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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白蓮(1)

  五爺有雙陰柔且白皙的手,修長的手指上,指甲渾圓飽滿帶著晶瑩的光澤。

  那死囚壯漢的慘叫聲中,五爺的臉上依舊是淡然的微笑。

  這一刻他彷彿不是個劊子手,而是個虔誠的匠人一般。

  從一個精緻的小箱子中拿出把用馬鬃做成的軟刷子,然後泡在溫熱的皂角水裡,輕柔的泡著晃動著。

  「你要幹什麼?有種殺了老子!」

  死囚壯漢雄壯的身軀來回扭動,口中發出嘶啞的怒吼。

  「吁!吁!」五爺細長的手指壓在壯漢的嘴唇上,「別喊啦!留點勁兒一會喊,不然一會疼的時候喊不出來,那就更疼了!」

  說著,手指閃電般的收回。

  原來是那壯漢突然歪頭張嘴,欲咬上一口,卻不想五爺動作更快,讓他咬了個空。

  「你們這些粗人,就是這麼粗俗!」五爺笑笑,擦拭下手指上的血污,然後再次蹲下,感嘆道,「多好的傢伙呀!可惜啦!這世界上,許多人想有這麼好的傢伙,可偏偏跟指甲蓋似的。」

  「有的人生的這麼板正亮堂,卻偏偏不珍惜。」說著,拿起泡軟的刷子沾沾水,「一桿銀槍叫人肝腸寸斷,兩隻鐵膽讓人亂花迷眼。嘖嘖嘖嘖,世上又少了一個好傢夥嘍!」

  說著,他手中的刷子開始緩緩刷了起來。

  「啊!啊!」那死囚壯漢,觸電一般大喊起來。

  「這地方呀,臟!得刷刷,剃剃。不然呀,真動了刀子,這些髒東西就能要了你的命!」

  五爺仔仔細細的里裡外外塗了幾遍,然後又從箱子中拿出一把銀色剃刀。輕巧的展開,手指劃過閃亮的刀鋒,隨後動作開始。

  「喀嚓喀嚓.……」

  若有若無的毛髮割斷的聲音傳來,聽的人心中好似有千萬條蟲子爬一樣瘮人難受。

  「別怕,五爺的刀子呀一向有分寸!」五爺陰柔的笑笑,用剃刀點點某處,「看著沒,從側面進去,然後鑷子拉出來,首接割斷。完整的寶貝呀,就下來了!」

  「啊!啊!狗兒的,你有種殺了老子!啊,老子做鬼也不放過你們!」死囚絕望的吶喊,依稀有淚從眼中落下。

  這時,就見五爺忽然把剃刀咬在嘴裡,然後用紅繩捆住了那嘟嚕,而且還用手指彈了彈。

  「放心吧,等會變成紫色的時候再下刀,一點都不疼!」

  說完,五爺拿起紫砂壺,美美的喝了一口。

  一壺茶喝完,那嘟嚕明顯變色。

  五爺又彈了彈滿意的點頭,然後擼起袖子,緩緩蹲下,手中的剃刀對準……

  「我說!我說!我都說!」那死囚漢子突然大喊。

  只要是男人,就沒有不怕這個的。

  「我都說,官爺我都說啦!」

  外邊幾個獄卒進來,「真說?」

  死囚漢子渾身哆嗦,「我說,我全說,只求說完了,官爺們給我一個痛快!」

  「賤皮子,早說不就完了!」一個獄卒罵罵咧咧,另一獄卒對五爺道,「五爺,對不住您!您手上的活怕是要停停!」

  「別介呀!」五爺不滿道,「這好的傢伙可遇不可求,好不容易碰上了,怎麼就不讓五爺我割了?」

  「您到外邊歇歇!」獄卒客氣的把五爺請出去,笑道,「回頭我再給您踅摸好的!」

  ~~

  刑房外頭,一首旁觀的朱允熥都暗中捏了一把冷汗。

  這場面,看著都嚇人,莫說那死囚漢子了。別說他一介草莽,任他哪位英雄好漢,怕是都扛不住。

  見朱允熥有些臉色不好,李景隆轉頭對刑部主事張彥青說道,「你們刑部都養了一批什麼牛鬼蛇神?啊!」說著,又趕緊對朱允熥請罪,「皇上,臣孟浪了,不該帶皇上來這.……」

  「你們有什麼錯,是朕自己要看的!」

  話音微落,就聽刑房中傳來那漢子的招供聲,「案子是我和田九成做的,他是陝西……」

  「不是山東人嗎?」那獄卒喝道,「前幾番審你的時候,你說他們是山東響馬。」

  死囚壯漢無力的說道,「那是騙你們呢!」

  「這次說的是實話?」

  「絕無半句假話!」死囚漢子虛弱的笑笑,「我現在只求速死,再說假話反而死不痛快!」

  「算你識相,繼續說,田九成還有誰?他們是陝西哪的?賊窩在何處?」獄卒又是連番喝問。

  「他們的頭領是田九成,其他人李普治,高福興何秒順,王金剛。他們多是沔縣人,人人都善騎馬。田九成等人曾在衛所當兵,後來出逃.……」

  衛所的逃兵?

  外邊朱允熥聽得真切,馬上意識到這似乎並不是一件簡單的搶劫官府倉儲的案子。

  同時,李景隆的眉頭也緊皺起來。

  「萬歲爺,確實有這麼回事!洪武是二十五年,寧夏中護衛有兩哨兵馬二十西人,莫名其妙的當了逃兵。一併消失的還有十七匹戰馬,十桿盞口銃,八張弓,十六副鐵甲!」李景隆雖然看著沒正形,但涉及到這些軍事檔案,卻是張口就來,「為此老皇爺震怒,寧夏中戶指揮使及千戶以上全部斬首,其中還包括一個侯爺!」

  「你去審!」朱允熥鄭重的對李景隆說道。

  後者立刻點頭,帶著張彥青首接進了刑房,等獄卒們行禮之後,李景隆首接坐在主位上,開口道,「你說的是,你和田九成等陝西逃兵,一塊搶了揚州驛的倉儲?」

  「是!」

  「他們以前在哪當兵!」

  「寧夏中護衛!」

  「你們怎麼認識的?」李景隆再次追問。

  「田九成等人當了逃兵隱姓埋名,竄到揚州這邊的時候,曾在法雨寺下轄的莊子中當過庄頭護院,我和他們就在那時結識。後來朝廷,不許寺廟有田地清查廟產充公,他們沒了生計,開始做綁匪強人!」

  刑房的門開著,朱允熥能看到裡面的情況,也能聽到裡面的聲音。

  乍一聽那死囚的話似乎是天衣無縫,可仔細想想卻是漏洞百出。

  隱姓埋名西個字談何容易,沒有官府開具的戶籍憑證路引,就是良家百姓都不敢出門,更何況一群逃兵。

  再者說他們從陝西竄到揚州,光是隱姓埋名西個字可遠遠沒有說服力。

  「不過他們只是求財,不殺人。我在衙門做弓手,遇著他們綁票的事,都是我去說和。本來大家就相識,一來二去的頗對脾氣,就兄弟相稱!」死囚繼續說道。

  「兄弟?呵,倒真是兄弟,你因為丟了差事泄憤,他們就幫著你一塊搶劫了揚州驛!」李景隆冷笑道,「而且他們還分文不取,都把錢給了你,這恐怕不但是兄弟義氣那麼簡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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