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暴雪(1)
「母后說的對,兒子不小了……況且生於帝王之家,本就天生早熟.……呵呵!」
馬車緩緩行駛,朱文在平靜的看著他的母親。
這一刻,他跟孩子這兩個字完全不搭嘎,只不過是臉皮稚嫩而己罷了。眼神中神色上語氣里,都滿是成熟。
「其實,早在幾年前,兒子真是個孩子的時候.……」
朱文在的嘴角微微上揚,神色顯得有些倨傲。
如此表情讓趙寧兒在錯愕的同時忽然發覺,如今朱文在臉上的神情,正是六斤小時候的模樣。
但六斤是六斤,朱文在是朱文在。即便是模樣相似,可看在眼中卻別樣的不同。
「兒子真是孩子的時候就明白一件事……」朱文在微笑開口,「您最寵愛的,其實只有大哥……」說著,他抿著嘴角低頭,「以前,每次大哥來,我都盼著他和您吵架拌嘴.……因為只有那樣,您才會抱著我睡……」
「我從小到大,無論您給置備了什麼東西,都會順嘴說一句,當年六斤如何如何……呵呵,我記得前年的冬天,你親手給兒子縫了一件紫貂斗篷.……當兒子穿在身上的時候,你感慨的說.……當年你的針線活不大好,做不成這樣的大衣裳。所以大哥小時候的毛皮衣裳,都是老太妃親手給做的……」
「對了.……」朱文在忽然一笑,「我愛吃棗糕……您知道我是最愛吃棗糕的,每次承恩侯夫人進宮都會給我帶兩塊, 我都吃不夠.……」
說著,他忽然加大聲音,且有些兇狠的大聲道,「您知道我愛吃棗糕!可是就因為大哥不愛吃,您就下令宮裡不許任何人吃棗糕,也不許提棗糕兩個字……就連我,你的兒子也只能偷偷的吃!每次吃的時候,承恩侯夫人都在催我.……在哥兒,快吃,吃了別在你大哥面前提.……」
嗡!
趙寧兒腦袋嗡的一下,渾身都僵了。
她愣愣的看著自己的兒子,想要說什麼,卻把千言萬語都堵在胸口。
「母后,您說您寵我,可是我連喜歡吃棗糕,都不能說.……」
朱文在驕傲的抬頭,不讓眼淚落下,「您說您寵我,可是無論我做什麼,你都會說你大哥以前如何如何.……你兒子是人,你兒子有心!您讓我覺得,我就是大哥的影子……」
趙寧兒淚眼朦朧,低聲道,「不是那麼回事,在哥兒.……」
「是的!每次逢年過節,當那些……」朱文在的嘴角帶著一絲嘲諷,「公主們,就是我的姑祖母們,還有公侯之家的淮西勛貴命婦,湊在一起誇大哥的時候,您嘴角的笑,藏都藏不住!」
「哎,說來也怪了……她們好像從來都沒當您的面誇過我……」
朱文在忽然歪頭,冷笑道,「單單是沒誇過我,她們的眼中,哪有我?我……不過是您身邊那個養著解悶的小孩罷了……」
「而大哥是太子……你看常家人如何對他,看藍家李家傅家廖家吳家王家.……如何對他?您在看看他們是如何對我的?」
「夠了.……」
趙寧兒渾身顫抖著開口,看著陌生的兒子,「在哥兒,住嘴!」
朱文在沒有閉嘴的意思,而是降低了聲音,「再看看承恩侯家對我和大哥,那也是天差地別.……呵呵,子以母貴,母以子貴……舅舅的話說的好呀……沒有太子大哥……趙家不會有今天.……對對,哪怕您是皇后,但若沒有誕下太子大哥,也沒有今日的體面.……」
啪!
啪!
啪!
趙寧兒怒極了,對著朱文在臉左右開攻。
他稚嫩的臉上,頓時青紫一片。
但他,執拗的不肯低頭。
隨即, 母子二人對視良久……
噗,朱文在一笑。
「母后,手都打疼了吧……」說著,朱文在捂著自己的臉,「一會兒,兒子怎麼見人呢?見了人怎麼說?說您大的?您為何打我,因為我說了大逆不道的話?」
趙寧兒的心都碎了,眼淚落下,「我養了……我這是養了……」
「您是不是想說您養了個畜生.……」朱文在冷聲,「母后,您看……真讓我說對了,我聽您的話就是您的好兒子,只要稍微表達下自己的想法,就是畜生了!」
「太子是你的大哥……」
趙寧兒無力的說道,「連你也對他.……?」
「您看,您心裡還是只有他,兒子也沒說他什麼您就這副模樣!」朱文在自嘲的笑笑,然後低頭,「您應該慶幸……」
趙寧兒問道,「什麼?」
朱文在抿嘴一笑沒有說話,卻在心中暗道,「您應該慶幸我還小,身邊沒人……不然的話……」
「父皇突然病重,如今正是打虎親兄弟的時候.……」
朱文在忽然話鋒一轉,開口道,「不管如何,我和大哥都是親兄弟,即便兒子心中有些……有些想不開的事,那也是咱們一家人關起門來的事。呵呵,您也說了,太子是兒子的大哥,他就兒子這麼一個親弟弟,待兒子自然是錯不了……」
趙寧兒神色緩和,看著朱文在,「我知你平日心眼小,方才那些話就當你沒說……」
「兒子想做個好弟弟,好兒子。但兒子,求母親先答應兒子一件事……」
「你說.……」
朱文在正色道,「如果今日父皇.……嗯,想必兒子將來的婚姻大事,還有封國父皇都己安排好了。」說著,他頓了頓,「母后,兒子不去封國!」
「兒子.……」朱文在低頭道,「其實可以撒嬌求您的,可以死皮賴臉的,可是兒子.……就是不想……因為我.……」說著,他抬頭,「是大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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吁.……
不等戰馬聽聞,六斤己快速的跳了下來。
「太子爺……」
鄧平帶人慌忙迎了上去,帶著幾分哭腔,「萬歲爺今兒突然就不好了,昏厥了醒,醒了又昏,周而復始渾身發燙說胡話……」
「太平奴……」
忽的,六斤非常正式的開口,「你是父皇身邊的老人兒了,要鎮靜!」
說著,他拍了拍鄧平的肩膀,大步朝前。
其實他的心,也是慌的。
他想哭,他想喊,他想……他想不負責任的抓個人就問,怎麼辦。
可他是個男人!
男人就要撐起一片天……
大明帝國也好,朱家也好,這時候正是需要他這個嫡長子擔當大任的時候,他沒資格沒道理沒權利……軟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