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魂怎麼也沒想到會是這個結果。
他本以為斷圯是個傻子,卻沒想到卻是個比他還要心黑的修士!
這讓那仙魂的面目都猙獰了起來。
他之所以是蠱惑而不是強來,就是因為他現在力量薄弱。
再加上剛剛又沒防備。
所以斷圯這一劍可以說是他刺得魂魄盡散。
之前好不容易殺得那些修士,吸取的靈力血肉陡然間全部消失,前功盡棄。
他瞬間變成了一團陰霾的黑霧。
彷彿要拼盡最後一點力量殺死斷圯!就算是死,他消散前也要拉著斷圯一起同歸於盡!
可斷圯卻表情冷漠,完全沒放在心上。
果不其然。
那仙魂還未撲到斷圯身上時就被一道幽寒的白光給倏然穿透。
徹底消散在了眼前。
斷圯看都沒看那個散魂一眼,而是低頭望著手中的法器。
「真的有用嗎?」斷圯喃喃著。
若是有用那麼他就許願一直跟師兄修鍊。
他不怕耗費心頭血。
就怕沒有用。
斷圯並不知道這個法器壓根就不是許願的,而是用來禁錮靈魂並煉化的。
他來回看了看法器。
沒看出什麼名堂后便打算先收起來。
可就在他準備繼續插魚的時候,忽然感應到了什麼。
他微微轉頭。
然後……
就看到了正站在不遠處樹下的言燼。
言燼負手望著斷圯,他的肩頭有一片樹葉落下,不知道已經在那站了多久。
在看到言燼后,斷圯的眼眸微微一動。
就仿若是冰寒雪山驟然融化一般。
他走了過去,道:「師兄。」
言燼望著褲腿都濕了的斷圯,忍不住低低嘆了口氣。
就在剛剛斷圯出來以後,留在房間內的言燼輾轉反側還是無法當做不知道,任由他自己傻乎乎的去抓魚。
所以最後還是出來了。
而他剛出來,就正好看到了斷圯動手的那一幕。
「師兄?」斷圯小聲道。
此時的斷圯似乎褪去了剛剛攝人的氣勢,乖乖巧巧的像個無害的小孩子。
言燼無奈。
他沒有說什麼,而是繞過斷圯便要去剛剛那個散魂在的地方。
斷圯卻拉住了言燼,擰眉道:「不能去。」
言燼:「嗯?」
「他身上有黑氣。」斷圯沉聲道。
「黑氣?」言燼擰眉。
「嗯。」
言燼有些驚訝,他望著斷圯道:「你看得到黑氣?」
如果言燼所料不錯的話,斷圯所說的黑氣應該指的是殺孽。殺孽太重的人,身上就會有一團濃鬱黑氣。
但只有大乘期的修為才能看出來。
比如祖父。
可斷圯如今才元嬰期。
斷圯搖了搖頭,道:「看不出來,但是能感覺到。」
言燼沉默。
他猜測可能是斷圯修無情道的緣故,無情道是最接近天道的道,他能感應到對方殺孽重也不足為奇。
也好。
這樣的話,他也就不擔心斷圯會被人騙了。
但言燼還是走了過去看了看。
斷圯不放心地跟著言燼。
畢竟雖說那個仙靈死了,但萬一殘留下的黑氣碰到了師兄怎麼辦?
言燼在河裡看了一會。
接著,他眉頭一皺。
他能感覺到這個河裡有一點點不對。
污濁氣很濃。
可斷圯這幾天都是在這裡捕魚,所以他不可能感覺不到。也就是說,這個散魂是忽然間出現在這的。
有人想害他與斷圯?
這讓言燼的眼眸頓時眯了起來。
看來……
這個秘境里應該還有什麼潛藏的敵人。
不過這是好事,言燼正愁找不到突破口,沒辦法離開這個秘境,正好有人送上門來了。
「師兄?」斷圯走了過來。
言燼慢慢收回視線,對著斷圯道:「好了,先回去吧。」
斷圯卻沒動,他道:「魚。」
「……下次再做魚吧。」
斷圯睫毛一顫,然後啟唇道:「那……師兄可以和我一起修鍊了?」
「……」
斷圯看著言燼,眸子異常專註認真。
言燼忽然間有些好笑。
他望著一本正經的斷圯,無可奈何道:「斷圯,這不是修鍊。」
斷圯疑惑:「不是?」
言燼有些不知道怎麼解釋,只頭疼道:「這種事只有親密無間的道侶才可做,你可明白?」
「可師兄已經與我是道侶了。」
言燼沉默。
斷圯看到言燼不說話,睫毛慢慢垂了下來,他抿唇道:「師兄後悔了?」
言燼氣樂了,他道:「什麼叫我後悔?」
他當時合籍時都壓根沒反應過來。
整個人都是懵的。
或者說他當時是被斷圯給騙了,儘管自己也有錯,但真正源頭在斷圯那。
言燼怎麼可能不知道他的小心思?
當時斷圯可以解釋的,但他並沒有選擇解釋,而是順桿爬。
言燼都知道,只是沒戳破罷了。
現在倒好,他竟然對自己興師問罪起來了。
言燼不打算再理他,轉身便要走。
「師兄。」斷圯叫住了言燼。
言燼頓足。
斷圯來到了言燼的面前,他看著言燼,聲音低沉道:「當初是師兄詢問我對你有沒有意,難道師兄忘記了嗎?」
言燼一頓。
這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但若是論這世的話,其實時間不久。
之前言燼就是因為這個才被他師尊打了幾百戒棍。
那件事算是他心口上不能碰的一道疤了。
當年,他堵住了斷圯。
他把斷圯摁在了牆上,拽著他的衣領詢問『你到底對我有意還是無意。』那時候的言燼真的很想要一個答案。
可不巧,那畫面正好被其他弟子給看到了。
這件事就這麼鬧大了。
然後言燼才挨了幾百棍子。
可重生以後這便成為了他與斷圯之間誰都不會提起的疤痕。
斷圯與他誰都沒提過。
因為這會讓他們想起前世那些曾經。
可現在,斷圯卻提起來了。
言燼不認為斷圯是故意提起這件事的。這段時間他早就有所懷疑,斷圯……似乎忘記了一些事情。
他好像忘記了自己死過。
也忘記了這世的一些事情,就比如他們之間那些痛苦的記憶,他全都忘記了。
「斷圯。」
「嗯。」
「你喜歡我?」言燼看著他。
斷圯沒有半分猶豫,他認真地點了點頭,臉頰微微發紅。
言燼手指微緊。
接著,他繼續開口道:「那你無情道該怎麼辦?不修了嗎?」
斷圯微愣:「無情道?」
言燼垂眸不語。
果不其然。如他所料,斷圯應該是掉到這個秘境時出了什麼事情,所以導致他忘記了關於道的一切。
所以……
他才會如此態度。
言燼微嘆了聲,道:「我們先回去吧。」
他不知道自己該是什麼心情。
因為忘記了道,所以才毫無顧忌選擇了自己,那麼等他想起來以後可能會後悔。言燼並不想再出現任何風波。
他真的累了,不想重蹈覆轍。
斷圯看著言燼沉靜的臉色心裡卻有些慌。
直覺告訴他若是自己再不說些什麼,自己可能會錯失什麼機會。
這讓斷圯直接抓住了言燼手臂。
言燼微凝。
他看向斷圯的臉,道:「怎麼了?」
斷圯凝視著言燼,一字一句道:「我忘記了一些東西。」
「嗯,我知道。」言燼頷首。
「我現在只記得師兄和我在一起的時候,其他的記憶都有些模糊。但我知道,我現在記住的這些是重要的。」
說完,斷圯頓了頓又道:「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只記得在睡夢中有什麼東西在吞噬我,彷彿要洗去所有關於師兄的記憶。
可我不想忘記師兄,所以我拚命去保護,但是醒來后卻忘記了其他的。」
斷圯的烏睫輕顫。
他小心環住了言燼的腰身,低聲道:「師兄,我喜歡你,我只想要師兄。除了師兄,我什麼都不想要。」
斷圯的話有些語無倫次。
彷彿很想去解釋,但不知道怎麼去說,只能笨拙地勉強把自己內心最深處的想法顛三倒四表達出來。
而這也是斷圯第一次連續說那麼多的話。
言燼心口劇顫。
斷圯看向他那認真的眼神仿若含著灼熱的溫度,讓言燼燙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他下意識想離開。
但是斷圯抱得很緊,讓言燼無法掙脫。
氣氛逐漸沉寂了下來。
清風緩緩拂過,落在兩人身上的月光似乎也逐漸變得柔和下來。
不知過了多久以後,言燼緩緩開口,道:「那你的道呢?打算重修嗎?」
斷圯啞聲道:「好。」
言燼聽到這個回答頓時無奈道:「不是讓你說好,是你想怎麼辦?如果……讓你重頭再來,你也願意嗎?」
這次斷圯似乎是聽懂了言燼的話。
他看著言燼。
然後驀然召喚出了長棲。
剛被召喚出來的長棲顯然有些茫然,它原本正在屋子裡貼著攣冰睡覺呢。
言燼也有些茫然斷圯召出長棲來做什麼。
但下一秒他就知道了。
斷圯直接把長棲扔了出去,扔出了一個長長的弧度。
斷圯的速度太快。
快得言燼根本就沒反應過來,所以也就沒辦法去阻止他的行為。
斷圯在扔完了長棲后,他看著言燼,道:「我願意,我只要師兄。」
言燼:「……」
所幸長棲在半空中就恢復了本體。
它看了看主人,然後皺了皺小眉頭,接著直接回了木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