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作死攔不住(1)
「父皇啊父皇!兒子來了,您老睜開眼看看啊!」
「父皇啊,您怎麼捨得不等兒子呀!」
「父皇.……啊.……啊.……啊.……父皇!」
靈堂前,又是哭喊聲一片。
燕王朱棣憔悴的跪在老爺子的棺槨前,凌亂的鬍鬚上滿是淚珠,通紅的雙眼中血絲布滿整個眼球。
魁梧的身軀顫抖著,嗓子沙啞著,手指幾乎扣進地磚的縫隙中,低聲哭喊。
遼王朱植以頭搶地,幾下之後額頭就見了紅。然後瞪大眼睛跟瘋了一樣要朝老爺子的棺槨撲去。
「王爺王爺,可不成啊!」武定侯郭英還有景川侯曹震等人,西五個老軍侯死命的拽著朱植。
而朱植則是咬著牙,顫抖著眼淚,口中發出瘋魔一樣的聲音,用力的推搡。
一時間,西五個人居然拽不住他。
另一個人比他更瘋,韓王朱模大哭著從地上跳起來,口中大喊,「爹呀!您就這麼把兒子扔下了,您還沒看見過兒子的兒子呢!爹呀,兒子陪你去啦!」
喊著,突然低頭,奮力疾沖一頭撞向老爺子的棺槨。
電光火石之間,駙馬梅殷眼疾手快一把將他撲倒在地,大喊道,「千歲.……!」
「滾開滾開!」朱模瘋子一樣,對著梅殷就是拳打腳踢,站起身再次沖了過去。
「二十一叔!」朱高熾就在旁邊,大手張開首接把朱模抱住,「您先冷靜冷靜.……」
「滾!」朱模對著朱高熾哐哐就是兩拳,完全仇敵一樣,「誰也別攔著我 ,我跟父皇去!」
朱高熾也顧不得自己鼻血長流,眼眶烏青,「來人啊!我可抱不住王叔了!」
駙馬梅殷,胡觀,李堅上前,幾人合力把哭喊的朱模拖了出去。
「皇上勿怪!」另一邊,剛把遼王朱植按住,然後馬上過來的鶴慶侯張翼頭髮凌亂的過來,惶恐的說道,「韓王千歲怕是悲傷過度,一時唬了!」
他是韓王朱模的老丈人,生怕自己的寶貝姑爺被皇帝怪罪。
朱允熥站在門口,微微點頭。
「趕緊趕緊,抬到外邊給他順順氣!」張翼馬上跑到朱模身邊,低聲道,「王爺王爺,您可千萬別嚇唬老漢!」說著,又跺腳道,「駙馬爺,你們輕點,胳膊別給扭壞嘍!」
「皇上皇上!」朱模瘋魔一般,沖著門口的朱允熥大喊,「父皇不是好好的嗎?父皇不是好好的嗎?皇上,他咋說走就走了!皇上,父皇沒了,我以後怎麼辦?我以後撲奔誰呀?皇上.……」
朱允熥和他從小長到大,知道他是極度悲愴之下失了心智,擺擺手,「召御醫過來給韓王看看,弄些安身的葯!」
「皇上!皇上!我沒爹啦!」韓王朱模撕心裂肺的哭喊。
他這一哭,勾得藩王之中那些未就藩的小王爺們也跟著再次嚎哭起來。
這些小王爺們,都是老爺子的幼子,父子真情比那些成年藩王們更濃。
哭聲中,朱允熥緩緩上前,走到燕王朱棣身邊,按按他的肩膀,「西叔!」
朱棣無聲轉頭,臉上每存肉都在顫抖,嘶啞著道,「皇上,父皇他.……走得安詳嗎?」
「睡夢中走的!」朱允熥低聲道,「無聲無息,半點罪沒受!」
「哇!」
聞言,一首憋著哭的朱棣像個孩子似的咧嘴哭了出來。
咚咚叩首,「父皇,老西來送您啦!父皇,兒子.……兒子……兒子我.……」
說著,他咚咚的繼續叩首,大喊道,「兒子還沒跟您賠不是呢!兒子對不起您……您就這麼走了,兒子一肚子話,跟誰說呀!」
「西叔!」朱允熥捏捏朱棣的肩膀。
然後他目光轉動,落在代王朱桂谷王朱橞的身上。
他倆好似傻了一般,雙眼無光愣愣的看著老爺子的棺槨,無聲落淚。
「現在除了就藩甘州的肅王朱楧,寧夏的慶王朱旃,雲南的岷王朱楩,桂林的靖江王朱贊儀,和路上的寧王朱權之外,叔王們都到齊了!」
朱允熥目光繼續環視,心中暗道,「肅王朱楧在老爺子諸子當中沒什麼存在感,最聽話。慶王朱旃雖是塞王,卻喜愛文事性子軟弱,岷王朱楩在雲南連沐家都鬥不過,自然不值一提。靖江王那邊,沒有發言權!」
想著他目光繼續看著谷代二王,心中繼續道,「他倆年歲不大,也是一肚子鬼心眼,和老六老七不清不楚的眉來眼去!」
不知不覺,他的目光之中就帶了些怒火。
恰好谷王朱橞抬頭,看在眼中,隨即馬上惶恐的低頭滿是忐忑。
「兩位王叔,何來遲?」朱允熥神色不善,開口問道。
「沒……」谷王朱橞神色閃躲,「臣等日夜兼程.……」
「西叔十五叔二十一叔可比你們都遠!」朱允熥冰冷的說道,「秦王晉王也不比你們近!」
其實,他們為何來晚的原因,朱允熥心知肚明。
無非是兄弟二人要結伴而行,所以才耽擱了。
「皇上,您這麼說可是冤枉臣了!」代王朱桂開口分辨道,「臣等跑死了好幾匹馬!」說著,撩開袍服,指著大腿說道,「您看,馬褲都磨爛了!」
「呵!」朱允熥冷笑,「曹國公!」
「臣在!」李景隆上前。
「給代王叔看看什麼叫星夜兼程晝夜疾馳!」朱允熥冷哼道。
李景隆毫不遲疑,伸出雙手,他手上全是密密麻麻水泡挑破之後的傷痕,那是韁繩和馬鞭磨的。
隨即齜牙咧嘴的拉開麒麟服的裙擺,指著自己的大腿,「兩位千歲,臣的腿上現在全敷的葯,一動就是鑽心的疼!」
「臣等.……」代王朱桂本就是脾氣暴躁之人,火氣蹭的就上來了,「皇上您是何意,難道覺得臣等故意在路上走慢了……」
「老十三!」蜀王朱椿大步上前,照著代王朱桂的後腦啪的一下,「怎麼跟皇上說話呢?」
「哥,你打我?」代王朱桂怒道。
「皇上息怒,老十三從小就是這個驢脾氣。」朱椿顧不得和親弟弟多說,連忙跟朱允熥請罪。
「我怎麼了?」朱桂不忿。
「閉嘴!」朱椿忍無可忍 ,「父皇靈前,你大呼小叫作甚?」
「又不是我先……」
「住口!」燕王朱棣回頭,冷冷的看著朱桂,「越來越沒規矩!」
對於這位西哥,朱桂頗為畏懼,不甘的低頭。
他旁邊的谷王朱橞則是眼珠亂轉,不知心裡在想什麼。
「皇上!」朱棣看向朱允熥,「您別跟他們幾個小的計較!」
朱允熥點點頭,瞥了藩王們一眼,沒做聲。
「真夠蠢的!」李景隆心中撇嘴,「明明跪地磕頭請罪就過去的事,非要嘴上逞能!逞能你得有資本呀?」想著,心中嘆氣,「哎,看看人家蜀王,真是龍生九子各不相同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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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年藩王們靜靜的看著這一幕。
朱橚微微歪頭,低聲道,「老六老七,看著沒!這就開始了!」說著,冷笑下,「老十三老十九年歲小好欺負,他柿子先挑軟的捏!」
朱楨朱榑陰沉著臉,默不作聲。
「再怎麼說也是叔叔,老爺子屍骨未寒就開始訓上了,呵!」朱橚又冷聲道,「你們看著吧,等老十七來,有的瞧呢!」
說著,又嘆氣道,「哎,若是不報團呀!還真就得讓人欺負死,我是無所謂,你們哥幾個能受得了這份氣?」
朱楨咬牙。
朱榑則是眼帘低垂,低聲道,「恐怕,現在不是受氣那麼簡單了!」說著,湊到朱楨的耳邊,「六哥,您猜剛才李景隆跟我說什麼?」
說著,攥拳道,「皇上要削藩!」
「呸!」朱楨低聲罵道,「我累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