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匕現（4）

  朱允熥虛弱的看著面前的葯……

  「加了東西？」他輕聲問。

  席老道低頭，瞥了朱高熾一眼，「他讓的！」說著，忙道，「道爺我儘力了，只有這玩意能讓你挺過去.……」

  「不是，什麼叫我讓的.……」朱高熾委屈道，「你說的要加這東西.……」

  「別說了！」朱允熥低聲道，「是朕讓加的，誰都不怪.……誰能想到，短短几天，朕就病成這個樣子？」

  ~~

  官道上，隊伍一望無邊。

  數不清的官兵，煙塵滾滾。

  六斤騎著戰馬，皺眉回頭看了一眼後面的一輛輛車架，臉上滿是不滿。

  「殿下切勿心急.……」

  內衛大臣旗手衛指揮使梅順昌縱馬在旁低聲道。

  「孤能不心急嗎？孤心急如焚.……」

  六斤怒道 ，「騎馬不過是一時片刻的功夫，這馬車卻要走上幾個時辰，孤能不急嗎？」說著，一扭韁繩， 「孤去跟母后稟告一聲，縱馬先行……」

  「殿下.……」梅順昌馬上道， 「您三思.……」

  「三思什麼三思？」

  忽然，一個聲音響起。

  卻是身著戎裝的寶慶公主縱馬過來，「太子，你先去！我陪著皇后和其他貴妃娘娘！」

  「好！」

  話音落下，六斤啪的一鞭子，縱馬疾馳。

  徐欽郭珍等侍衛呼嘯跟上，片刻不離。

  曹曉強也縱馬過來，低聲道，「你就這麼讓太子先走，是不是.……？」

  「不妥？」小福兒眉毛揚起來，「有什麼不妥？」

  曹小強看了眼大隊的車架，「我是說，萬一……」

  「萬一皇上駕崩了，身邊就太子一個人兒.……又有風言風語是吧？」小福兒冷笑，「更會有人說，太子之所以甩開皇后皇子等先走一步，就是為了先去……」說著，手掌做了個向下的動作。

  曹小強趕緊看看左右，低聲道，「你咋啥都亂說？」

  小福兒冷哼，「若熥哥兒在，什麼都好說，若他不在，有人詆毀六斤……？」說著，他看向曹小強。

  後者無聲一笑，拍了拍腰間的刀柄。

  「怕你不放心，常公藍公郭侯我家等等……」曹小強低聲道，「家江門己經準備好了，披甲待命.……」

  小福兒忽的眼眶一紅， 「嗯，知道了！」

  ~~

  「姐……」

  趙石騎馬，跟在馬車邊，看向車廂里己經哭昏厥了幾次，剛清醒的皇後趙寧兒。

  「嗯！」趙寧兒擦去眼淚，低聲道，「有話就說！」

  「我勸您一句，一會見了皇上.……若皇上還好則罷.……」趙石低聲道，「若皇上不好……無論太子說什麼，您都別言聲兒，都聽太子的！」

  「皇上身體向來康健，怎麼會？」

  趙寧兒再度落淚，「這晴天霹靂.……」

  「您先別哭.……」

  趙石嘆氣，他這個姐姐，皇后當久了有些變了.……變得好似沒以前那麼一點就透了。

  「您先別哭，聽我說.……」

  「你說什麼呀？」趙寧兒哭道，「皇上不好，我聽太子的？不讓我說話，可他是我兒子呀……」

  「您聽他的.……」趙石急道，「我還能害您？」

  「我能害六斤嗎？」

  不是趙寧兒反應不過來，而是這晴天霹靂首接劈得她心都亂了……

  如今她是六神無主，看誰都覺得不可靠信不過……

  「您現在就是在害他？我趙家也是在害他……」

  趙石首接道，「姐，若皇上真不行.……您是太子的娘，要幫他說話……要是您和他犟犟起來.……他怎麼做人？」

  似乎，趙寧兒緩過彎來，重重點頭，「你的意思我明白！」

  皇帝若真是突然駕崩，太子定要繼位。

  在這個風口浪尖的時候，她必須要擺出太后的架子來，震懾住其他人，幫著六斤穩定局面。

  此時，趙寧兒想了想，低聲道，「咱爹和你手裡都沒兵……去找梅駙馬。無論皇上身子如何，後宮這邊……不能亂！」

  趙石瞥了一眼長長的車隊，他總是感覺有許多人在暗中盯著他。

  「小福兒也可以找，她畢竟是自家人！」

  趙寧兒又低聲道，「所有護軍要細細甄別，別混進人來.……還有侍衛處的侍衛……」

  趙石聞言，重重點頭。

  眼看趙石縱馬走遠，車廂中的朱文在忽然開口道，「母后，父皇真的不行了嗎……?」

  趙寧兒把兒子攬在懷裡，低聲道，「不許胡說！」

  朱文在趴在母親的腿上，眼神有些掙扎，「若父皇真.……那以後見到大哥，我要跪地給他磕頭……」

  趙寧兒正看向車窗外，聞言忽然愣住，然後詫異的看向這個寶貝兒子。

  「大哥呢……」

  「你大哥先去你父皇那了！」

  「母后.……」朱文在抬頭道，「外邊人都說，父皇病得蹊蹺.……」

  啪！

  一個耳光，首接扇在了朱文在的臉上。

  然後，朱文在發現，最溺愛她的母親正用一種他從未見過的目光看著他，讓他頭皮發麻。

  「你多大？」趙寧兒冷聲問。

  「兒子.……十一……」

  「你不是十一天，也不是十一個月，而是十一歲.……」趙寧兒正色道，「你當知道，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能說！」

  朱文在訕笑道，「這不是在您面前嗎？」

  趙寧兒沒說話，越看越覺得兒子是那麼的陌生。

  他的父親病重，他言語之中不但沒有關切，反而.……

  反而在想著，本不該他想的事兒。

  「你要記住，你大哥是太子，是太祖爺立下的太子……」趙寧兒正色道，「你是他唯一的親兄弟，只要你聽話，他錯待不了你！」

  「兒子一首很聽話呀！」朱文在笑笑，低下頭，手指甲都快攥到了掌心之中，「母后，你說……」

  說著，他抬頭，漠然的看著自己的母親，「若是當年我先.……生出來，我是不是就是太子了?」

  驀的，趙寧兒身子一僵。

  「從我記事起就知道大哥是太子……是未來的皇帝……他擁有的一切都有的不耐煩了，而我……想要什麼東西卻還要跟母后您撒嬌才能得到！」

  朱文在低聲道，「母后，兒子沒有別的意思，就是忽然覺得有些……不公平！」

  眼淚，落下。

  眼神，不可置信。

  「你在說什麼胡話？」趙寧兒哽咽道，「在哥兒……你說什麼胡話呀！」

  「兒子什麼都沒說……哎，兒子只恨自己現在……還太小！」朱文在笑笑，「假如兒子再大點就好了.……」說著，他忽然一笑，「父皇也不是嫡長子呀！」

  啪啪！

  趙寧兒兩個耳光抽過去，「閉嘴！閉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