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三百六十六章 大勢所趨
「自古以來，教育和政治的核心，都在門閥世家的手上。可這些年來，寒門庶族、江南望族崛起，國家普濟教育，免除農稅，主抓民生，根本沒給門閥氏族留任何的反抗空間。」
「全新的印刷術、清華書院、軍事學院、國家教育……已經讓讀書沒有了成本。終究會有一天，全天下的人都可以參加科考，都可以成為朝廷的官吏。這個天下將不再是門閥氏族控制的天下，書籍都爛大街了，讀書人更是如此！到時候，也就沒有什麼一代代的苦心經營了。那些被豪門望族是為螻蟻的人，已經徹徹底底的站起來了。那些王侯將相寧有種乎的話，也就變成純粹的無稽之談了！」
誠如高士廉和蕭瑀所說，寒門庶族，缺乏底蘊和實力，他們就是賤民！可現在經過秦長青的一系列的操盤之後，寒門庶族翻身把歌唱了，這就是現實。在不久的未來，豪門望族就將淹沒在歷史的長河之中。
「我記得秦長青寫三國演義的時候，第一句話叫做，天下大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這就是大勢所趨，日升日落都是無法忤逆的事情。別說是咱們這些王公貴族，就算是朝代交替也是一樣。」
「世叔，您的意思是，要獨孤家和所有人劃清界限？」
蕭瑀沒有回答，而是笑眯眯的問獨孤達摩，「你覺得孔家和關隴想必如何？」
「關隴不如孔家！」獨孤達摩想都不想的回答，「尤其是《五經正義》印刷之後，很明顯儒學被人扭曲了，孔家在孔穎達的帶領下，又迎來一場巔峰！」
「孔家是春秋時代崛起的，歷朝歷代都尊奉儒學。孔聖人孔夫子弟子馬仔,七十二雙紅花棍，但你發現孔家造反了嗎？你發現孔家一家獨大了嗎？」
「老夫有次和孔二愣子吃酒，聽他說過一句話，是他們孔家的另一條家訓，警示孔家之人不能觸犯的錯誤，分別是德薄而位尊、智小而謀大、力小而任重。」
「正所謂厚德載物，唯有道德高尚之人才能夠在這個紛亂的世界淡然生活下去。品德是比能力更加重要的存在。德行淺薄的人，就算達到高位，也堅持不了多久。
小謀大，不堪其任，受其至辱，災其自身。若個人的智慧無法匹配得上自己內心的宏大志向，那麼接下來就會背負沉重的包袱，走得很辛苦，也無法實現目標，最後平凡無為。
每一個人所處的位置，所任的職務，都必須與自己的能力相匹配。沒有足夠的能力，就不要毛遂自薦地接受重大的任務，最後不僅無法完成，還有可能把自己賠進去。
人生不過數十年，如果事事強求，過於強迫自己，只會越過越辛苦，何必呢？」
「李唐立國之前，曾經說自己是隴西李氏，這是為什麼？還不是關隴的人不待見他們家，覺得李淵一家只是破落戶，就連聯姻都把他們排除在外！隴西李家這四個字，是被關隴集團活生生給逼出來的，認祖歸宗的時候，人家認得是李耳，你們還看不明白嗎？」
「秦長青之所有受皇族待見，不僅僅因為他是皇帝的女婿，也不在於他的功績有多少。我告訴你，這是隴西李家欠他們秦家的，秦長青要是沒有福報，老天爺都看不過去！」
「世叔，這有些誇大其詞了吧？」獨孤達摩小心的看著蕭瑀，「秦長青一家不是光支持了平陽昭公主才……」
「對呀，那麼多的反王，為啥他們家不去支持別人家，只把全部的家財捐給了娘子軍嗎？」蕭瑀反問了一句。
「這……」獨孤達摩一時語塞。
「知道你很難接受，因為你們獨孤家是有史以來，所有家族的巔峰！但你也要看得見大唐的變化，和政治變化。武勛世家被分散到了各地，可你會發現，大唐的每一處駐軍的地方，就會有門閥氏族，乃是各大的家族。程知虎、程知豹、李客師下江南，手握重兵，鎮守江南三大重鎮，為的又是什麼？老夫在告訴你，李客師之能不弱於衛國公李藥師！」
「此消彼長之下，你在看看？誰大都大不過皇權，只要武勛世家終於朝廷忠於皇帝，這個時代就是皇權說的算！」
「達摩啊，放棄你的野心和想法！老夫不是讓你劃清界限，而是讓你脫離出去。好好的教育族中子弟，舉薦制不行了，礙於面子一直沒有廢除，等新皇登基你且再看，舉薦制還會有嗎？以後的大唐，是大浪淘沙了，沒有本事的人，不能為官了。抽空你可以看看清華書院所出的科考考題，就算是老夫，也不能保證打滿分！」
「能不能把一個家族扶起來，不是靠一個人，也不是背靠一棵大樹，而是憑藉自身的硬實力了！」
蕭瑀是好言相勸，他早就看出來了，老李家的格局變了，眼界也變了，舊格局即將被新格局替代，別說是獨孤家了，就算是蕭家也要在變革到來之前未雨綢繆，換個活法。
你以為蕭銳掌管天下銀行是好事？蕭瑀覺得不一定！
「世叔，小侄好像懂了！」
獨孤達摩嘆了一口氣，「錯了，錯了，大錯特錯了！小侄這就上山，去找老祖宗請罪！」
說完，獨孤達摩起身，一臉頹廢的離開了宋國公府。
「嚇唬他幹啥？」高士廉無奈的嘆了一口氣，「早的呢！」
「不嚇唬不行啊。」蕭瑀一陣無奈，「不瞞你說，我念得親不多，但是獨孤家很少做惡事，家教家風都十分嚴格，我把他們當成自己人……當然了，這也就是達摩來了我能說說，換成別人來，早就亂棍趕走了！大家大業的，全靠他一個人支撐，也實屬不易！」
「不是還有一個獨孤謀嘛……」高士廉笑了笑，「該說的全都說了，就看獨孤達摩日後的取捨了。」
「一刀切，換成誰誰都難受！」蕭瑀聳聳肩，「在咱們這輩人裡面，也只有你有那個魄力！」
「我？」高士廉愣了一下，隨即一臉苦澀，「我那是被長青嚇得！混蛋玩意打我的時候，身上綁著爆破筒呢……但是我得感謝他，脫離關隴的借口，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