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四十五章 手足情深
晉王府。
李明達站在靜室的床前。
輕輕推開窗，仰頭看到一輪昏暗的半月。
目光逐漸變得陰森深邃起來，眉頭緊皺，久久不語。
李治和李泰都沒說話，甚至是李泰都不知道，為什麼這麼大的事情，會讓李明達過來。
「位極人臣，仍不知足。」
許久，李明達噗嗤一下就笑了，「舅舅一家的興衰，豈能用李唐江山社稷換取？他也配？」
李泰一愣，著實愣住了，他突然發現自己不僅忽略了李治，還忽略了這個小妹。
無論是站姿、神色，還是言語氣勢，如果讓李泰閉上眼，李泰會毫不猶豫的相信，面前站著的一定是李世民。
剎那間，李泰明白自己為什麼要輸了，他不是輸給了秦長青，而是輸給了秦長青一家子！
「哥，你知道咱爹最恨的是什麼嗎？」
李明達緩緩轉過身，目光像是兩把利刃，差點洞穿李泰。
「是，是……」
不知道為什麼李泰接觸到這目光之後，如置深淵，冰冷刺骨，「手足相殘。」
「哥，當年的事情，沒有道理可講，咱爹封無可封了。
不怪咱爹、不怪大伯，大家無非都是自保。
要怪就應該怪爺爺不僅一碗水沒端平，還放任爹和大伯自相殘殺。
爹是武勛，京城十二衛全是咱爹的人，常何、敬君弘等等，就連和爺爺划船的都是爹的人。
我聽娘說，她和父親最初已經收拾行囊，準備離京避禍了。怎奈大伯步步緊逼，房相杜相去秦王府掀了咱家的桌子，爹才不得已反擊的……」
說話間，李明達的眼睛注視著李泰，「爹是迫不得已，但你們不是。外面都說咱們兄妹才是純粹的一家人，我覺得沒錯，嫡出就是親生的。以前的事情就此翻過，打虎親兄弟，上陣父子兵。咱們家的東西，不能讓別人染指。在社稷面前，還有幾座大山，關隴門閥、朝廷朋黨、新政政令和開疆擴土，這些都需要大家去推翻的。爹把椅子固定在那，沒人搬得走，就看咱們一家人能不能在那把椅子上雕龍畫鳳，你們覺得呢？」
沉默隨之而來的就是沉默，李泰理虧，一時間也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李治則不同，一臉真誠，「妹，我信大哥，也信二哥！」
李泰的眼睛刷的一下就紅了，攥緊了拳頭，全身也激動的顫抖。
「二哥，很多事情都可以名留青史的，不是非要做皇帝。如果你心有不甘，你就做一個名留青史之人。二哥，歷史上的被封魏王的人何其多？為什麼不讓史書把你給傳承下去，讓千年後的人，提到魏王二字，首先想到的就是天可汗的嫡子李泰！為大唐昌隆做出最大貢獻的李泰呢？」
李明達說完，李泰更激動了，聲音也逐漸顫抖起來，「妹，二哥有前科，我怕……」
「怕什麼？稚奴哥哥又不會殺了你。」
唉！
李泰攥緊了拳頭不斷的捶打自己的胸口，「小妹，二哥懂了，真的懂了。二哥南下之前，先去晉陽，帶足了禮物，先去見咱大哥！」
李治笑了，李明達也笑了。
「可是，舅舅那裡……」李泰話說了一半，不知道如何表達了。
「你們知道，我也知道。
父親和母親在，哪怕是舅舅真的有反心，也沒人會殺他。」
「但是，咱爹只要活著一天，他就不敢反，那就養著好了。
二哥，不光要養著他，你還要去主動喂他，把他喂得肥胖肥胖的。
將來算是稚奴哥哥登基之後的一份政績好了。」
李明達隨即傲嬌的一昂頭，「無論何時，外戚都不能專權。但凡有了苗頭，就把他按死在萌芽狀態。」
說完，李明達有補充了一句，「嗯，姐夫不算在內！給他皇帝讓他當，他都不稀罕！」
…………
次日，凌晨。
平西侯爺府，準備了壯行酒。
李治、李明達、小武、王嬋，許敬宗、李義府，武家兄弟，全都到齊了。
小武口中一直在嘀咕，武元慶和武元爽就不該來湊熱鬧，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但李治表示無所謂的，現在李泰已經把嫡系朝臣的名單，許敬宗、武家兄弟都教給他了，大家以後就是名正言順的小組織了。
基本上，只要李治不搞花里胡哨的騷操作，未來儲君必然就是李治了。
這一群老班底，功勞最大的就是許敬宗了，隻身一人打入敵人內部不說，還把最大的敵人給勸降了，你不服都不行。
李義府也不錯，武家兄弟在勸降的時候，也立功了，還給李治物色了一位絕色少婦，歸根結底，一個小團隊裡面就是要形形色色的人都要有，不能全是清官，清官不合群。
許敬宗有能力有本事，武家兄弟當官不行，但很多事情適合他們兩個做，而且嘴甜，不管你多懊惱多生氣，哪怕是火冒三丈，但凡這哥倆來了，肯定把你哄得哈哈大笑。
小李子笑眯眯的環視眾人，還差一個人沒來，那就是薛仁貴！
薛仁貴接到聖旨之後走的匆忙，李治讓小武給薛仁貴送去八個水囊，裡面灌裝的是壯行酒，該做的全都做了。
對於這次酒宴，目的和寓意也是很明確的，眼光放的長遠一點，大家全都是從龍之臣。
將來升官發財不是夢，甚至是老許已經想著自己當了宰輔之後，該如何如何呢。
唯獨秦侯爺，對此很淡然，萬里長徵才剛剛開始，越是到這個時候越不能飄，李泰就是最簡單的例子，臨門一腳卻被踢出局。
只能說，現在李治有了優勢，但也僅僅是監國，僅僅是個晉王，如果老李真想讓李治做太子，就該名正言順的冊封，而不是「晉王監國」！
李治喝飄了，李義府也喝飄了，武家兄弟一個不勝酒力，趴在酒桌上呼呼大睡起來。
秦侯爺站起身，抻了抻胳膊，帶著李明達和許敬宗到了院子里。
「兕子，還差臨門一腳，也是最關鍵的時候，千萬要看好他，千萬別飄。」
「姐夫，放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