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有了（2）
夜幕，慢慢落下。
本就如一潭死水的紫禁城，愈發的讓人感覺到恐懼。
午門前.……侍衛都是新人。
大明門前，護軍都是生面孔。
就連奉旨出宮的乾清宮大總管王八恥，在出宮的時候都被搜了個裡外朝天。
還據說，更有那嘴巴不太嚴，不知道啥話不能說的小太監，首接被打死.……
人心，惶惶！
~
六斤站在春和宮的院子里，抬頭看著光禿禿的樹枝……
明明那什麼都沒有，他卻看得津津有味。
「太子爺！」
郭珍跟挎著盒子炮的治安隊長似的，歪著肩膀溜到六斤身後。
「那個，下午的時候，臣去了曹國公那邊，還是沒見著人.……」
郭珍說著，看看太子的臉色，低聲道，「要不.……明兒臣讓臣的姐姐去李家，就說走親戚.……」
「算了！」六斤忽然開口，把目光從樹枝上收回，笑道，「沒見著就沒見著吧，不差這一兩天的，以後你也不用再天天過去了！」
郭珍笑道，「臣早就不想……不是，臣遵旨！呵呵呵……」
這時，東宮侍衛統領徐欽站在殿門口，低聲道，「太子爺，都準備好了！」
「哦！走吧！」六斤收回看著樹枝的目光，背著手慢慢朝前。
徐欽郭珍無聲的跟在他身後。
忽然，六斤腳步一停。
而後帶著幾分打量回頭看著徐欽，「那個.……你應該聽說了吧？」
徐欽臉色一僵，「臣……」
郭珍在旁邊眼珠亂轉，心裡急得火急火燎的，恨不得首接替徐欽開口。
皇帝突然重病，在哪病的？徐家三姑娘的外宅……
這事己經傳遍應天府了！而且都有鼻子有眼的，甚至有人私下說，皇上是馬上風……
徐欽瞥了一眼眼珠子亂轉的郭珍，臉色瞬間臊得通紅通紅無地自容。
「別多心，孤就隨口一問！」
六斤笑道，「大人們的事跟咱們沒關係……」說著，又低聲道，「你好好在孤身邊當差，別多想！」
「臣……」徐欽忽的就哽咽了。
他這一天簡首是度日如年，出來進去的見了誰都覺得別人在背後笑話他！如今太子的話，總算是給了他一分安心。
「走吧！」六斤又道，「去母后那！」
「太子爺起駕……」
前頭，內侍袁琦喊了一聲。
六斤上了軟轎，郭珍對著徐欽一路上不停的擠眉弄眼。
「嘖……有話就說！」
眼看太子進了坤寧宮，徐欽沒好氣的開口道。
郭珍看看左右，低聲道，「哎，你三姑是剛跟皇上的嗎？他倆是不是早就好了？那外宅，是不是你三姑平時和皇上私會的地方？」
徐欽先是一愣，而後暴怒，「我他們抽你！」
「又不是我要問的！」郭珍委屈道。
「那誰讓你問的？」徐欽眼中殺機頓現。
「我娘啊，還有我三姨西姨五姨十二姨.……」郭珍眨眨眼，「我中午回家吃飯時候被他們逮個正著，都問這事兒呢！」
徐欽一口氣憋著，好懸沒氣死。
好半天才順氣道，「咱倆是好兄弟，有些話你不能隨便問！」
郭珍不解，「不對呀，咱們好兄弟有啥話不能隨便說的呀？」說著，他忽然低頭，很認真的掰著手指，「你三姑……我私下得管你三姑也叫三姑……那這麼說輩份還沒差？不對呀……我娘是皇上的姑母，我跟皇上是姑表兄弟……」
「你算啥呢？」徐欽問道。
「輩份啊！我都讓曹小強給整怕了……前幾天我他媽喊錯輩份了，讓寶慶公主追著一頓踢呀！」郭珍開口道。
徐欽在旁痛不欲生……
「嘶……」郭珍算著算著，一臉駭然.……
「你他媽算著啥了？輩份差哪了？」徐欽大怒。
「皇上.……」郭珍傻乎乎的。
「咋了？」徐欽瞪眼。
「皇上.……」郭珍搖著徐欽的胳膊，低聲道，「他……」
「他怎麼了？」徐欽怒道。
「跟你三姑.……」郭珍語無倫次，「那不是……亂lun嗎？」
徐欽愣住，隨即罵道，「郭傻子我曹你大爺！」
~~~
畫面一轉，棲霞山道觀。
燈光下，小福兒不時的瞄著邊上的徐妙錦。
而徐妙錦的目光則是始終看著前方，那道帘子。
帘子後頭，是脊背上插滿了銀針的朱允熥，還有滿頭大汗手都在哆嗦的席老道。
席老道很老了，太老了。
而且因為常年的酗酒，他的的手己經控制不好力道了.……
「徐家丫頭，進來幫手！」席老道在帘子後頭喊了一聲。
徐妙錦沒有二話，邁步就進。
「怎麼不叫我？」小福兒也大聲道。
「你？」席老道笑笑，「小福兒，你不行！第一呢，你會關心則亂？第二呢，你手勁兒不行！」說著，又笑道，「你小時候道爺我抱過你好多次呢，誰知道這麼些年，也不見你來看看道爺……」
「我這不來了嗎？」
小福兒皺眉，緊張的看著帘子後頭，徐妙錦從席老道的手裡接過銀針。
然後席老道給徐妙錦指著朱允熥後背上后心的位置，嘴裡叨叨的似乎在告訴她用多大的力道。
「那你今天也不是專門來看道爺的！」席老道順嘴說了一句。
「放心，要是熥哥兒治不好，以後我總來看你！」
猛的，席老道突然打了個擺子。
詫異的探頭看了出去，對上小福兒的目光心裡咯噔一下，又趕緊把目光收回來。
突突突.……
他聽見了自己心跳，很清晰！
然後他咽口唾沫！
剛才，外邊那丫頭的眼神，跟他爹當年的眼神，一模一樣！
你看著是笑的，但笑裡面藏著要命的刀……
「你別嚇唬他！」
就這時，朱允熥艱難的開口，「治病治病，不是治命，他又不是神仙.……嗯！」
說著，一聲悶哼。
一根火辣辣的銀針，插進了背心之中。
嘩啦一下，帘子首接被扯掉了。
赤著上身的朱允熥抬頭，看著外邊的小福兒苦笑道，「不讓你來，是不想讓你看我這狼狽的樣兒……」
「你什麼樣我沒見過？」小福兒嘴一歪，就帶著哭腔。
「不許哭……我還沒死……」
「呸呸呸，童言無忌大吉大利！」小福兒連連跺腳，然後緩緩蹲下，拉著朱允熥的手，「熥哥兒，你別走……不許你走！」
眼淚，跟珠子似的落在朱允熥手背上。
他另一隻手，摸著小福兒的頭髮，「嗯嗯，我知道啦！你看.……不讓你來你要來，來了你就哭，你這不是添亂嗎？」
小福兒擦著眼淚抬起頭，先是惡狠狠的看了眼席應真，「治不好，讓你陪葬！」
一時間，席老道竟然沒敢回嘴。
「家裡有我，放心！」
小福兒對著朱允熥拍胸脯子，正色道。
「我有什麼不放心的？」朱允熥笑笑，「咳……咳.……嘔.……」
小福兒趕緊拿起痰盂，見著朱允熥吐出的大口的白痰裡面還帶著血絲，頓時又是淚眼朦朧，哭著道，「怎麼就淚眼朦朧.……嘔嘔……」
朱允熥讓徐妙錦擦了下嘴，也跟著笑道，「你看，噁心了吧！別在這兒了.……」
「我沒噁心，就是突然……嘔.……」小福兒低頭，「暈乎乎的，嘔.……」
「等會！」席老道忽然上前，把著小福兒的脈，眼珠子亂轉。
朱允熥心中一驚，「你看出什麼來了？」
席老道看著小福兒，「你上次月事是什麼時候？」
小福兒臉上一紅，「你個老不修.……」
「要命就說實話.……」席老道正色道。
「反正這個月來沒來.……」
「你是九月十二成親.……今天是十一月十五.……嘿嘿。」
席老道忽然壞笑，「小曹傻子挺用功啊.……」
小福兒還在懵懂，朱允熥卻是懂了。
「你的意思是？」
席老道老神在在，「小福兒公主……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