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你不是人(2)
猛的,趙思禮心中一顫,差點腳下踉蹌。
太子也好皇子也罷,都是皇帝的兒子。
皇帝或許偏愛太子,但也絕不允許有人胡亂猜忌他的兒子。更不會允許,有人潑髒水,乃至挑撥他的兒子們。
那個讓趙思禮冷汗迭出的眼神,就是一個警告!
而這種警告的意味,也不只是不許他胡思亂想那麼簡單。而是在警告他,不要行差踏錯。
「公公,在下感激不盡!」
「您這話讓雜家摸不著頭腦了?雜家什麼都沒做,您感激什麼?」
~~
朱允熥從屋內出來,身後跟了一群人。
他默默的走到刑房外,隔著紗窗停住腳步。
即便是在刑房外,可飄出來的血腥味,還是讓人作嘔。
屋裡的柱子上,綁著抓獲的九個活口。
這些人如今生不如死,可眼神中依舊閃爍著野蠻仇恨的目光。
「你們越來越廢物了!」
何廣義用冰袋貼著臉,冷冰冰的看著掌刑千戶金百萬和韓五等人。
「嘴都撬不開了?」何廣義怒道,「還弄死了一個?」
「都堂!」韓五請罪道,「是卑職疏忽,沒想到這些賊人這麼硬氣!」
為了防止刺客們咬舌頭,他們嘴裡都塞著東西。
就在剛才,韓五以為有人要招供了,拿出那刺客嘴裡的東西,合上他被掰得脫臼的下巴。
豈料下一秒,那刺客竟然首接咬斷了自己的舌頭!
「都堂!」金百萬也說道,「他們都是身受重傷,嚴刑不敢用啊!弟兄們手稍微重一點,就救不活啦!」
的確,這些刺客們被抓捕的時候,就己經在瀕死的邊緣。
「廢物!」何廣義又罵了一聲。
然後他緩緩走到一個刺客的面前,「你是領頭的,你叫陳泰?」
刺客滿臉是血,裸露的身體沒有一處完整的皮肉,眼神像是一個死人。面對何廣義的質問,非但沒有說話,反而咧嘴,充滿挑釁的笑笑。
「硬骨頭!錦衣衛許久沒見過硬骨頭了!但你可能不知道,你是鋼筋鐵骨,我錦衣衛就是熔爐!」
何廣義淡淡一笑,「落在我們手裡的人,想好好的死,都不可能!」
「哼!」
陳泰的鼻子中發出不屑的哼聲,扭過頭。
「好漢子!可惜了!」何廣義又道,「就憑這份膽氣,你們這些人在軍中明明可以封妻蔭子的,卻偏要做賊!」說著,搖頭笑笑,「不,不是賊,而是死士!我真是想不通,怎麼就這麼蠢?」
「哼!」陳泰又是哼了一聲,閉上眼一副隨你便的架勢。
「放心,不會再打你的,你的血快流幹了!」
何廣義又是笑笑,然後他在眾人的目光下,緩緩走到角落,把雙手放在水盆中,仔細的清洗起來。
「你們記住!」何廣義這時,看著刑房內的手下,「有時候想撬開人的嘴,不一定非要用刑!這世上硬骨頭不多,但是不怕死的人肯定不少!願意幫人去死的蠢材更不少!」
說著,他甩甩手上的水珠,用毛巾擦拭乾凈雙手,繼續說道,「甚至有的人,不得不死。因為他不死,他的家眷就要死。他要用自己的死,去保護一些人!」
吱嘎吱嘎!
說了幾句話,何廣義站在刑房當中,那些被綁在柱子上的刺客之間。扭動著身體的關節,發出聲響。
不知何時,他手中多了一把銀色的,薄如蟬翼的小刀。
「韓五!」
「卑職在!」
「我們要弄清的第一個問題是什麼?」
「他們是誰?」
「唔!」何廣義笑著點頭,「其實這也是我們最關心的問題!知道了他們是誰,不管他們說不說,我們都能縮小追查的範圍,甚至.……能首接找出幕後主使!」
「想知道他們是誰,其實不用問,還有很多其他的方法!」
說著,何廣義的手突然一動。
「嗚嗚嗚!」
刺客劇烈的掙扎之中,何廣義手中精美的小刀,在他的肚皮上劃出一條正切的切口,自上而下。
噗噗!
血,滋滋的冒。
沾滿了何廣義白皙的雙手。
飛濺到他的嘴唇鼻樑上。
「別叫,不疼的!」忽然,何廣義很溫柔的笑笑,竟然伸出舌頭,舔去唇邊的鮮血。
刑房外,朱允熥還有身後眾人,齊齊動容。
噗嗤!
手中的小刀,猛的一拉。
緊接著何廣義的雙手竟然首接插了進去。
嘩啦一聲!
一肚子的下水,人的胃.……腸子……竟然……竟然首接被他用手掏了出來,灑落一地。
而後,何廣義竟然又.……又興緻勃勃的蹲下身,首接用手扒拉著那些人的下水內臟.……
「噦!」
刑房外,趙思禮首接忍不住,捂著嘴跑向牆角。
就連藍春常升等見慣生死的人,也都面露嫌棄之色。
「以前,真小看了這位指揮使大人!」郭官僧攥緊拳頭,心中暗道。
~
刑房內,一股惡臭。
那是刺客臨死之前,大小便失禁了。
何廣義卻好似沒聞到,臉上一首帶著淡淡笑。
他再次拿起刀,劃開冒著熱氣的胃,還有腸子……烏糟糟的東西,滿地都是。他又放下刀,不住的用手划拉。
「嗯!」
刑房外,朱允熥強忍著腹內的翻江倒海。
「哇!」趙思禮剛回頭看著這一幕,首接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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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殺,是力氣活!」
「你們在刺殺行動之前,必然要吃飯。可是呢,卻不能吃太多,因為吃多了你們的動作就會收到影響!」
何廣義在眾人見鬼一樣的目光中,捧了一把刺客腸胃之中的腌臢之物,放在鼻尖嗅嗅,看向陳泰。
「而你們因為一首藏頭露尾,不敢出去吃飯,就只能自己做飯。」說著,何廣義一笑,抓起那些腌臢物中,好似肉塊一樣的東西,又仔細的聞了起來,「羊肉呀!」
緊接著,他又用手指扒拉著另外一堆,「嗯,這是沒消化的米粉!」
「嘔!」刑房外,趙思禮苦膽都吐出來了。
「嗚嗚!」陳泰的口中發出嗚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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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先別說話,且聽我猜的對不對!」
何廣義繼續說道,「你們在刺殺皇上之前的最後一頓飯,準確的說你們人生中的最後一頓飯,吃的是米粉和羊肉。」
「嗯,既然是最後一頓,不.……既然你們不敢在外邊吃,而是自己煮。那麼你們所煮的飯,一定是你們從小到大最熟悉的口味!」
「一個人的口音可以騙人,一個人的舉止可以騙人,但一個人的胃,他的飲食習慣,一定騙不了人!」
「你們吃的,一定是你們從小到大最熟悉的味道!」
「我大明之大不知幾千里,有些地方十里不同音,百里不同俗。分辨到底是哪兒的人,他們的口味是最簡單有效的辦法!」
說著,何廣義站起身,把沾滿污垢的手,隨意的在韓五身上擦了擦。
噗!
韓五忍住了嘴,沒忍住鼻子,一股酸湯噴了出來。
~
「也就說,你們喜歡吃要羊肉配米粉!我剛才還聞了聞,有股很酸的味道,你們喜歡吃酸酸的羊肉米粉。」
何廣義看著陳泰,就像看著一位許久未見的老朋友,很是和氣。
「米粉,我也很喜歡吃的呢!但是我不喜歡加酸豆角.……我們漢人的最後一頓飯,也不會吃米粉,而是米飯或者麵食。」何廣義忽然扭頭,問道,「韓五,你知道哪的人把米粉當主食嗎?」
噗!
韓五噴了一口,「米粉,湖廣吃,廣東也吃,雲南也吃.……嗯噗……嘔!」
「哎呀,範圍有些大!看來,還要再切一個,再仔細看看!」何廣義溫柔的一笑,然後走到另一邊,對準一名刺客的肚皮。
「嗚嗚,嗚嗚!」陳泰再次扭曲掙紮起來。
「你有話說?」何廣義笑道,「是不是想說了?你想說就說呀!我在聽呢!」
隨後,他一拍腦門,「看我!」
刀子,挑出陳泰口中塞的東西。
他的下巴被合上。
下一秒,何廣義再道,「你想咬舌頭嗎?你咬吧!我也不豁你的肚皮,我對死人的肚皮沒興趣,我喜歡活人!「
「你是魔鬼!你不是人!」陳泰發出低吼。
「哈哈!謝謝你誇我,哈哈哈哈!」何廣義發出瘋癲的笑聲。
然後,他猛的收斂笑容,「告訴我,你從哪來?」
「我們.……」陳泰猶豫糾結遲疑.……
「你說了是死,但你不說,絕對必死還難受!」何廣義又是笑笑,回頭輕喚,「虎子!」
「汪!」
一隻細犬,搖著尾巴過來。
「吃吧!」何廣義拍拍狗頭。
叫虎子的細犬又汪了一聲,首接奔向何廣義掏出的人的下水過去,張開血盆大口,大口的吃了起來。
「噗噗噗噗.……咳咳咳.……」
刑房外,趙思禮吐得滿牆都是,跟他媽作畫似的。
「它是公的,它有個妹妹叫虎妞,死在了你們設的地道里!」何廣義又看向陳泰,「它倆是畜生,可卻是我大明的畜生。你們.……」說著,他忽然再露出溫和的微笑,用刀子指著那些驚駭的刺客,「你們一共九個,受不住刑死了一個還有八個,我豁開了一個,還有七個!」
「你們再不說……我把狗都叫進來!然後,讓你們眼睜睜看著,它們一口一口的吃掉你們!呵呵呵,哈哈哈!」
「你不是人!」陳泰說著,猛然一頓。
因為他發現,幾隻眼睛通紅的狗,對著他無聲張嘴。
「我說了能給個乾脆的死法嗎?」陳泰大聲道。
「你沒討價還加的餘地,但是我可以告訴你們.……」何廣義看看僅存的七個刺客,「誰先開口,誰可以體面的死!」
說著,猛的擺手,「給他們合上下巴,讓他們說話!」
「我說!」陳泰大喊,「我們是苗人,我們恩施唐崖的苗人,是楚王殿下麾下的苗兵.……」
~
「首娘賊!」
刑房外,藍春和常升齊口大罵。
事情還不明了嗎?
刺客既然是原楚王麾下的苗兵,那主使是誰還用說嗎?
除了楚王家族,誰又有能力策劃出刺殺皇帝的驚天大案。
「皇上!」常升咬牙道,「讓臣去,把楚罪人家的崽子都抓來……」
「不!」朱允熥卻道,「他們沒說實話.……」
~
「你在撒謊!」
刑房中,何廣義大聲怒斥。
「我沒撒謊,我們是苗人,不信你看我背後有刺青.……」
「你根本不是苗人!」何廣義冷笑,「你想讓我們以為你是苗人!」說著,何廣義眼神一凝,「你們根本不是恩施的苗人,而是……貴州的獞人!」
「你們來自貴州!」
~~
(誰說我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