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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6章 論

  「殿下,這案子不能這麼斷!」

  奉天殿中,御座之下,刑部尚書老臣夏恕頂著老爺子不善的目光,對朱允熥開口勸誡。

  「國家有法度,殿下豈能隨意偏袒?事實公論有待商榷,三條人命大罪,殿下一言勉之。臣以為甚為不妥,倘若天下官員,以後都己殿下所說處理此等案件,如何服眾?」

  「耿二郎到底是過失殺人,還是故意殺人,片面之辭不足以服眾。」

  黎明時分,奉天殿的氣氛有些沉重。

  堂堂天子腳下鬧出三條人命,殺人者不是窮凶極惡的強盜歹人,而是老實巴交的百姓。事件的起因乃是朝廷征地,官買民宅。

  大明上至老爺子,下至六部官員,於拂曉舉行朝會,都是面色沉重。老爺子看著錦衣衛的詳細奏報,恨得首咬牙。以至於坐他身邊的朱允熥,都能聽到他的咬牙聲。

  「臣複議!」大理寺卿馬銘鐸也開口奏道,「臣以為,要先收押,再審案.……」

  「還審個屁!」

  啪地一聲,御座上一個茶碗飛過來,老爺子氣得己是站起身,鬚髮皆張,「拆人家房子,綁人家家眷,還不許人家反抗?你們書都讀狗肚子里去了,咱問你們,就憑那些潑皮做的事,是不是斬立決的罪過?」

  說著,老爺子掰著手指頭數著,「威嚇恫嚇百姓有吧?低價強賣有吧?把人家耿家父子扣下有吧?這算不算綁票?」

  「衝進人家院子里,砸人家房子,還動手綁人家家眷,這不是土匪嗎?」

  刑部尚書夏恕倔強的開口,「陛下,話雖如此。但耿二郎殺死三人,死者也未必是死罪。」

  「為虎作倀不該死?」

  老爺子怒道,「你們看看錦衣衛的奏報,那些潑皮不但強買,還打算在安置百姓的房子上動手腳,好材料擺著給官府看,暗地裡用的全是豆腐渣?招工說是一天一給,現在十天一結,還比官府給的工錢少了三成?」

  「都騙到朝廷頭上了,這種人還留著幹什麼?這些人不該死?」

  「嘿嘿!」老爺子怒極反笑,「幸虧耿二郎殺得早,若是晚一些。百姓住進了那些房子,咱大明朝的臉往哪裡擱!」

  「你們還要謝謝耿二郎,等那些潑皮東窗事發進了大牢,大明還要浪費糧食養活他們,劊子手還要浪費力氣!」

  「你們還說他們有的人罪不至死?那被他們禍害的人,是自找的?哦,要是大明的國法,對這些惡人留情。那豈不是助長了這些人的氣焰,以後都是老實人吃虧?」

  「反正最多發配充軍幾年,打板子上枷鎖。以後該作惡還是作惡,是不是這樣?」

  「元失天下於寬,就是不能嚴刑峻法懲治不法,以至民間惡霸橫行!」

  老爺子一頓咆哮,殿中臣子不敢發聲。

  「皇爺爺,您先坐,消消氣!」老爺子這種反應,早在朱允熥意料之中。

  按老爺子的脾氣,這些人都死不足惜。若是按照臣子們所說,只怕這事老爺子定然會不痛快。他不痛快了,許多事以後可就不好辦了。

  「消什麼氣?這事你識人不明,用那個陳德文,那廝怎樣了?」老爺子怒道繼續宣洩,「等會咱再找你算賬!」

  朱允熥緩緩道,「孫兒命暫時迴避此案,等候聖裁!」

  「聖裁什麼,扔錦衣衛大獄里去!」老爺子怒道,「何廣義,你還愣著幹啥?這事咱不說,你就不會辦是不是!」

  「臣,這就去辦!」何廣義連忙叩頭,起身時側頭看向朱允熥。

  朱允熥微微搖頭,後者頓時會意。

  進了錦衣衛的詔獄,誰還能出得來呀!而且一旦在錦衣衛手中定罪,可是禍及全家。

  刑部尚書老臣夏恕是個執拗的人,挺身開口,「陛下,臣知您一片愛民之心。但就事論事,臣等說的是耿二郎殺人的事。若朝廷審理,樁樁罪過自然不會遺漏。」

  「咱問你,此事到底因何而起?」老爺子冷笑道。

  吏部尚書凌漢道,「臣方才看了詳細奏報,是耿家不肯賣房,所以才有這些後續!」

  「房子是人家的,人家為啥一定要賣?」老爺子大聲咆哮。

  戶部傅友文道,「他不是不賣,而是坐地起價,想要.……」

  「你哪隻眼睛看見了,哪只耳朵聽見了?」老爺子晃著手裡錦衣衛的奏摺,「從始至終,耿家可曾開出數目來?嗯?」

  「說人家坐地起價,人家根本沒出過價。就算有些想多要錢的想法,也是可以商量。換你家,你他娘的白送嗎?」

  「再說了,你們說拆房的罪不至死。那人家不賣,就應該強拆?」

  「現在是太平年間,不是過去打仗人命如草芥的時候了,是不是得講理。人家的東西,人家不賣,就是沒理?買賣這事,天下就沒有上趕著的。哦,他不賣你,他就是人心不足。他不賣你,他就是貪得無厭。他不賣你,他就是刁民?」

  「但他若不賣,運河邊郵政司的倉庫,就連不起來!」夏恕開口道,「豈能為他一人,影響朝廷之策!他不賣,周圍百多戶人家,就沒辦法搬!」

  「哈!」老爺子笑出聲 ,「征地是官府的事,這些難處,官府應該想辦法。你倒好,一股腦推人家身上? 別人搬不搬,干耿家何事?按你的道理,天下人人都是活菩薩了。天下還有許多窮人,你們當官的就不該領俸祿,是不是?」

  老爺子一番話,說得夏恕差點背氣。

  而朱允熥則是對著下面,還要開口的臣子不住的打眼色。

  這時候就別開口了,別多說了,老爺子正氣頭上。回頭氣不順,拿你們發作,誰給你們說好話?

  「他家不賣,運河邊就不修了?」老爺子喘口氣,繼續開口,「碼頭就不擴了?沒了張屠戶,誰還能吃帶毛豬怎麼地?」

  「他不賣,官府不買不就完了。修的時候繞過去,給他家空出來。不過是多花仨瓜倆棗的事,何必糾結他一家?」

  「耿家若真是坐地起價,你不拆他的時候,他反而急了!」

  「這點事,還看不明白?辦事一味急功近利,官府急功近利了,百姓跟著遭罪!急功近利也就罷了,還求著盡善盡美,這不是好大喜功嗎?」

  「再說耿二郎殺人,咱問問你。凡是個帶把兒的,誰能看著自己老娘,嫂子,侄兒,妻女被綁,被人扣在手裡要挾。誰能看著自己父兄被扣,無動於衷?」

  「匹夫一怒血濺五步,若耿二郎殺人,能叫天下惡徒收斂三分,咱要說殺得好!」

  「他若不殺人,誰能保證他家會無事?誰能保證那些潑皮無賴不糾纏他的家人?」

  「你跟壞人講理,講得通?講國法,他們聽?」

  連番咆哮,老爺子有些累了,坐著大喘氣。

  「皇爺爺,您歇歇!」朱允熥奉上茶水,「他們也是一片公心,這事確實是孫兒腦袋一熱,欠考慮了!」

  說著,朱允熥對群臣說道,「諸臣工的意思,是該朝廷審理,明正典刑。耿二郎有罪無罪,不能因孤一言而決!」

  「臣等正是此意!」夏恕等臣子開口道。

  「哎!」朱允熥笑笑,「有罪也好,無罪也罷。但壞人總比好人辦法多,更會鑽空子。所謂明正典刑,束縛的是誰的手腳?」

  「外城有民十餘萬,改善非朝夕之事。若判耿二郎有罪,那日後,不法之徒氣焰更甚,百姓不敢言,不敢動,是不是適得其反?」

  群臣默然,有些人想說些什麼,但考慮一番之後,還是咽回肚子。

  曹國公李景隆道,「殿下所言極是,非常事不能常言斷!」說著,笑笑,繼續道,「若臣是那耿二郎,面對此等破門而入的歹人,也要痛下殺手!」

  「那個誰?那個,那個!」老爺子忽然開口,「這事的幕後指使之人,抓到沒有?」說著,老爺子大聲道,「李景隆,你管著京師內外防務,人呢?」

  李景隆一愣,這事不該是兵馬司,刑部的事嗎,怎麼落到自己頭上。

  但不敢怠慢,馬上道,「臣這就全城搜捕!」

  「涉及人犯,全部抓來!」老爺子恨聲道。

  這時,朴不成忽然快步進來,跪地道,「陛下,殿下,太孫妃娘娘在殿外跪著請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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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睛有病要看大夫,不然影響手機打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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