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團建回來后沒幾天,張斂在公司召開了一次「反省大會」。
這一次,他戴上了一枚新戒指,就是周謐去年買給他那隻卡地亞,相當低調的款式,卻是高調的宣誓。
他的神態與去年一般淡定從容,即便會議中途,有team發言代表彙報了一半工作進度,突然明讚歎暗逗趣地來了一句:「Fabian,戒指不錯。」
他斂目一瞥無名指,彎彎唇:「是嗎,我也覺得。」
又掃眼周謐所坐之處:「Minnie送的。」
全場歡笑,拍桌跺腳,好像炸開的噴花筒,也如狂熱的音樂會一般氛圍爆炸。
周謐托著臉,笑得滿臉通紅,像朵鮮艷的木棉花。
「他怎麼可以這麼愛你啊,」團建滑雪回來后,陶子伊就從唯粉秒轉CP粉,時刻紮根磕糖第一線,此刻已經熱淚盈眶:「你們好好哦——」
連前leader葉雁也聞訊而至,一副被shock到的樣子在微信里跟她打探:你跟Fabian在一起了???!!!
周謐:嗯。
葉雁:操,我好後悔那麼早離開奧星,不能第一次時間見證!
周謐:那你趕緊回來,我好想你。
葉雁:等等我,我媽恢復得很好,也許今年下半年我就回去了。
周謐:我到時一定拉橫幅捧花束夾道歡迎!
葉雁:但我心情好複雜,我手把手帶出來的小intern竟然成了我老闆娘。
周謐笑:沒有啊,在公司我還是小AE。
葉雁:哪裡,你已經是能獨當一面的SAE了。
當晚回去,周謐就在副駕上跟張斂吐槽:「你下次搞這些大動作的時候可不可以提前告訴我一聲?」
張斂斜她:「我是這枚戒指的擁有者,決定什麼時候戴是我的權利。」
周謐偏頭看他,揚唇又揚眼:「那你明天還摘掉嗎?」
張斂說:「不摘。」
周謐故意裝好奇寶寶:「為什麼啊,上次不是第二天就摘掉了嗎?」
「吃一塹長一智了,」張斂波瀾不驚:「身份證還是要盡量隨身攜帶,不然容易出問題。」
周謐笑到面部扭曲,只能扭頭看窗外的火樹銀花。這一整天她都在粉紅色的泡泡浴和煙霧彈里暈暈乎乎,此時才注意到路途並非回租房小區的方向。
「要去哪?」她回過頭問。
張斂說:「先不回家。」
周謐哼聲:「說一下嘛。」
張斂對她半嬌半氣的口吻向來難以免疫:「去卡地亞店裡。」
周謐瞬時反應過來:「你是不是要……」
不等她說完,張斂就應:「嗯。」
嘁。她忍不住蹦出一顆清靈的笑音。
也徹底憋不住話,有一萬個馬卡龍色的、像氣球那樣胖鼓鼓的問號在心頭上浮,擠滿腦袋。
於是提前發問:「你會刻字嗎?」
張斂回:「當然。」
周謐又問:「刻什麼?」
張斂皺眉:「能不能有點保留項目。」
周謐閉合上下唇三秒,宣布失敗:「我就是好奇,但我覺得聽見和看見都是驚喜。」
張斂說:「你猜猜。」
周謐沉吟少刻:「Fabian』sPoem?」
張斂否認:「不是。」
周謐眼底好奇更甚:「那是什麼?」
張斂選擇防止懸念:「到那再說吧。」
最後他在導購面前揭曉最終結果,就是簡簡單單的「Mi」。
等待刻字的那半小時里,周謐努著嘴,嗤一聲:「我還以為是什麼很高級的片語呢」。
張斂垂眸:「Mi還不高級?」
周謐:「看起來跟你的不太適配。」
張斂說:「很適配,我是你的詩人,而你是你自己。」
周謐心思也有道理。
取到戒指后,周謐一秒不等地將它套在了無名指上,又微微笑著凝視好半天:「還是這個好,HW那個太浮誇了,根本戴不出門。」
回去路上,周謐好奇:「我那個三十塊的呢。」
張斂說:「在家裡保險箱。」
周謐撲哧一聲,難以置信:「保險箱?你要不要這樣珍藏?」
張斂說:「我很喜歡那枚戒指。」
周謐問:「跟現在手上這個比呢。」
張斂沉聲:「意義雖不同,但都代表了不同階段的我們,所以都無價,沒必要一較高下。」
周謐面色寧靜了下來,片刻,她注視著無名指上的銀色戒圈:「以前是三十塊和三十萬,現在我們平衡和等值了。」
「真好。」她發自內心地感懷。
張斂聞言,看了看盯著新戒指滿眼盈笑的周謐,也跟著輕勾嘴角。
回出租屋前,兩人去了臨近的大型超市,打算買些食材,自己在家起灶做晚飯。
超市是主題為人間煙火氣的博物館,柴米油鹽,蔬果乳面,陳列與收穫的遠不止有商品,眾生百態,男女老少亦是生活藝術展的關鍵組成。
周謐望著迎面而來的每一個人,又側眸看看一旁專註挑選小番茄的張斂,不由搭著購物車橫杆笑嘻嘻,有聲音的版本。
張斂瞥她:「我發現你真的很會自娛自樂。」
周謐不咸不淡噢一聲:「你管我。」
「不分享一下?」
周謐搖搖頭,又點點頭:「好吧,就是有種……過日子的感覺,很踏實,你不覺得超市裡的這些人,不管是一個人,還是兩個人,又或者一家子,他們都有一圈屬於自己的,不容分割的結界嗎?然後我和你就在同一個裡面。」
說著自己又挑唇,喜不自禁。
「你沒有這種感覺嗎?」她問。
張斂把袋子交出去:「別寫觀后感了,去稱重。」
周謐立馬抱緊他胳膊:「沒手了,」還瞟眼只有幾個人排隊的稱重處,信口雌黃:「人太多了,我害怕。」
張斂哼笑,無奈地呵了口氣,拖著這個大型嬌滴滴掛件和購物車一併去往目的地。
等著稱重時,前排一個嬸嬸模樣的人一直回頭看他倆。
周謐瞳珠滴溜溜轉,極小聲地從牙縫裡擠字:「她老看我們幹嘛……」
張斂面色淡定,語氣泰然:「你男朋友太帥了,順便看看什麼樣的女孩子能找到這樣的對象。」
臭屁。周謐佯怒捶他一下。
回了出租屋,這對體型均高於男女平均標準的情侶,非得擠在一間極為狹窄的廚房裡一起備菜做飯。
令周謐倍感意外的是,張斂的刀工居然可圈可點,是砧板上輕巧流暢有節奏的擊打樂,旋即就抹出近乎相同的片狀,中途他還用聖女果做了個外形可愛的小紅兔子給他。
她捏在指間,目瞪口呆:「你什麼時候學會這些的?」
張斂說:「你當我在國外的幾年都在喝露水?」
「好帥啊你——」原來陷入愛河的時候是會喪失文採的,大腦被單一的粉顏料塗滿,噴發不出任何精湛的彩虹屁,就只有帥氣濾鏡。
徹頭徹尾,從頭到腳的帥氣。更何況,他本來就超級帥氣。
周謐將兔子一口吞,含糊咕噥:「好想跟你貼貼。」
「貼貼又是什麼?」張斂蹙眉,她腦袋瓜子里怎麼總有各種古怪描述。
周謐微露赧紅,偷笑闡明:「就是——抱抱啊,親親啊,各種貼在一起。」
張斂側過身來:「來。」
周謐隔空戳戳他圍裙:「你還穿著這個。」
張斂立刻解掉,放到一旁檯面上,毫不猶豫地把她拉來懷裡。
周謐馬上摟緊他勁窄的腰,臉頰抵在他身前,心滿意足地輕呼,好像在對他的心臟碎碎念:「貼啦貼啦終於貼啦可憋死我啦。」
張斂胸腔振出悶笑:「小樣。」
「幹嘛。」
「嘴巴還要貼嗎?」
周謐擺正面孔,揚眸撲眨:「要呢。」
張斂抽出一隻手,扳高她下巴,俯身吻住她。
一開始,吻只是吻。
後來,就加入了更多動作的表達,是手部的催情。
油煙機的風響完全蓋不住兩人漸重漸急的喘息,周謐被揉得直哼哼,臉迷醉地浮出紅潮,如沸湯里的熟蝦。
被廚房計時器的提示音拉扯開來時,張斂喉結很明顯地滑動了一下,他擰滅灶火,又把周謐拽回來抱住。
也只是抱著。
男人硬燙的身體,微啞的嗓音都令人心猿意馬。周謐本能般悸動著,語氣羞嗒嗒,心思坦蕩蕩:「好想貼全套哦。」
張斂偏低頭,鼻尖抵上她一側透紅的耳朵尖:「我也想做了你。」
周謐聽得貝齒閃閃,懊悔:「剛剛在超市路過屈臣氏就該進去看看的。」
張斂低笑:「我就說你為什麼突然在門邊頓一下。」
周謐狡賴:「屁哦,主要是我卸妝水就剩一半了,我在想要不要再買一瓶。」
張斂說:「我可以接受這個幌子。」
周謐捏他腰際:「怎樣!就算我真想買套又怎麼了。真正的無產階級推翻資產階級,就要完全徹底,不留一點餘地。」
張斂捉住她作惡的手,笑意更濃:「開始了,周謐的歪理。」
周謐眼露狡猾,故意換稱呼:「那老闆,你承不承認有幾分道理。」
張斂頷首,正聲配合:「是有幾分道理,過會吃完就出去,看看哪裡能找到幫你實現革命的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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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頓飯在談笑和互喂里吃了足足一個鐘頭,清理乾淨廚餘,張斂利落地紮好灰色的垃圾袋,回頭問收拾著零錢包的周謐:「好了嗎?」
周謐挎上吐司外形的小包:「好了。」
春夜的空氣儘是花香,彷彿把整個小區都裹進了一朵巨大而綿軟的玉蘭里。
來到附近的一間便利店,周謐就提著小購物籃蹦躂著直奔主題。
張斂跟在後面,嘴角輕挑。
周謐左看看,右看看,陷入選擇困難:「你喜歡哪一種?」
張斂說:「都可以。」
周謐說:「也不是都可以吧,」她指指其中一盒,眼底別有深意:「比如這個……」
兩個人又心照不宣地笑。
少刻,張斂定色,不溫不火:「你挑吧。」
周謐答應:「好。」
又選了些酸奶與零食,他們才回到收銀台,掃碼的間隙,周謐跑去一旁的冰櫃前探頭探腦。
張斂見狀,叫收銀員等會結賬,轉而問起周謐:「要吃冰嗎?」
周謐看回來:「你想不想吃?」
張斂:「都行。」
周謐說:「可我覺得吃一整個有點冷了,本來晚飯就吃好撐了。」
張斂抬眉:「有棒棒冰么,一人一半好了。」
售貨員忙點頭:「有的有的。」隨即繞過來詢問需要。
周謐挑了支芒果味的出來,張斂才接著買單。
停在門外,張斂把購物袋放一邊台上,拆掉棒棒冰包裝紙,從中間利索地掰斷。
周謐剛要接手,就被張斂攔住:「等會。」
他從褲兜里取出小包紙巾,抽出兩張包住其中半支的末端,隨口說了句「直接拿太凍手了」,才交過來。
周謐直勾勾看著,沒有接走,反把自己送回他身前,眼眶泛光地圈住他。
她突然的投懷送抱讓張斂有點莫名,雙手頓在半空:「怎麼了。」
「我們不要再分開了,」她委屈巴巴吸鼻子:「我不會遇到比你更好的人了。」
張斂失笑,只能用腕部安撫小女朋友出其不意的深情。
周謐的手臂越環越緊:「你答應我。」
張斂說:「我答應你。」
周謐悶悶音:「說三遍。重要的事情說三遍。」
「答應,答應,答應,」他好聲而耐心地哄著,才問:「好了嗎?」
周謐喜氣洋溢地翹唇,不舍也不肯撒手,想膠在他身上一樣。
忽然,她後頸被冰了一下,周謐心頭一驚,聳肩縮頸,旋即對上男人惡作劇得逞的,笑著的俊臉。
情緒一瞬破功,她頓時齜牙咧嘴,對著他猛一頓捶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