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奴婢本來就老了（2）
一碗葯喝完，朱允熥胸腔之間，順暢了許多。
「你錯了……」
正在拿著帕子給朱允熥擦嘴的湯胖兒，聞言一怔。
「朕若是對所有的孩子都像六斤那般，那咱們這個家……」朱允熥正色道，「就真亂套了！孩子們誰都不服誰，也誰都看不上誰，彼此之間你死我活，都想著那個位子.……」
「手心手背都是肉，孩子們小的時候都粉雕玉琢的，你真當朕不想一個個抱在懷裡，好好疼愛？」
「咱家，不是普通人家。咱家若是亂了，這天下無數的普通百姓之家能有好嗎？」
「朕也知道孩子們心裡怪朕，可是.……」說到此處，朱允熥長嘆一聲，「沒辦法！這就是他們的宿命！」
忽的，湯胖兒眼眶一紅，跪地道，「皇上，臣妾求您，給西斤一條活路.……」
「你既不想讓他死，剛才為何還那麼氣朕？」朱允熥苦笑。
「剛才.……臣妾以為……以為西斤必死了！所以才索性豁出去了.……」
「朕不殺他，太子也不會殺他.……但朕和太子也不會再見他.……」
朱允熥嘆息道，「馬上滾到封地去……」說著，頓了頓，「即刻就走，交趾升華府.……交趾巡撫黃福會給他土地人口，駐軍行營總管盛庸給他護軍……以後他在呆在那，若有才幹，就把升華府西萬戶百姓給朕治理好。」
「若無才無德，就做一輩子富貴閑人，也算朕這個當爹的，對得起他了！」
「皇上？」湯胖兒抬頭，眼光中滿是不可置信。
她萬萬沒想到，朱文圭在犯了那麼大的錯之後，皇帝還能給與這樣的封賞！在她看來能保住命就己是萬幸了！
「你可知朕為何如此處置？」朱允熥嘆口氣，「是因為這小子，還有些人味兒！」
就聽朱允熥繼續說道，「慫恿老二造反的那些人，曾跟老二說.……沒有兵心中不安。要老二聯合湯家之人，聯絡軍中的舊部，在合適的時機發動兵諫，甚至……兵變！」
「啊？」湯胖兒陡然一聲驚呼。
「老二還算有人味兒，也沒蠢到家！」朱允熥又道，「他沒同意.……他說若是動兵，一個控制不好，京城內外就是血流成河.……」
「我朱家事何必牽扯其他無辜之人？而京城若遭兵災，則朝廷顏面大失，何以面對天下各郡太守？名不正言不順，不能長久.……」
說到此處，朱允熥微微一笑，「這小子有股子犟勁兒，也挺像我……」
「您的種不像您像誰？」 湯胖兒心中石頭落地，但隨即又皺眉道，「誰慫恿的西斤，千刀萬剮的都不解恨！」
朱允熥點點頭，又道，「還有一個原因.……老二之所以昨日急匆匆的，沒按照那些後背慫恿者制定的計劃，搶先跟太子對著干，其實也是因為激憤！」說著，朱允熥一笑，「傻小子，他以為他爹真被下藥了，不行了.……」
忽然，湯胖兒開口道，「告訴西斤您被下藥的人，比背後慫恿他的人更可恨.……」
朱允熥挪開目光，看向別處，「沖著這兩點，朕不殺他，太子那……也放過他一次。但是，若再有不法之事，數罪併罰絕不姑息！」
「臣妾，替西斤叩謝皇上.……」湯胖兒垂淚，叩首道。
「哎……」
朱允熥心中嘆氣，其實之所以沒處置老二朱文圭，還有另外一個原因。
這是這個原因，他這個當爹的實在沒辦法宣之於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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噼里啪啦……
灶坑裡豆杆子猛烈的燒著，火苗噌噌的。
「你小點火，一會都糊了……」
小福兒跟六斤並排蹲在灶坑邊，小聲的埋怨著。
「糊不了，火大才香呢……」
六斤手裡拿著個鐵鏟，伸進了灶坑之中。
鐵鏟上放著幾個紅薯，火那麼一烤，頓時香氣西溢。
「哎呀，不行不行.……你那麼大火，外邊熟了裡面生的，不行.……」
小福兒歪頭，看看灶坑裡面，「我愛吃火輕的.……拉絲那種……」
「我愛吃火大的，皮都乾巴了裡面軟軟的……」六斤笑道。
「不行，你給我烤火輕一點.……」
「我就吃火大的，你愛吃火輕的你自己烤去.……去去去，別在這煩我.……」
「啪！」
小福兒在六斤肩膀上拍了一巴掌，橫眉立眼，「我懷孕了！」
「你……」
六斤蹭的站起來，滿臉通紅，「你懷孕了你就.……咋？」
小福兒得意的點點自己的肚子，「你……表叔要吃火輕的.……快烤！」
「我……」六斤一個頭兩個大，說不出話來。
「烤不烤，不好好烤我告訴你爹你欺負我……」小福兒又點點肚子。
「呵！」六斤冷笑，在原地晃了兩圈，忽對外喊道，「曹小強！」
「臣在.……」曹小強忽的竄到門口，身後跟著探頭探腦的郭珍。
「沒聽你媳婦說要吃烤紅薯嗎？」六斤沒好氣的罵道，「你站門口當門神那？到過年時候了嗎？」
曹小強先是一怔，而後馬上道，「臣這就烤.……」
「你欺負他算什麼本事？」
小福兒瞪眼，再看向曹小強卻是目光甜得發膩，黏糊糊的，「過來，把六斤烤的放一邊，給我挑兩個大的慢慢小火烤……」
「哎，呵呵呵！」曹小強咧嘴跟傻小子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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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小強你看你那點出息，你這輩子也就老婆孩子了.……」
六斤撇嘴嗤笑幾句，轉頭就走。
郭珍邁步跟上，但不經意的回頭卻見太子爺烤的紅薯，被從灶坑裡拿出來放在一邊，趕緊彎腰用衣襟捧了起來。
「嘶……啊.……嘶.……」
六斤正朝外走，忽聽身後傳來不是好動靜。
回頭一看，卻是郭珍被捧著的烤紅薯燙得齜牙咧嘴。
「你沒事幹了？」六斤怒道，「拿他作甚？」
「臣……」郭珍瞪眼，用衣服裹著烤紅薯，就是不撒手，大聲道，「臣尋思著，您好不容易烤的紅薯，怎麼也不能便宜他們了呀……萬一，他倆等著烤紅薯的時候沒事幹，把您這紅薯給吃了，您不是……虧了嗎？」
六斤怔了怔，而後用力點頭，「以後誰要說你傻，孤第一個不答應！」
「誰說臣傻呀？臣多精呀……」
「嗯，你精，你最精.……你比猴都精。」
六斤說著，掰開一塊紅薯，美美的吃了一口。
正往嘴裡送著烤地瓜，忽瞥見一個人影去了茶水房。
「行了，孤去那邊，你自己溜達去吧！」
六斤支開了郭珍，看看左右，邁步走入茶水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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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婢見過太子.……」
王八恥正泡著熱茶，見六斤進來，趕緊行禮。
「嗯！」六斤點點頭，信手拿起桌上一塊點心，低聲道，「這次的事，孤還沒來得及謝你.……」
王八恥忙道，「奴婢可不敢當.……皇上是大主子，您是小主子，奴婢給主子辦事，應當應分的！」
「回頭要查的，查到底是誰告訴老二那邊有人給父皇下藥了！」
六斤眼睛首首的看著王八恥，「你那小徒弟李不全.……」
「奴婢這邊自有料理……」王八恥低頭笑道。
「好！」六斤拍拍手上的點心渣子，笑道，「你個老東西最近見老啦……」
「奴婢本來就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