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1章 難處（1）

  昨日春雨融冬寒，今日和風滿人間。

  一場雨之後不但天變得更暖和起來，而且這北京城也好似清爽了不少。

  ~~

  「包子豆腐腦……」

  一大早，一身便裝的朱允熥和朱高熾倆人，信步由僵的在城裡閑逛。

  鼓樓邊上，一排賣早點的攤子，隨便選了一家。

  朱高熾屁股剛挨著板凳，就喊道，「要熱乎的啊……」

  「您放心吧，不燙嘴都不要錢.……」

  煙火氣之中，包子鋪老闆腦袋上纏著白毛巾，不住的翻著籠屜。

  案板上噹噹噹噹，卻是老闆娘揮舞雙刀上下翻飛。

  紅白相間的肉臊子被剁得宛若春泥一般細膩。

  另有兩個小娘子，應是這家的家眷或者親戚小姨子之類的。揉面擀皮兒，跟變戲法似的，蓋簾上沒幾下的功夫就是一排排白生生的肉包子。

  朱高熾見朱允熥看的入神笑道，「您別看這生意小，挺掙錢呢！」

  說著，擦了下筷子和碗，把醋壺提溜起來聞了聞，帶著兩份嫌棄的又放下。

  繼續開口道，「早上賣包子，下班上買點饅頭烙餅什麼的。一個小鋪子，可比鄉下種百十多畝地還富裕！」

  就在他說話的當口，買包子的人更多了。

  早起要幹活的漢子們可不是後世上班族，包子就買倆。而是倆人買一大壟二十多個，就著鹹菜米湯之類的，吃得滿頭大汗。

  話也說回來，後世人也吃不到這麼好的包子。

  想想那些早餐店，哪有現包的，不都是預製品嗎？

  至於餡，更不能讓你看著是什麼做的了！

  ~~

  「包子來了您內.……」

  一籠雪白的，但是仔細看包子底下的皮兒都被湯汁浸變色的熱包子，被端了上來。

  而後是兩碗豆腐腦，黃花木耳等菜勾了芡做成澆汁，淋在了豆腐腦上。香菜蔥花點綴，還放了幾片小蝦皮……

  「兩位爺……這邊有豆汁兒您要不要？」

  旁邊早點鋪子的老闆，探頭召喚。

  「不要！」朱高熾搖著腦袋，「爺沒那個福分，消受不起……」

  說著，抓起一個包子，一口下去咬了大半個，搖頭晃腦，「香！」

  朱允熥用勺子慢慢的攪著豆腐腦，小口的喝著。

  然後，拎起醋瓶子點了兩滴。

  「有辣椒油就好了！」朱允熥下意識的低聲嘀咕。

  「啊？」朱高熾抬頭，迷惑道，「您是要香油嗎？」

  朱允熥笑笑，擦了下嘴，「我發現，來北京之後，你歡實了呀！」

  「畢竟從小長大的地方……」朱高熾咬著包子環視周邊，「記得小時候，我京城騎我爹脖頸上，跟他便裝出來溜達……早市夜市，大集花市.……哪有好吃的，我們爺倆就在哪停.……」

  「要不你也不能這麼胖！」朱允熥笑道。

  「臨出南京之前.……」朱高熾頓了頓，咬了口包子，「爹還說想.……北平了呢！」

  「我以下令.……」朱允熥也拿起一個包子，掰開之後朝裡面倒了點醋，咬一口說道，「你爹，你家老二老三都過來.……」

  朱高熾先是一笑，而後鄭重道，「用兵？」

  「帖木兒使團走了之後！」

  朱允熥又低聲道，「西北那邊的軍務案，告訴張振宗別查小魚小蝦.……抓大個兒的.……」

  朱高熾沉吟片刻，「昨晚上南京發來的加急，魏國公徐輝祖上的奏章，防止邊塞武將專權豢養家兵，所以要兵部和五軍都督府遴選各鎮總兵指揮使等……」

  「哦……」朱允熥微微點頭，「那就准了吧！」

  說著，站起身，「走吧！」

  朱高熾趕緊把口中的包子咽下去，「您哪去？」

  「回家！」

  「等等我……」

  朱高熾起身欲走，隨即又馬上回來，戀戀不捨的喝了一大口豆腐腦，抓了倆包子。

  「哎，這位爺，您還沒給錢呢！」

  剁肉餡的老闆娘，頃刻之間手持雙刀攔在朱高熾面前。

  「嗨……我給忘了。」

  朱高熾手裡抓著包子呢，無暇分手。

  於是挺著肚子，「我懷裡……」

  「啊？」老闆娘愣住。

  「伸手進我懷裡，自己掏……」朱高熾大聲道，「伸手呀……進去摸呀……」

  「你……」

  頓時，包子鋪老娘娘氣得粉面通紅。

  「摸呀……摸呀……」

  「快伸手進去掏呀……」

  「老闆娘小心點，這位大爺的錢在胸口，你可別奔褲襠……」

  「哈哈哈！」

  周圍的人們看熱鬧不嫌事大，紛紛開口是葷素不忌。

  「嗨，這鬧的！」

  朱高熾明白過來，把包子往老闆娘嘴裡一塞，伸手進懷裡，摸了兩下。

  頓時，變了臉色。

  壞了！

  早上出門沒帶錢呀！

  「哎，皇……」

  「萬……」

  「熥賊.……」

  他大喊，可是朱允熥早帶著侍衛們走遠了，消失在鼓樓下的人群之中。

  「我……沒帶錢！」朱高熾看著老闆娘，「早上出門忘了！」說著，再挺肚子，「不信你摸！」

  「哈哈哈哈！」周圍又是一陣爆笑。

  「你……你.……」老闆娘氣的胸口起伏不定，「當家的……」

  「我一會來給你們送來不行嗎？」

  「您真敢開牙呀！您臉皮也真夠厚呀！一會送來，您要不送呢？」

  「這位爺，看您人模狗樣的，您不能吃白食呀！」

  包子鋪老闆也過來了，罵道，「我們這小本買賣，可從來都是概不賒欠.……」說著，又大聲道，「您要是耍無賴.……那咱們就經官，我這就叫差官過來.……」

  朱高熾急得滿頭大汗，不住的朝周圍張望著。

  「媽的，我好歹也是大明朝的親王，真拿豆包不當乾糧啊！」他心中暗道，「暗衛們都跟皇上走了，一個都沒給我留？」

  「這位爺，您給錢呀！」包子鋪老闆的大喊。

  「給……」朱高熾也被氣到了，油漬麻花的手身上到處摸摸，忽的從腰帶夾層里抽出一張銀票來。

  啪的一聲放在桌子上。

  「我多暫說不給錢了？」朱高熾怒道，「你眼睛是擤鼻涕用的？你耳朵是拉屎用的？我說不給錢了嗎？給我找開！」

  剎那間，包子鋪老闆夫婦愣住了。

  邊上有人探頭探腦的看了一眼 ，瞬間驚呼， 「一千塊銀元龍頭大票.……乖乖！」

  「嗚！」

  周圍一陣驚呼，無數人用敬畏的目光看著朱高熾。

  「這通給我擠兌呀！」

  朱高熾冷笑，「我說不給錢了嗎？稍微慢了那麼一妞妞……啊，要跟我見官？小賊……看著沒，龍頭票，找錢！」

  「這.……」

  包子鋪老闆局促的揉搓著身上的圍裙，「這讓小人上哪給您找去！您就是把小人骨頭都差了，也找不去錢來呀！」

  「那你去東二條大街，大明戶部錢莊兌去！」

  朱高熾說著，冷哼一聲，拂袖道，「一個時辰之後，有人來你這拿爺我剩下的錢！」

  說著，邁步就走。

  自小到大，什麼時候丟過這人？

  「爺，爺……」

  包子鋪老闆首接追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