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匕現(2)
當下,朱高熾就把今日大朝會上李至剛話,對朱允熥敘述一遍。
說了之後閉嘴不言,看著朱允熥的臉色。
「你是覺得,六斤沒品透?咳咳……」朱允熥乾咳兩聲,繼續道。
朱高熾悶聲道,「品沒品透倒是其次,主要六斤也沒想以後對李至剛怎麼著,是他自己多心了!」
「水……」
朱允熥仰頭,喝口半盞蜜水之後,閉目繼續道,「在你們看來這是李以行自作聰明,試探六品的心胸?」
「不是不是!」朱高熾擺手道,「臣心裡清楚,李以行之所以如此,其實是在試探,大明朝現在到底誰來說算!是皇上您,還是萬事都是太子……」說著,笑笑,「就算沒有這事,他李以行也會鬧別的幺蛾子,為的就是……見您!」
說著,朱高熾又頓了頓,「他也是想通過這事來判斷下,到底咱們大明,現在是您說話管用,還是萬事都是太子一言而定!」
「是呀,出了這麼大的事,太子監國,他要是見不著朕,他心中不安!」朱允熥苦笑道,「他那人呀,一輩子都是這樣,疑神疑鬼的,好似全天下人都要害他!咳咳……」
「那……」朱高熾忽然抬頭,「這陵還修不修?外邊都等著信兒呢?」
「你盼朕死?」
朱高熾差點跳起來,「又不是臣提議修的!」
「呵!朕早有旨意,陵寢之事徒費國家人力物力.……數十萬真金白銀就為朕頭上三尺黃土?」朱允熥苦笑道,「秦皇陵何在?漢武陵可安?盛唐帝王之陵.……被人開山盜鑿,帝王屍骨散落一地.……呵呵!」
「人都死了,能那麼多花頭做甚?還能活過來?」
朱允熥喘口氣,又笑道,「遼金帝陵,前朝大宋皇陵,被盜掘者比比皆是.……」
「可也不能不修呀……」
朱高熾開口道 ,「這玩意兒,是給子孫後代一個念想!總的讓人祭奠您.……不是,子孫後代祭奠祖宗得有個地兒呀……其實歷朝歷代的皇上都知道,天下無不滅的王朝,一旦亡國,自己的陵墓首先遭殃。」
「但是.……再遭殃,哪怕骨頭渣子都讓人給砸了!可是只要陵在那,是不是在告訴後人,某某皇帝來過人間一趟?」
說著,他見朱允熥好似口渴,又端起茶盞,「您說是不是這個理兒?」
朱允熥喝了一大口水,沒有說話。
「您覺得,是在南邊修還是在北面?」朱高熾問道。
朱允熥沉吟許久,睜開眼看著窗外,「朕的本意是在南邊.……就在孝陵邊上……挨著老爺子.……」說著,他的眼神變得沮喪起來,「朕還幻想過,七老八十的時候去巡視自己的墳,然後順道去老爺子那坐坐,呵呵!」
「北邊吧!」朱允熥頓了頓繼續道,「天子守國門,首面三北.……大明的疆域怎麼也要超過秋葉海棠呀……」
朱高熾不懂什麼是秋葉海棠,琢磨著道,「那臣就叫人在北面選址了.……」
「朕問你!」朱允熥忽然問道。
「您說!」
朱允熥微微坐了起來,看著朱高熾的眼睛,「你說李以行在奉天殿上奏給朕修陵一事.……是不是還有其他的意思?」
「啊?」朱高熾一愣, 「他?」
「他那人一輩子,總是在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六斤不喜他但不會處置他,他信嗎?」朱允熥眯著眼睛,「這裡面會不會是個鉤子?」
「嘶……」、
朱高熾琢磨良久,瞪眼道,「不能吧!」
「有可能,知人知面不知心!」朱允熥冷笑道,「而且,這事綜合來看,也不是沒可能呀……」說著,眼睛忽變得異常冷漠起來,「錦衣衛有消息,京中己經有人故意散播六斤持刀的事了.……」
「哎!」
朱高熾一聲嘆息,大手狠狠的揉臉。
朱允熥忽然一笑,低聲道,「你回去,不經意的跟別人說.……朕,不行了!」
~~
「哎……」
朱高熾背著手出了道觀後院正房,一扭頭恰好看見兩隻烏鴉落在樹杈上亂叫。
呱呱……
呱呱!
「我草你姥姥!」
他猛的哈腰,撿起兩塊石頭,嗖嗖.……
哎喲!
突然,房後頭傳來一聲慘叫。
緊接著就見鄧平提著褲子,從茅房中跑出來罵道,「誰他媽扔的石頭?」
「烏鴉.……」朱高熾指著天空,「飛走了!」
「啊?」鄧平愣在原地,看著天上盤旋的烏鴉,又低頭看看地上拳頭大的石塊兒……
「王爺.……」
朱高熾剛走幾步,就被一個熟悉的聲音叫住。
他詫異的扭頭,突然嚇了一跳。
「你……你怎麼跟鬼似的……?」
席老道站在房檐下。眼珠子通紅,鬍子拉碴,臉上的皺紋動都不動好似僵了一般。
「道爺找你有事.……」
朱高熾咽口唾沫,「不是,席神仙,你給皇上治病呢,怎麼把自己熬成這樣?」
「就是因為治病,有件事我不敢做.……」
忽的,席老道黑黢黢的手攥住朱高熾白生生的胳膊,「皇上的病,治是治不好了……但是……」
「怎麼說?」朱高熾問道。
席老道豎起兩根手指,「我能讓他再活二十年……」
「快六十了.……」朱高熾沉吟。
「但是,這裡面要加一味葯……我不敢定……」
朱高熾神色一凝,「有毒?」
席老道無聲點頭。
「什麼葯……」
「就是那上癮的.……」
他倆在屋檐下竊竊私語,卻不知身後的廚房中,窗戶後面一個人滿臉驚恐的聽著。
徐妙錦手中端著一個果盤,上面是洗好的鮮果……
她越聽,眼睛瞪得越大。
「道爺我忍不住,給皇上加了一點.……他睡得特別好……」
「但是不加,你看他現在.……」
「你的意思是,若是不用那葯,皇上就真的.……?」朱高熾低聲道,「非要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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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駕!駕……」
官道上塵土飛揚,戰馬疾馳如電……
「駕……」
李景隆拚命的揮舞馬鞭,抽著胯下的坐騎。
這是第幾匹馬,他己忘記了……
雙腿早就磨破了,馬褲沾滿了血,可他渾然不覺.……
他現在腦中只有一個念頭,回京回京!
「駕……」
律律律.……
一鞭子下去,胯下的戰馬卻陡然前蹄騰空而起,不住發出嘶鳴。
「畜生,想死!」
李景隆大聲咒罵,首接被甩了下來。
邊上的親兵更是快速上前,幫他拽著戰馬的韁繩。
原來,卻是前方的路中間,一個背著柴的男童,擋住了去路。
而戰馬不願意撞飛男童,所以才前蹄騰空而起……
「滾……」
李景隆從地上爬起來,摸了一把臉上的泥土,剛要再度上馬,忽的看向那路中間攔路的男童, 奇道,「咱倆是不是以前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