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季節一路將周謐送到六座一層的大堂,並把快遞都放在了電梯口:「就幫你擺這了?你一個人上去沒問題吧。」

  周謐忙說:「沒問題沒問題!我在公司比這個還重的都可以的。」

  季節說:「那好,我先走了。」

  周謐怔了下,想起什麼:「等一下。」

  周謐取下自己肩頭的帆布包,掏出一支不二家的巧克力棒,又有點磕巴:「謝謝你……幫忙……」

  季節停頓一下,笑著接過去:「沒事。」

  周謐眨兩下眼:「那,再見?」

  季節頷首:「好。」

  他轉身離開,背影頗似以前在校園大道上看到后,會忍不住想要快步超過去偷瞄一眼正臉的男生。

  周謐一直目送他走下台階,消失在夜色里。

  而後呼出口氣,彎腰再次將那疊快遞捧起。

  到家后,陳姨見她又兩手滿噹噹跟要搬家似的,趕緊小跑過來幫忙拿拖鞋,分擔重物。

  周謐低頭換鞋,又忍不住挑高眼皮,快掃了一下房子里能目及的全部範圍。

  陳姨注意到她搜尋的神態,忙說:「張先生還沒回來。」

  「哦,我沒找他。」周謐嘀咕著,把自己的瑪麗珍鞋放回鞋櫃,咚一下關上。

  陳姨熱忱問:「謐謐你今天想吃什麼?」

  周謐蹲下身整理快遞:「不吃啦,今天晚飯吃得晚,不餓的。」

  陳姨點點頭,回到開放式廚房裡。

  周謐將東西從玄關運至空處,又回房間取出自己的美工刀,開始一個一個地拆封。

  兩隻媽媽寄來的大箱子,果不其然都是她的書和零食,還有一些夏裝,有舊有新。

  周謐又去拆自己網購的東西,小熊刺繡的化妝包,粉兔子儲物掛袋,美樂蒂收納盒,奶白貝母風鈴,貼紙和牆歷,星星燈串兒,還有最近很流行的、適合擺拍的日落燈——全是打算用來充實和裝點新卧室的小物件。

  取出手機對比確認賣家是否有漏發時,她發現季節已經通過了自己的好友申請。

  他應該已經到家了,也沒有客套問好,只發來了一張狗的照片,看尺寸像是直接在聊天界面現拍的,不帶任何濾鏡。

  狗吐著舌頭,憨態畢露。

  是一分鐘前發來的。

  周謐蹲在那裡,不敢怠慢地回復:他叫什麼啊?

  季節糾正:她。

  周謐急忙改口:收到。

  換人稱問:那她叫什麼啊?

  季節說:娜可。

  周謐頓了下:另一隻不會叫露露吧。

  季節回:嗯。

  周謐問:也是女孩子?

  季節說:是啊,不過她犯錯誤了,這會在陽台思過,以後再拍給你。

  周謐笑:她們都是母的,生活在一起會有矛盾嗎?

  季節說:會,但有時關係也不錯。

  周謐好奇:她們聽你話嗎?比格犬應該挺難控制的吧?

  那邊沒了回信。

  周謐頭皮綳出麻意,開始復盤前面這幾段聊天記錄。

  怎麼突然就不吱聲了?是因為說了比格犬壞話嗎?

  正當鬱悶,季節竟然回了個小視頻過來。

  她點開來,是乖巧蹲坐在地板上哈氣的比格犬,兩隻棕色的大耳朵低垂著,黑眼睛水汪汪的。

  「娜可,起來。」

  狗立馬站起。

  「趴下。」

  它又抹布一樣攤向地面。

  「打個滾吧。」

  靈活地三百六十度翻身。

  「真棒,來。」

  視頻里可以清晰聽見他溫和的指令,最後狗撒丫子衝刺過來,起身扒拉住他,臉快懟滿鏡頭。男人窄長漂亮的手也來到屏幕下方,餵給她一些食物,又搓了搓她腦門。

  視頻在這裡戛然而止。

  周謐又看了一遍,驚奇:她好乖啊,你怎麼做到的?

  季節說:耐心換耐心。

  又補充:都是淚。

  周謐揚高嘴角,回了個奧特曼豎大拇指的【牛逼】表情包。

  聊天框里再度安靜。

  周謐多等了會,確認甲方爸爸大概率不會再回復,才把手機揣回兜里。

  她站起身來,看了看滿地雜七雜八的紙盒和物品,突然有點無從下手的感覺,沉吟片刻,她決定按部就班,先把媽媽的大箱子收拾進卧室里。

  —

  張斂一進門,就被堪比夜市擺攤的地面閃了下眼,他眉心微蹙,換上拖鞋。

  他繞開兩步往裡走,目光從敞著的次卧門一掠而過,洗完手就直接去了廚房。

  周謐整理完一些書再出來,發現張斂居然已經回來了。他立在吧台後,一手握水杯,一手拿手機,心無旁騖地看著。

  她迅速拽回視線,三步並作兩步走過去整理好紙箱,並撈抱起自己所有的小玩意兒。

  物品雜且散,外加她溜得過分急切,沒走兩步,有隻小收納盒掉向地面,啪嗒一聲,在空闊安靜的房屋裡格外明顯。

  她第一時間去注意張斂。

  他果然在看這邊,面色和目光都很淡,似稀薄的暮氣。

  如被窺破,周謐慌了下神,急匆匆彎腰去撿,她動作幅度有點大了,抱了滿懷的東西不經意全都滑脫出去,稀里嘩啦,猛一陣刺耳又狼狽的嘈雜。

  周謐從臉紅到耳根,蹲低重新撿拾,手忙腳亂到不行。

  餘光里,她發現張斂走了過來。

  他總帶著不容忽視的存在感,等真正停來身側時,這種感覺又會上升為極強的壓迫力與侵略性。

  尤其他今天還一身黑,黑色的襯衣,黑色的長褲。

  再配上他色調偏冷的白皮膚,死神一樣。

  周謐的動作在加快,因為男人已有屈身要幫她撿東西的架勢。

  周謐咬住牙關,裝視而不見,只牢牢聚焦,瞄準他骨節分明的左手,看他要去碰地上的哪一個,就先以最快速度一把攥來自己手裡,再塞回懷間。

  包裝袋窸響,張斂接連抓空兩次。

  他的手懸停一下,第三次做同樣的動作,周謐也故態復萌,飛快地探出手去。

  她的手被忽然被中途截住。

  張斂握住了她手指。

  周謐完全沒料到,心臟劇烈地彈高,要從嗓子眼蹦出來似的。

  彷彿預知她會掙扎,男人提前施了點力道,沒讓她得逞。

  兩人手上皮膚相貼的地方溫差很大,相互侵淫。

  周謐的背脊發緊,開啟防禦機制般一點點拱高。她吞咽著,更使勁地往自己身前扯拽,企圖逃脫禁錮。

  然而無用。

  她的手像只難以動彈的文鳥。

  地上只剩一隻狹小的藍白格紋紙袋。

  張斂用右手撿起它,不急不慢嵌入她被他控著的那隻手的縫隙,協助她捏緊,才鬆開了她。

  他清冷的聲音似雪粒,在她髮根的部位融化滲透:「但凡你有一點真心的不願意,我都不會強人所難。」

  他直起身,轉頭離開原地。

  周謐鼻腔微堵,急促地翕了兩下眼皮,抱緊那堆東西快步走回房間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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