第49章 師尊的過往
清虛道尊沉默了。
他看了古家家主良久,最終愣是一個字都沒說出來。
此時他腦子裡很懵。
因為他不知道古家家主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明明再常見不過的一句話。
但就是把一直被人稱為多謀善斷,手段狠辣的清虛道尊給整懵了。
古家家主看清虛道尊不說話,於是板著臉冷聲道:「怎麼?難道你覺得我當不起?」
「……不。」
清虛道尊雖然感覺腦子嗡嗡的,但還是開口道:「古大哥能不計前嫌原諒當年之事,小弟自是不勝感激。」
古家家主點了點頭。
他看著清虛道尊,又道:「凌微他…還在閉關?」
「嗯,凌微師弟在衝擊巔峰期。」這句話清虛道尊說的很平靜,就彷彿是對待正常師弟一般的態度。
古家家主應了一聲。
他倒沒感覺到任何的不對,畢竟清虛一直都是這種模稜兩可的態度,說話滴水不漏。
不管做什麼都讓人看不出任何破綻來。
比如言燼的身世他都能藏那麼多年,若不是這次陰差陽錯,他們古家還不知道要到什麼時候才知道。
一想到這,正看著清虛的古家家主忍不住再次嘆了口氣。
清虛道尊的眉頭頓時更加皺了。
不過古家家主也沒有揭露清虛傷疤的意思。
點到為止就行了。
他輕咳了一聲,接著便轉換了個神情,嚴肅道:「對了,這次的仙府遺迹有點問題。」
「哦?古家主的意思是?」清虛道尊道。
「叫大哥。」古家家主不滿。
「……」
這要是平時,以清虛道尊的脾氣可能不會再忍。
因為他是歸元宗宗主。
他首先是宗主,其次才是他清虛道尊本人。
在處理私事上他可以退讓,但在公事上古家家主還強行壓他一頭,這行徑要是以前清虛道尊早就懟回去了。
但現在言燼在古家手上。
所以他沉默半晌最終還是壓下了冒著青筋的額頭,嘆了口氣道:「那古大哥的意思是?」
古家主很滿意,他重新恢復了嚴肅的神情,對著清虛道:「仙府遺迹外有死陣這個你應該知道了,但在死陣里還有另外的陣。」
「死陣夾雜著活陣?」清虛道尊眼眸微微眯起。
古家主很是欣賞,他點頭道:「對,所以短期內應該是無法進入仙府遺迹。既如此,我便開了仙府遺迹的許可權,讓其他宗門和家族都來。」
清虛道尊頷首,他微微道:「先讓別人去探路?」
古家主眼前一亮。
他就喜歡跟清虛道尊這種聰明人說話。
清虛道尊這種人當對手和敵人的時候讓他恨得牙根痒痒,但要是變成自家人,那可就太省心了。
古家主道:「對,所以這段時間就先讓言燼和斷圯倆孩子在我古家吧。否則人一多,他倆手握神兵太扎眼,容易引起旁人覬覦。」
「既如此那燼兒和未酌便交託給古大哥照應了。」
「既是我古家的人,古家自然會照拂。」古家家主擺了擺手。
清虛道尊一時沒聽明白。
他想了又想覺得古家主應該是在說斷未酌。
畢竟斷未酌是凌微親傳徒弟,而言燼則也算是凌微的師侄了。
於是,兩人很愉快地結束了這場對話。
但在離開前,古家家主還是多嘴意有所指了句:「你的身體……夙兒知道嗎?」
清虛道尊臉色微變。
古家家主繼續道:「別瞞著了,我已經知道了,你一直未能到達渡劫期就是因為你身體原因吧?」
這下清虛道尊的臉色更加難看了。
他表情變了又變,最終抿著唇微聲道:「古家主是如何得知的?」
古家家主高深莫測地道:「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清虛道尊沉默了下來。
過了半晌后,他低聲對著古家家主開始道:「這件事還望古大哥能夠保密。」
古家家主嘆了口氣,複雜道:「放心吧。」
之後水鏡便緩緩消失了。
等水鏡消失以後清虛道尊才有些疲憊地坐了下來。
他低咳了幾聲,咳嗽中帶著血。
這幾日他每次修鍊都會如此。
這是他身體的老毛病了,一旦修鍊便會引發靈根疼痛。
其實沒人知道當年那個祭祀已經成功了,並不是師尊他們過去正好救了他。而是當時的他求生欲很強,就是不死,哪怕焚燒再痛苦也死死撐著。
他就是想活下去。
然後撐到了他師尊以及其他門派的到來。
可他的單靈根也被活活劈成了雙靈根,只要一修鍊就會引發疼痛。
年少時期他撐了下來。
哪怕再痛,他也要與這老天爭一爭。
只是到了突破元嬰期到達化神期這個階段的時候,他實在是撐不下去了。
所以他選擇了和凌微雙修。
但他靈根到底受損的太嚴重,隨著等級越高,那個疼痛就越強。
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怎麼修鍊到的化神巔峰期。
可想突破化神到達渡劫期是不可能的了。
不說雷劫,就說他的靈根就壓根支撐不住到達渡劫期所耗費的靈力。
他不知道古家主是從哪裡得知他身體的狀況。
但顯而易見,他身體很差這件事已經快瞞不住了。所以他得需要早作打算,早作準備。
其實很早以前他就不想撐著了。
如若不是因為言燼這個命定的徒兒出現。
他或許早就放手了。
曾經想與天爭,努力活下去的慾望已經在這些年的疼痛中全部消耗殆盡。
他真的累了。
可若是他不在了,誰來保護燼兒?
想到他會淪落到和當年自己一樣的處境,無依無靠,時時刻刻、日日夜夜活在恐懼和不安之中。清虛道尊便心如刀絞,疼痛難當。
他不能。
也不可能讓言燼重複他當年一步步踏著血走來的路。
「快點長大吧。」清虛道尊呢喃著。
長大了,他便能放心了。
恍惚間清虛道尊的腦海中似乎閃過了一個人的身影。他一襲白衣,負手而立,靜默地看著自己。
清虛道尊閉了閉眼,手指則緩緩握緊。
可最終那緊握的手指仍是無力地又慢慢鬆開,彷彿從未掙扎過。
*
另一邊,古家。
等和清虛見完面后古家家主又重新回了書房。
彼時正在處理家族庶務的那位長老看到自家大哥回來后,便挑眉道:「問完了?」
古家主心情很好:「問完了,清虛承認了。」
那長老很意外,他訝然道:「哦?清虛這麼痛快就承認了?」這著實有點不像是清虛的性格。
古家主直接坐了下來,道:「對。」
那長老雖然心裡還有些疑惑,但左右結果都一樣,反正言燼是他古家的孩子錯不了。
所以也就懶得問了。
「看樣子以後不用和清虛為敵了?」這倒是讓他鬆口氣。
每百年大比的時候古家都要給歸元宗找點麻煩。
偏偏清虛都不輕不重地反擊回來了。
這讓他們古家每次找麻煩都絞盡腦汁,硬生生的把他們的計謀智商都提高了不少。
清虛這人是真的難斗。
怪不得能讓歸元宗在仙道佔據魁首之位整整兩千年。
現在好了,變成自家人就舒服多了。
就在倆人正聊的時候,外面忽然闖進來了一個人。
這人不是別人,正是古朗。
古朗氣喘吁吁地看著他爹說道:「父親,我們把言燼和斷圯都帶回來了。但是言燼似乎出事了,您去看看吧!都過好長時間了他還是沒醒。」
聽到這話古家家主瞬間便消失在了書房裡。
可見緊張程度。
就連那個長老臉色都是一變。
因為古家人大多都沉迷修行的原因,所以很少有結為道侶合籍的。
古家已經一百多年沒有新生兒出世了。
現在言燼就是最小的一個,由不得他們不上心。
於是他也放下手中庶務前去了。
等古家主到了以後,就發現那些小輩們正烏壓壓地圍著床榻上昏迷的言燼。
斷圯則在另一個床榻上。
古家主頓時皺了皺眉,道:「都散開。」
眾人嚇了一跳,然後趕緊地退開了。
古家家主來到了床榻前,他先是看了看言燼,發現言燼眉眼格外好看后便感嘆地說道:「和你們叔父小時候簡直一模一樣。」
古朗快崩潰了:「爹啊!您先看看他為啥還不醒!先別說這個了!」
古家家主頓時咳嗽了聲。
然後他便握住了言燼的脈門,在檢查了一番后蹙眉道:「斷圯元神在裡面?」
「對。」古軒點點頭。
他之前就想進去先把斷圯的元神強行拖出來,但是差點被斷圯砍死。
於是他就又趕緊麻溜跑出來了。
「簡直是胡鬧。」
說完古家家主把斷圯的元神強行逼了出去。
他乃渡劫初期,所以哪怕斷圯的元神再反抗古家家主也把他揪了出來。
等斷圯元神歸體后,古家家主便渡入了一道靈力給他。
穩固完了斷圯的元神后他便又回到了言燼的床前,開始給他細細地檢查神魂。
而這一檢查,他就檢查出了不對勁。
言燼的神魂格外脆弱。
最主要的是,他的手腕處有一道若隱若現的小型法陣。
這讓古家家臉色一凜,他對著古朗道:「去把你古律伯父叫過來,就說夙兒的孩子出事了,再讓他看看這個法陣是個什麼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