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暴徒
【觀眾期待值+20】
雪人殘骸在死寂中消融,燭熄青煙后,陳伶的臉色蒼白如紙。
「我……」
陳伶支支吾吾的開口,「我在和我弟弟說話……」
「你弟弟在哪?」吳友東看向一旁空蕩的座椅,「屋子裡,不就我們兩個人嗎?」
陳伶看向對面的座位,不知何時,那裡已然空空蕩蕩……恍惚之間,一個少年笑容的殘影淡化在記憶中。
豆大的汗水自陳伶額角滑落,他的後背浸濕衣衫,那雙迷茫而空洞的眼眸不停顫抖著,像是個剛剛從噩夢中蘇醒的沉睡者。
「不,不可能……」
陳伶猛地站起身,桌腳摩擦地面發出刺耳的吱嘎聲響。
「怎麼會只有我們兩個人呢??」陳伶聲音驟然拔高,「我弟弟剛才就在這裡……之前,他在門口堆雪人,今早的時候他還在門口送我,我的棉大衣就是他補的!」
他用力脫下身上的棉大衣,指著那塊完美的縫補點,「你看!這就是阿宴補的!我根本就不會縫衣服!」
「還有,牆上這些木板,全都是他修好的!」
「我們家還住著一個從極光城來的醫生,他也見過阿宴的,不信你可以問他!」
「我……我知道了。」吳友東似乎被陳伶嚇到了,他手足無措的說道,「我就是……問一下……因為我看你剛才一直對著空氣自言自語……挺嚇人的。」
「我沒有對著空氣自言自語!!」
陳伶指著對面的虛無,布滿血絲的雙眸盯著吳友東。
「剛才我弟弟就坐在那,你進來的時候應該看到了,對嗎??」
「我……我真沒看到啊。」
吳友東很委屈,他看著眼前行為古怪的陳伶,糾結許久,試探性了問了一句:「陳伶……你最近,是不是撞上災厄了?」
陳伶愣在原地。
【所以,你也跟災厄融合了?】
【……我不知道,我醒來的時候,就已經站在那了。】
【你也失去了一段記憶?】
【嗯。】
【但是灰界交匯的地點,不是在後山嗎?你當時應該還在手術……為什麼也會被波及到?】
【我不知道……我就記得醫生給我打了麻藥,醒來的時候,就……】
熟悉的對話縈繞在陳伶耳畔,他隱約像是捕捉到了什麼,眼瞳微微收縮。
「不對……」陳伶喃喃自語,「不對……都不對……」
「陳伶,你沒事吧?」
「……後山?!」
陳伶猛地抬頭看向某個方位,瘋了般衝出屋子,連剛脫下的棉大衣都沒拿,他就這麼穿著一件單薄上衣,一頭撞入鵝毛大雪。
他的身形剛消失在街道盡頭,穿著毛呢大衣的楚牧雲,便走到家門口。
他詫異的看了眼陳伶離去的方向,正欲進屋,看到孤零零站在客廳的吳友東,眉頭頓時皺了起來。
「你是誰?」
「我,我是陳伶的朋友。」
銀絲眼鏡下,那雙眼眸立刻眯起,流露出危險的氣息……
「你剛才,跟他說了什麼?」
「我沒說什麼……我就,我就看他一個人自言自語很奇怪,就問他在跟誰說話……然後就……」
楚牧雲的臉色巨變!
他又看了眼陳伶離去的方向,
「你知道……自己都做了什麼嗎?」楚牧雲的聲音彷彿來自幽冥。
「我……」
與楚牧雲目光對視的剎那,吳友東心頭一顫,他從來沒見過如此冰冷瘋狂的眼神,
吳友東害怕極了,他哆嗦的向後退了半步,被椅子絆倒,撲通一聲摔倒在地。
楚牧雲深吸一口氣,邁步走入屋中,雙手輕輕將大門關起。
漏風的門戶遮住屋外的光與雪,客廳被昏暗籠罩,這個披著毛呢大衣的身影,緩緩向吳友東走來,
他推了推眼鏡,斯文的外表下,一股陰狠毫不掩飾的流露而出,好像一隻被人類軀殼禁錮的凶獸,褪下偽裝,張開血腥猙獰的獠牙。
「你知不知道,這樣一個在瘋狂與正常之間維持微妙平衡的融合者,是多麼罕見的研究素材?」
「你知不知道,我為了不讓他察覺自己的異常,費了多大的心思陪他演戲?」
「你知不知道……你有可能釋放出一隻怎樣的怪物?」
吳友東被嚇傻了,本就被打斷腿腳的他,想逃卻根本逃不掉,只能一點點的拖著身體向後挪動……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啊。」他用近乎祈求的語氣開口。
「我在這裡守了三天,沒讓人靠近過陳伶與這間屋子……而你,偏偏要自己撞進來。」
「……為什麼???」
楚牧雲猛地拎起椅子一角,呼嘯著砸在吳友東頭上!
砰——!!!
一道悶響回蕩在屋中,吳友東當場昏厥,
他的額頭被砸開一道大口,猩紅的鮮血瘋狂流淌,很快便匯聚成一道血泊。
楚牧雲絲毫沒有停手的意思,他死死盯著地上宛若屍體的吳友東,掄起椅子,一下又一下的砸在他身上!
「為什麼?!」
「為什麼?!!」
「為什麼?!!!!」
滾燙的鮮血濺滿毛呢大衣,一抹猩紅攀上銀絲眼鏡的鏡片。
楚牧雲再也沒有之前文質彬彬的氣勢,而是像個劊子手暴徒,在無人注意的黑暗中瘋狂發泄憤怒,隨著椅子一下下的砸在那具爛泥般的身體上,吳友東的呼吸逐漸消失。
砰——
隨著最後一下砸落,椅子終於碎裂破開,
楚牧雲一邊擦著汗水,胸膛劇烈起伏著,染血的指尖輕推眼鏡,那雙深藍的眼眸注視腳下的血泊爛泥。
不知過了多久,他眸中的瘋狂逐漸褪去,一柄鋒利的手術刀落在掌間……
……
與此同時。
一個身影跌跌撞撞的踏過積雪,來到後山。
單薄的衣衫已經被汗水浸濕,火熱與寒冷在陳伶的身上交疊,他翻過無人的黃色警戒線,穿過一座座插著木牌的雪堆,像是在尋找著什麼。
這裡是一切的……也是埋葬著真相的地方。
亂葬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