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八百九十五章 可憐白髮生
「為父有十七個兒子，他們都說親兒子只有三個。為父現在可以告訴你，他們說得對。朕一直都沒看好稚奴，一直看好的是你！可你……你怎麼忍心把稱心送去東宮的？承乾一直都知道，但承乾沒說。承乾不說，為父也不能說。」
「青雀，太子的位置只有一個，你要什麼朕都可以給你，但太子的位置不行。因為朕一直都在欺騙自己，說你容得下你的兄弟，可朕不敢賭！」
李世民神色黯然的嘆了一口氣，「青雀，為父不知道你現在對稚奴是真的還是假的，你只要記住一件事，稚奴做皇帝，你們所有人安全終老，你懂嗎？現在，你對著你爺爺發誓，如果你真的不爭了，為父帶你回長安，如果你還有爭得心思，那就留下來陪你爺爺吧！」
李泰的目光中閃爍一陣委屈，既然出賣了長孫無忌，那肯定就是認慫了，以後也不會有什麼造反的意思了。
「父皇，兒臣把魏王府幕僚名單都交給稚奴了，去江南之前，還去探望了大哥，兒臣最初還打算等稚奴做了太子，就去晉陽陪大哥的，真的沒有在爭的念頭了。」
李泰哇的一聲哭了，然後跪在李淵和李世民面前，指天發誓！
「我信，二郎我信青雀！」李淵的眼睛里也落下大量的淚水，伸手扶起來李泰。
「青雀，你知道你輸在哪嗎？」李世民問。
李泰茫然的搖搖頭，「父皇，事情已經過去了，兒臣雖心有不甘，但也不會在計較過去。」
「不，為父得告訴你。這是你保命的根本。」
李世民神色十分複雜，「你太心急了。你和輔機布控朝堂，做的太早了。因為你們都不懂，朕給你們的才是你們的，只要朕不同意，你們什麼都得不到。但也算是因禍得福，因為你和輔機布控朝堂，讓為父有了三次清洗朝堂的機會！」
人很多時候都是雙面性的。
李泰嚴格意義上講不是什麼壞人，可以說李泰的修養不亞於當世大儒。
他原本是讓李世民自豪的崽崽，可隨著歲數的增長，李泰也跑偏了。
當一個人說讓他爭，他可以不以為然，但是整個魏王府讓他爭呢？
於是，李泰也逐漸覺得自己哪都比李承乾強，覺得自己才他應該是太子。
李承乾倒下之後，太子之位懸空，李泰和長孫無忌恨不得把李治按在地上摩擦。
然而，結局十分意外，李治一個「不爭」，就碎掉了李泰和長孫無忌所有的美夢。
人生在世，無非就是旦夕禍福，李世民本事就是要傳位給李泰的，奈何李泰做的有些過火了，他要幹掉李治，這觸碰了李世民的底線。
現在李泰終於明白了，他輸給李治不是輸在能力和人脈上，李治之所以爭，不是因為秦侯爺的慫恿，完全就是出於自保。
只有為什麼自保，那就要問李泰了。
捫心自問，如果李泰做了皇帝，第一件事就是圈禁李承乾和李治、李恪，圈禁兩三年，當徹底掌權之後，一杯酒、一條白綾，肯定幹掉他們三個。
或者說的直白一點，李泰當初就是這麼想的，狗屁的殺子傳弟，就是說給李世民聽得。
「父皇！」
李泰雙目有些失神，茫然的看著李世民，「父皇，你為何如此篤定，稚奴登基，只要我們兄弟沒反心，就會終老呢？」
李世民笑了，「只要你們本分，可以做一輩子逍遙王爺。你難道還不了解稚奴嗎？至今為止，他出生時候，你和承乾、李恪送給他的玩具，都單獨放在一個房間。好幾次，朕都看見他一個人在那裡擦拭玩具，那間房其實就是他的回憶，他全部的快樂。更何況，長青也不是什麼壞人，如果長青想給你下套，你早被流放了。很多事情，都是長青幫你善後的。你真以為朕的百騎、飛騎是擺設不成？稚奴沒恨過你們，朕可以保證。朕很多時候會做婊子，可你見稚奴立過牌坊嗎？他是真正的君子，長青和煥兒、陳宵賢的教導，沒有把他帶偏。如果他有私心，更不會求我給你放權，讓你下江南！」
李泰聽聞，臉上逐漸露出笑容，事情到了這個地步，李泰認了！
其實，細想想大家都沒輸，李泰應該算是在最終的較量之前，就認慫了！
「江南一事，如何了？」李世民擦擦臉上未乾的淚水，問道。
「很難！」李泰嘆了一口氣，「兒臣沒敢下重手，江南已經被關隴滲透了。舅舅那裡……」
咳咳！
李淵假意的咳嗽一聲，提醒李泰，「青雀，只要他不造反，這一代就必須平安！這不僅是你父親和母親的底線，也是爺爺的底線。爺爺當年對天發誓，要保長孫無忌一世平安！」
「青雀，你爺爺說的對。不管如何，只要我和你母后在，都不能動你舅舅。」
李世民嘆了一口氣，「明達曾經和為父說過，大唐以後要多加一條祖訓，外戚、宦官、後宮，不能專權！一旦發現，立刻扼殺！」
「兒臣覺得，要不讓妹夫下江南好了。」李泰略微的思索一下，「原計劃就是讓他去的。兒臣建議，在稚奴弟弟被立為太子之後，由弟弟提出來，這樣還能算是一樁大的功績！」
李世民滿意的點點頭。
………
春風襲來，愜意舒爽。
秦侯爺做了一副彈弓，帶著秦牧、秦恬、李明達去了小清河邊打鳥。
嗖！
石子像是一道利劍，準確的打在一隻鳥身上，鳥兒在枝頭掙扎幾下，啪嗒落地。
隨後，秦牧也開始對準了鳥群，嗖嗖嗖的連續打了數個石子過去，一時間驚走了一片野鳥。
秦侯爺嘆了一口氣，李明達也嘆了一口氣。
似乎自家的崽崽不是個當武將的料子，打草驚蛇的道理都不懂，你把鳥全嚇走了，還怎麼玩？
「姐夫，要不你作一首詩怎麼樣？」
李明達的提議，得到了崽崽們的認可，都知道親爹是大唐第一才子，可從來沒見秦侯爺現場作詩。甚至是，打小他們就是李治帶大的，李明達懂事之後，就變成了李明達帶孩子。
秦侯爺笑了笑，雙手背負到身後，緩緩開口：
醉里挑燈看劍，夢回吹角連營。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聲，沙場秋點兵。
馬作的盧飛快，弓如霹靂弦驚。了卻君王天下事，贏得生前身後名。可憐白髮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