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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3章 源頭就是皇帝(1)

  「皇……皇上!」

  嚴正獃獃的起身,顫抖著看向朱允熥的方向,滿眼都是震驚。

  下一秒,他咚的一聲跪下,高呼,「皇上!」

  ~~

  徐平安懵懂的抬頭,先看了下朱允熥,再看了下大堂上紛紛下跪的官員。

  「他是皇上?」

  「皇上不都是白鬍子老頭嗎?」

  剎那間,他腦子亂得跟漿糊似的。

  然後猛的一咬舌頭!

  「哎呦!」

  疼!

  不是夢!

  他真是皇上!

  隨即,徐平安的身子劇烈的顫抖起來……

  再接著,眼淚順著眼眶奪眶而出。

  ~

  而就在張謙對著朱允熥跪下的同時,他身邊數名侍衛,幾乎同時在他身前組成一道人牆。

  大堂之下,所有看熱鬧的百姓都愣住了。

  他們彷彿丟了魂一般,看著眼前這個年輕人。

  待看到那些官員們卑微的叩首之後,就在瞬間,這些百姓們的眼中,猛的爆發出炙熱明亮的光彩。

  甚至一名老者,顫顫巍巍的伸出手,膽怯的撫摸著身前的空氣,彷彿那是朱允熥的身體一般。

  「皇上!我居然看到了皇上?」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震天的呼聲響起,而且這聲音越傳越遠。

  首接傳到布政司衙門外,使得越來越多的百姓蜂擁的衝過來。

  這一刻,他們像是虔誠的信徒。

  不,他們就是虔誠的信徒!

  但緊接著,無數戰靴的轟鳴響起,常森的親兵們腰刀出鞘,首接築起一道人牆。

  蜂擁而來的百姓,像是洪水驚濤拍岸。雖洶湧,卻不得前。

  與此同時,常家親兵們還有侍衛們雪亮的刀鋒,讓這些百姓也瞬間從激動中清醒,變得敬畏起來。

  ~

  「罪臣張謙,叩見吾皇萬歲!」

  人群安靜了,張謙跪著,繼續叩首。

  朱允熥背著手,慢慢走上大堂,路過張謙時,他看都沒看對方一眼。

  而是邊走邊道,「你能猜到朕在,就證明你是個絕頂聰明的人!」

  說著,慢慢轉身,盯著張謙,「你方才說了那麼多話!是說給朕聽?」

  「罪臣不敢!」張謙繼續叩首。

  「你說你如何如何,所表述的就是要說,其實你落到今天的地步,也是身不由己,對吧?」

  朱允熥笑笑,「你覺得你說得有理嗎?」

  「罪臣不敢說有理,但也.……確實是只能隨波逐流!」

  「哈!」朱允熥仰頭大笑,「好一個隨波逐流呀!誰是波誰是流?你的意思是,官場就是大染缸,你無法做到獨善其身!」

  「哈!」朱允熥又笑道,「你知道朕聽在耳中,是何感想嗎?」

  說著,他繼續說道,「強詞奪理.……不不,用強詞奪理這個詞,是在褒你。應該是,信口雌黃!」

  說到此處,朱允熥緩緩走到堂上,看著那塊明鏡高懸的匾額。

  他忽然想起那名叫君寶的道人,開口道,「官場的風氣,就是無法改變的山川。而你個人的操守,就是那條崎嶇難行的山路!」

  「你自己把路走歪了,還要怪山川嗎?你自己把持不住,還要怪日月星辰嗎?」

  接著,朱允熥微微嘆氣,「你說了那麼多,大概能說服的,只有你自己!而在旁人耳中,就是狡辯!」

  隨即,朱允熥猛回頭,一指跪著的徐平安還有那些失去親人的街坊們。

  「你們貪墨,朕不氣!人嘛,貪慾為先!」朱允熥冷笑道,「但殘民,朕斷然不容!」說著,他一指還在昏迷當中的人犯們,大聲說道,「你們害死了人家的親人,還不許人家告狀,這要振振有詞強詞奪理,你拿他們當什麼?」

  「他們是人!跟你們一樣都是人,只不過他們手中沒有權利,就要被你們隨意欺壓嗎?」

  說到此處,朱允熥咬緊牙關,緩緩在官椅上坐下,冷笑道,「你以為他們可以隨意欺壓?你以為你可以隨意的踐踏國法?然後用一句輕飄飄的隨波逐流就可以解釋?」

  「哈!天大的笑話!你若只是貪,百姓們罵得是你。而爾等殘民,百姓們罵的是大明,罵的是朕這個皇帝!」

  砰!

  朱允熥一拍桌案,上面那枚常森的丹書鐵券被震動而起。

  「萬歲爺消消氣!」

  常森趕緊勸了一句,順便手腕一抖,那枚丹書鐵券收入袖子當中。

  「還有你!」

  朱允熥一指邊上,失魂落魄的嚴正,「身為一省之按察,主管一省訴訟刑罰之事,你卻想著中庸之道和光同塵,何其愚蠢!」

  「還有這湖廣布政司上下!」朱允熥又怒道,「讓朕想起一個詞來,官官相護!」

  「但凡.……但凡你們有那麼一點點良心,何至於百姓求告無門?但凡爾等有那麼一點點操守,何至於官場風氣糜爛?」

  「張謙,你說!」朱允熥大聲道,「你該當何罪?」

  「罪臣.……」張謙苦笑著抬頭,「罪當扒皮充草,掛在這官衙之上,讓後人警惕!」

  「但臣.……臣有話說!」

  「好!朕就聽聽你的將死之言,看看善否?」

  ~

  「皇上您大概也知道,天下的官場,糜爛的可不止是武昌!」

  張謙跪著,這一刻他好似放鬆了,不再那麼惶恐那麼緊張,身上連一點顫抖的跡象都沒有。

  「可是皇上您,想過官場風氣糜爛原因的源頭在哪嗎?」

  朱允熥冷笑,繼續聽著下文。

  「早在太祖高皇帝時,天下也有貪官,可那只是個人貪,沒有如現在這樣,一抓就是一串!」

  「單是因為太祖高皇帝的嚴刑峻法嗎?」張謙搖搖頭,「恐怕不是!」

  說到此處,他長嘆,「太祖高皇帝時,天下各州府的賦稅,都是定額。人多富庶之地,就多交些!人口稀少之處,就少納些!」

  「即便日後人口滋生,但有這個底子在,人口多的地方依舊人口多,所以定額的稅,沒什麼差錯!」

  「定額稅是田稅還有丁稅,即便偶爾收取商稅,也是三十稅一!且,各州府不得巧立名目,擅自加稅。」

  「那時候,大明每年的定額稅超過三千兩百萬兩就不收了。那時候,一個上等縣,一年的公務開支,也不得超過九十兩!」

  「你倒是記得清楚!」朱允熥冷笑。

  「罪臣是做過知縣的!」張謙苦笑,「那時,皇上還是東宮皇太孫。」

  說著,他再次抬頭,「一個縣的公務開支說是九十兩,但其實往往連五十兩都達不到。不是不想花,也不是沒地方花。」

  「接待上峰大人,迎來送往都是要花錢的。宴請鄉紳父老,接濟貧寒學子也是要花錢的!之所以每年連九十兩都達不到,是以為真的沒錢!」

  「而現在,單武昌一府,去年迎來送往的花費,就高達兩千七百塊銀元!為何?因為如今的官府,有錢了!」

  朱允熥己經知道了,張謙要說什麼。

  常森還在懵懂,李景隆己是勃然大怒,「住口!爾眼中還有君父嗎?」

  「讓他說!」朱允熥寒著臉冷笑道,「朕處置了那麼多貪官,還沒見有誰當著朕的面,指責朕的不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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