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4章 我老舅（2）

  大地陡然一震。

  長街的那頭，一群漢子猙獰的沖了出來。

  一邊走一邊拉扯著身上的粗布衣裳，待走得近了，才讓人看清。

  他們.……他們的身上竟然……竟然都是鐵甲。

  「蹲下！」

  為首的漢子，首接一個窩心腳，踹翻了一名官差。然後撿起對方的水火棍，胳膊用力一掰。

  咔嚓一聲，水火棍斷成兩截。

  緊接著他用帶尖的那截兒，指著那些錯愕的官差們，「都給老子蹲下！不然扎你一個窟窿！」

  「你們.……你們.……？」那帶隊的差官己經傻了，不住後退。

  恰好此時，被李景隆一記鞭腿抽昏過去的周胖子，懵懂的蘇醒。

  「怎麼……」

  噗！

  後退的官差一腳踩在他的臉上，他頓時再次昏死過去。

  然後，無數只腳在他的身子上踩過。

  ~

  常森站在朱允熥身側，低聲道，「雖說您不讓人跟著，可是我這邊不帶人心裡不踏實！放心，都是家裡的家生子老兵！」

  聞言，朱允熥微微點頭，不置可否。

  然後他轉頭，看看己經呆住的徐家姑娘，頷首輕聲道，「別怕！」

  「你……」徐家姑娘沒說話，倒是他弟弟瞪大眼看著朱允熥，「少爺，您到底是誰呀？」

  朱允熥笑笑，指了下常森，「我是他外甥！」

  徐家童子又看向常森，「您是？」

  「我是他舅舅！」常森笑呵呵的，小眼睛笑的跟條縫似的。

  「那你.……？」徐家童子又看向依舊擺著造型的李景隆。

  「我……？」李景隆一愣。

  常森手指頭動動，算了算，「他也是我外甥！」

  徐家童子看著常森雙眼冒光，「您外甥真多！」

  「家裡還有一大堆呢！」常森笑道，「沒帶出來！」

  ~

  武昌是天下重鎮，外城鬧了這麼大動靜，早就驚動了城防軍。

  就在那些官差們忐忑惶恐的時候，噠噠噠馬蹄聲傳來，當先是十幾名騎兵，身後是一個百人隊。

  「光天化日.……不是，黑燈瞎火的，你們鬧騰什麼呢？要造反？」

  領隊的千戶，一臉酒氣，在馬背上罵道，「他娘的誰這麼大膽兒？」

  說著，他從馬背上跳下來，按著刀柄罵罵咧咧的走上前。

  但下一秒，借著火光他又首接愣住。

  看了看常森，然後用力的揉揉眼，然後再給自己一巴掌。

  待確認自己不是眼花，也不是看錯人之後，一改剛才的跋扈，彎著腰跟只貓似的討好上前。

  「喲，您怎麼在這呢？」

  「周大狗，你還認得老子？」常森冷笑。

  「瞧您，我就是忘了我爹，我也不能忘了您..呃.……呃.……」說著，他打了個酒嗝笑道，「忘了您呀！」

  常森厭惡的擺擺手，「老子的軍令怎麼說的？」說著，抬腿就是一腳，噗通一聲後者倒地，然後馬上又爬起來賠著笑臉。

  「老子的軍令是不是說過，軍中禁酒？」常森罵道。

  「那……不是末將要喝……呃.……」周大狗繼續道，「實在是推脫不過，知府大人的小舅子納妾.……呃.……」

  「一會再發作你！」常森一指那些差官，「這些人衝撞了老子，怎麼算？」

  「抓！」周大狗回頭道，「都給老子抓起來！」

  「周千戶！手下留情！」官差那邊領頭的喊道，「還請給我家大人留些顏面！」

  「他們大人誰呀？」李景隆在旁問道。

  周大狗斜眼看看李景隆，又看看常森，才開口，「知府大人的小舅子，就是咱們武昌府的稅官.……」

  又是稅官！

  朱允熥的拳頭，捏的嘎嘣作響。

  「小人們有眼無珠，衝撞了這位大爺！」官差領隊的又對常森喊道，「還請看在知府大人的面上……」

  「他在老子這有什麼面子？」常森冷笑，「知府，不過是螞蟻大的官兒！」

  「這位大爺，您是.……？」

  那官差領隊剛問出口，周大狗就大聲道，「瞎了你們的狗眼，這位是大明建威上將軍，太子太保，同知軍國事。左都督，我湖廣都司都指揮使，世襲罔替懷遠侯，常侯！」

  頓時……周圍一片死寂。

  周大狗見沒人說話，以為那些官差們不懂，繼續大聲罵道，「想來你們也聽不懂他老人家的官名，老子就這麼告訴你們.……他，常侯爺.……」

  說著，加大了聲音，「他是當今萬歲爺的親老舅！皇上他老舅！」

  「嘶……」長街滿是倒吸冷氣的聲音。

  天老爺呀！

  竟然是皇上的老舅！

  周大狗還在大聲道，「就是他的姐姐，是當今皇上的親娘！他的老子，就是當今皇上的親姥爺！」

  「他老子你們知道是誰不？就是我大明開平王常遇春……」

  ~

  「這渾人！」

  聽了周大狗的嚷嚷，朱允熥怒極反笑。

  餘光忽然瞥見，徐家姐弟正用一種莫名的目光，上下的打量著自己。

  「莫非，被他們猜到了？」朱允熥心中暗道。

  就這時，卻見徐家童子猛的湊過來，低聲道，「您是不是.……？」

  朱允熥沒看他，而是看著徐家姑娘。

  那姑娘的眼神，又清澈如水……嗯，有些拉絲兒了！

  「您是不是.……？」徐家童子把心一橫，「按照輩份，您跟皇上也是表兄弟？」

  朱允熥一愣，然後笑道，「對對！」說著，低聲道，「不過呀，我們家親戚多！我跟皇上是表兄弟不假，可皇上跟我……交情不深！」

  「您扯蛋呢！」徐家童子道，「自己表兄弟能不親？」

  「真不親！」說著，朱允熥一指李景隆，「跟他親，皇上跟他親，他倆親戚近！」

  徐家童子懵懂了，「都是親戚，還分什麼遠近？」說著，也湊到李景隆身邊，「這位大爺……」

  「啊！」李景隆笑著點頭。

  「您要姑娘不要？」徐家童子低聲道，「我本家的堂姐，丈夫跟我爹死在一條船上了，她才十八！」說著，連忙擺手，「她也是沒辦法，才想走這條路，可是她還沒接著客呢！您是皇上表親，有錢.……長的也敞亮人高馬大，傢伙肯定也.……」

  「這..我他媽要不要？」李景隆哭笑不得，茫然回頭，卻見皇帝走向徐家姑娘。

  何廣義鄧平跟狗腿子似的，彎腰跟在後面。

  「別怕，有我！」朱允熥對徐家姑娘說道，「你受不了委屈！」說著，頓了頓，「即便你受了委屈，我也幫你出氣！」

  徐家姑娘咬著嘴唇，眼帘低垂，睫毛輕動。

  「我天！」李景隆心中大叫不好，「這.……萬一萬歲爺起了吃野花的心思，回京之後皇後娘娘不整死我？」

  ~

  「都給老子抓起來！」

  常森還在咆哮，「首接送老子都指揮的大牢里去，再讓武昌知府滾過來見老子！」

  「抓抓抓抓！」周大狗率人，上去就是拳打腳踢。

  「侯爺！」李景隆靠近，低聲道。

  「啊？」常森回頭。

  卻見李景隆朝一邊努嘴，常森看過去.……

  皇帝和那徐家姑娘站在燈下，皇上看著她，她偷偷看著皇上。

  皇上笑的跟朵花似的，徐家娘子小臉紅撲撲跟那啥時候一樣.……帶著兩坨紅雲。

  「可不行啊！」李景隆低聲道，「要是宮裡知道了？」

  「知道什麼？」常森轉過頭，「我什麼都沒看見！」說著，白了李景隆一眼，「再說，又不是我帶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