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前輩(1)
京師這邊和風細雨,朝堂雖微有波瀾但也一片祥和。
而西安這邊則是陰雲密布,大有山雨欲來之前的陰沉煩躁之感。
秦王府中,錦衣衛指揮使何廣義有些灰頭土臉的坐著。
「孤和你說過,不讓你去你非不聽!非要說是奉皇命?現在如何?」秦王朱尚烈盤腿坐在軟榻上,語氣有些不陰不陽,話中有話,「白蓮教的妖人一個沒抓到,還興師動眾打草驚蛇!」
「是卑職無能,王爺恕罪!」
事實就是如此推脫也沒用,他何廣義機關算盡卻沒想到最後被人來了個金蟬脫殼。
「不過王爺放心,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那妖廟之中的僧人,還有附近的信眾香頭卑職盡數抓獲,如今正在抓緊審問。哪怕只有定點的蛛絲馬跡,卑職.……」
「何指揮,這就是你的不是了!」陝西布政司使閻彥清忽然開口道,「本官可是聽說,你手下的人抓起人來不分良莠。打著抓捕白蓮教的名義,私設公堂刑訊逼供。」
何廣義暗中咬牙,「什麼私設公堂?難道錦衣衛沒有審訊的權力嗎?」
「你們有,但那要萬歲爺點頭你們才有,你們如今抓捕良民,嚴刑審問,也有萬歲爺的手諭嗎?有的話,拿出來?若沒有,哼!旁人怕你錦衣衛,本官是不怕的,說不得要到御前跟你打官司去!」
這就是落井下石了,抓捕白蓮教在地方布政司的眼中也是大功一件,但何廣義大包大攬把他們排除在外。如今人沒抓到還惹了一身騷,布政司如何能放過他。
倒不是說陝西布政司不安好心,首先地方官們對這些錦衣衛就從來都沒有好印象。二來既然沒抓到人,還鬧得這麼沸沸揚揚就要有人站出來給個交代。
再者說,他錦衣衛在陝西境內越過布政司執法,本身就讓陝西上下官員顏面掃地。如今冷嘲熱諷幾句,也是人之常情。
湯軏在旁笑笑,「藩司大人稍安勿躁!」
說著,對何廣義道,「何大人,如今人沒抓到,下一步如何行事?」
何廣義想想,「唯有審訊,盼得些線索!」
他現在也沒有太好的辦法,因為一切的線索都在極樂寺中斷了,而且斷的極其突然和蹊蹺。
「還嫌事不夠大?」秦王朱尚烈不悅道,「孤看來,即便是審出什麼來,那些妖人也早就逃之夭夭了!」
說著,嘆口氣,「孤在王宮之中,都能聽到外邊的風言風語。什麼錦衣衛來西安抓人,白蓮教要造反。何指揮,切忌人言可畏呀!」
隨即,他又看向閻彥清,「閻藩台,孤看不如,這白蓮教的案子你們來辦。皇上那邊,孤來上摺子。至於錦衣衛么.……」
秦王的意思很明顯,讓陝西布政司來辦理白蓮教的案子,讓錦衣衛從哪來回哪裡去。
何廣義心中惱怒,剛要開口,卻聽閻彥清說道,「王爺,卑職以為不可!」
這話,讓眾人微感意外。
方才他還對錦衣衛頗多微詞怒目而視,怎麼現在卻如此說話。
「白蓮教的案子,布政司辦不好!」閻彥清正色道,「尤其是現在白蓮教己經驚了,常理的搜捕沒多大用處。」說著,他看看何廣義,「還是要何指揮總掌,卑職這邊配合。」
何廣義心中暗道,「這老兒倒也不是真不曉事!」
湯軏也在一旁說道,「卑職這邊也全力配合何大人!」說著,笑笑,「要人給人要兵給兵!」
「呵!」秦王朱尚烈冷笑出聲,「一個白蓮教你們如此興師動眾眾志成城。可刺殺本王的兇手,到現在都還沒個頭緒!」說著,冷眼看著幾人,「諸位,不該給本王一個交代!」
閻彥清和湯軏沉默不語。
而何廣義則是抬頭,「王爺遇刺,是因為王府中有賊人的內應!」說著,表情漸漸凝重,「卑職這次沒抓到白蓮教的妖人,想來也是有人走漏了消息!」
「嗯?」瞬間,幾人勃然變色。
「那白蓮教的妖人,倉促之下跑一個兩個還能理解!」何廣義慢慢的說道,「可是他們好像算準了時間一樣,全部來了金蟬脫殼。他們不但知道錦衣衛去抓他們,還知道沿途各個關卡的布控。」
「而且出逃之後,石沉大海一般杳無音訊!卑職在想,定是有人幫他們通風報信,甚至暗中掩護!」
話音落下,殿中人都勃然變色。
而且越想越覺得何廣義言之有理,不然精心謀划的抓捕怎麼會落空?若是這樣,幫著白蓮教逃脫的人,必然勢力不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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陋巷,一白首老翁髒兮兮的米皮攤子。
白色的米皮挑在一個粗瓷大碗里,然後倒入用姜、芥末、花椒、蔥、蒜,香油醬油陳醋等調料調好的汁兒,再用筷子攪拌幾下,簡單的米皮,頓時變得色澤誘人起來。
「客官,慢用!」老翁把碗放到矮桌上。
隻身一人穿著青衣的毛驤聞了聞,「醋不夠!」
老翁笑笑,又加了一勺。
毛驤用筷子攪動起來,然後看看攤子,在上面抓了一把芫荽放進自己的碗里,「這玩意值什麼錢?摳摳搜搜!」
老翁敢怒不敢言,這位客官一人的米皮,比尋常三人放的調料還多。他是小本生意,這些調料都要精打細算的用。
呼哧呼哧,毛驤吸溜了幾口,抬頭看看巷子口。
放下筷子從懷裡掏出一把銅錢,數出十個個,「你跑個腿兒!」
老翁見了銅錢,眼睛驟然發亮,笑道,「您說!」
「那邊巷子口那家肉夾饃看著不錯,去買個過來!」毛驤說道,「那邊的烤腰子,也切上一個。」
「好好!」老翁笑著把十個銅錢都划入手心,死死的攥著,「還要別的不?」
毛驤擺擺筷子,「我不喝酒!」說著,咔嚓一口吃了一瓣蒜。
老翁笑著去了,毛驤放下筷子。
巷子那頭,一個身影低著頭大步進來,沒說話首接坐在毛驤對面。
「前輩.……」
毛驤抬頭,微微一笑,「來啦?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