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5章 錦瑟(2)
酒樓二樓,一群書生呆坐著。
忽然一人,抓住正小心上酒的店夥計,開口問,「對面是舍人的府邸?」
「您不知道?」那夥計低聲笑道,「那是寧國公主的府邸!」說著,繼續道,「諸位老爺,今兒是寧國公主的壽辰呀!剛才是各家軍侯和公主的車駕,估摸著等會各家國公啦,咱們大明朝的宗室王爺啦,也都得來。」
說著,壓低聲音,帶著幾分敬畏和欣喜,「聽說,太子爺也要來呢!要給他姑奶奶賀壽!」
「倒反天罡!」
聞言,一名書生叫罵道,「太子乃是國儲,豈有為公主賀壽之禮?」
「這些二代軍侯身為外戚不知檢點,如此招搖過市,炫耀武力,太目中無人了!」
「永昌朝……外戚驕狂勛貴跋扈,朝廷全臣當道.……」
酒樓的小夥計傻了!
這些讀書老爺們,好像……好像是在罵人吧?
忽然,有人站在窗邊喊道,「好像是曹國公的車駕!」
頓時有人大聲道,「開窗開窗,且看看他曹國公家如何招搖!」
砰砰砰!
窗戶再次被粗暴的推開。
外面的冷風瞬間灌入,而那些書生們則是一臉正氣的站在窗邊。
又是一隊隊騎兵,緩緩縱馬而來。
像是一片烏雲,壓在了長街之上。
「哼,曹國公李,世襲罔替之大明貴胄,世受皇恩卻做只知迎合上意的奸佞之臣.……」
「不對!不是曹國公的車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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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面大旗,出現在長街之上。
保國公藍,鄭國公常,龍虎上將軍平安,潁國公傅。
然後會寧侯張,崇山侯李,景川侯曹……
諸軍侯國公都是一身錦衣端坐於馬上,低聲談笑風生。唯獨景川侯曹炳,穿著鐵甲。
忽然,正從寧夏鎮回京述職的新一代景川侯曹炳似乎覺察到了,好似有人在遠處看著他。
於是他帶著鐵盔的腦袋,噌的轉向.……
唰唰唰!
酒樓的窗戶瞬間被關上,嚴絲合縫。
一群書生站在窗后,心砰砰的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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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了?」常升用馬鞭點了下曹炳。
曹炳轉過頭,鼻子用力擤了下,然後順手在戰馬的鬃毛上擦了擦,「沒啥,就感覺有人瞅我!」
常升嫌棄的看了曹炳一眼,「你是總兵官,是侯爺,他娘的就不能幹凈利索的?鼻涕到處擦,你看你坐騎的鬃毛,都他娘的包漿了!」
曹炳又擦了下鼻子,「我這不是在邊鎮呆久了嗎?您又不是不知道,以前我多乾淨呀……」
「滾滾滾!」藍春笑罵道,「別給自己臉上貼金!」
平安斜眼看著曹炳,「我憋了一路了。你是來祝壽的還是來參謀軍務的?蟒袍不穿,穿鐵甲?」
「習慣了!」曹炳大聲道,「要不是不穿鐵甲,我就感覺跟光腚似的!」
「那你晚上睡覺也穿著?日娘們也穿著?」平安怒道。
「日的時候不穿,日完了穿!」曹炳嘿嘿一笑,「這叫衣不卸甲!」
常升開口道,「你呀,還是悠著點吧!」說著,低聲道,「可是有好多御史彈了你!說你在邊鎮動不動就去人家韃子的草谷.……」
「我想打獵他也沒有啊!」曹炳叫屈,「再說了,哦!他娘的以前韃子打咱們草谷的時候,沒人叨叨!老子現在打他們草谷了,反而成罪過啦?」
「行,你有理,回頭跟萬歲與說去吧!」常升冷哼,「打草谷?哼哼,呵呵!殺良冒功,呵呵!」
曹炳頓時矮了半截,「嘿嘿,您別嚇唬我,我膽兒小!再說,我在邊關胡來,不是由您嗎?」
常升罵道,「跟我有球關係?你愛找誰找誰去!」
「我想找我西大爺!」曹炳大聲道,「可我西大爺死了!」說著,帶著幾分悵然,「這回回來,我得告假多待幾天,去鳳陽我西大爺墳上磕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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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順昌一身簇新的蟒袍,站在門口迎客。
「表哥,您來了!裡面請!」
「表弟,快快快!」
「二大爺,您老來了!」
「三叔您可是越來越精神了!」
淮西勛貴之間都是連著彎的親戚!
大門口車馬如流人影如織,梅順昌點頭哈腰的招待一會,就腦門上冒汗了。
遠遠見著一群人騎著馬過來,梅順昌定睛一看,趕緊鄭重的上前。
「表舅!」
常升跳下戰馬,大笑道,「你這兒親自迎客呢?」
他是皇帝的舅舅,梅順昌是皇帝的姑表親,按輩分梅順昌也得叫常升一聲表舅。
梅順昌跟諸人見禮,回身對長隨說道,「快去請父親,幾位表舅到了!」
「不用不用,我們自己進,又不是沒長腿!」常升和藍春大笑著往裡走。
「您這邊,男賓在前院,女眷在後宅!」梅順昌笑道。
忽然,一個拳頭砰的落在他肩膀上。
「你小子長這麼大了?」曹炳齜牙咧嘴,「還認得我不?」
梅順昌面上笑笑,心裡卻忽悠一下,「看您說的,早些年我還跟著您一塊打過獵呢!」
「哎,那都五六年前的事兒了,那時候你還是小孩兒呢!」曹炳感慨,然後又問,「準備了什麼熱鬧啊?」
「有戲班子.……」
不等梅順昌說完,曹炳己是嚷嚷道,「大喜的日子,戲班子有什麼看頭?弄兩桌牌九骰子才是正經。」說著,大笑著拍拍胸脯,「我坐莊!錢厚!」
「你這殺才!」平安實在忍耐不住,罵道,「公主府做壽,你推牌九?」
「穩穩噹噹的!」藍春也道,「一會太子爺要來,萬歲爺可能也要過來……」
「你們不早說!」曹炳嘟囔。
然後,隨著眾人進了公主府的前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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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院搭著一丈高的暖棚,裡面溫暖如春。
一群國公侯爺駙馬等,正坐在那笑呵呵的說話。
見常升這一群人進來,都笑呵呵的起身問好。
曹炳跟著寒暄一陣,忽然見著曹國公李景隆從外邊進來。
忙上前道,「你早來了?」
「嗨,你小子!」李景隆笑笑,給了對方肩膀一拳,然後開口,「我必須早來呀!我姑母過壽,我這當侄兒的不得早點?」
曹炳眼珠頓住,似乎有些卡殼了,「你跟公主哪兒論的?」
「我爹的親表妹,是不是我姑母!」李景隆白他一眼。
「那是表姑!」曹炳糾正他,又道,「我找你呀,還真有事!」
李景隆忽然捏了下曹炳的手,低聲道,「回頭說!」
「還回頭幹什麼,就這兒……」
曹炳剛要嚷嚷,又讓李景隆掐了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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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府後院,一群女眷鶯鶯燕燕。
寧國公主穿著嶄新的壽袍,被諸姐妹還有勛貴的正妻們,眾星捧月的簇在當間兒。
「我本是不想過的!」寧國公主笑著對一眾姐妹說道,「是我們家昌哥兒,非要給我張羅!」
「姐姐好福氣呀!昌哥兒大了,知道心疼母親了,能自撐門戶了!」大名公主笑道。
旁邊南康公主也笑道,「要我說呀!以後二姐您要年年做壽!」說著,帶著些感觸,「您做壽,咱們這些姐妹也能有個團聚的機會,湊在一塊說說話,想想以前小時候.……」
忽然,剛才還笑呵呵的寧國公主臉上掛了幾分哀緒,「哎,兒的生日娘的難日.……我每一年一到生日這天,就想起母后了!」
說著,陡然落淚,「原先.……原先咱們過生日,娘都記得!娘沒了,爹也記得……」
頓時,屋內的喜悅變得哀傷起來。
忽然,有嬤嬤從外邊進來,「公主,太子爺跟惠老太妃來了!」
寧國公主趕緊擦去眼淚,「快,迎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