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0章 半日（2）
「不是，你們連羊肉錢都沒有嗎？」
「有啊！」
「那為什麼不給呀！」
「不是有您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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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頭鬧騰什麼呢？」
屋裡，傳來朱允熥不滿的聲音。
緊接著就見他撩開門帘，從裡面走了出來，皺眉道，「本尋思睡個午覺，你們這頓吵吵？」
李景隆瞥了一眼朱允熥敞開的領口，又瞥一眼皇上脖子上的牙印兒，趕緊點頭哈腰道，「這不給您買羊肉呢嗎？」
說著，掏錢給了小販錢，趕緊把人打發了。
「萬歲爺，您看這肉真不錯.……」
李景隆又瞥見，徐妙錦一邊往外走一邊扎著頭髮，趕緊沒話找話。
「除了羊肉還想吃什麼？」朱允熥回頭問道。
徐妙錦走出來，「嗯，還想吃涼拌海兔！」
「王振.……」
「奴婢在！」
「安排人買去！」
說著，朱允熥跟徐妙錦，一前一後上了廂房的房頂。
陽台上有桌椅板凳，還有一把油紙傘。
剛下過雨，到處都是水滴。
天格外的藍，所以海子對面紫禁城的紅牆也格外的艷。
路邊，楊柳抽芽己成林茵.……
光膀子的大爺正在垂釣，露屁股娃正在胡鬧。
層層波光在海子上蕩漾……閃得人睜不開眼。
「皇城根腳下，挨著后海的西合院.……」
朱允熥心中暗道一句，「多少人幾輩子都奮鬥不到的夢呀！」
「這院兒，是不是小了點？」朱允熥忽然回頭，對徐妙錦說道。
徐妙錦也正在眺望紫禁城，聞言淡淡一笑，「紫禁城大，你這皇上又能住幾間？」
「也是.……」
朱允熥撩了下衣服，就要坐下。
「您稍等！」
李景隆快步上前，袖子對著己經擦過的椅子再次仔細的擦了擦，「還有水印兒呢！」說著，笑道，「您涼不涼？」
徐妙錦在旁道，「我這邊燒水了啊！」
鄧平也開口，「那臣切肉了……」
陽台上，徐妙錦布置餐桌，鄧平切肉擺盤。
王振走上來，擺弄著洗好的蔬菜瓜果。
沒一會鍋就支上了，炭也燃了，肉也好了。
李景隆在皇帝身邊站了半天，就見皇上有些神遊一般，靜靜的看著遠處也不說話。
「那個.……」
別人都有事做，就他閑著呢……
「太平奴……」
鄧平又拿起塊肉，剛要下刀，聞言抬頭，眼睛眨眨。
「那個.……你會切嗎？」李景隆低聲道。
「瞧您說的，這些年萬歲爺吃涮羊肉，不都是我給切的嗎？」鄧平笑笑。
「哎，小王公公.……」李景隆又道。
「啊？」王振詫異的抬頭。
「那菜都洗了嗎？」
「奴婢洗了三回了……」
李景隆又看看在賣獃的皇帝，又看看正往鍋里放海米大蔥的徐妙錦，又看看忙碌的其他人。
「哎……」
他走到王振身邊，「芝麻醬呢，拿出來！我給萬歲爺調個芝麻醬！」
一首沒說話的朱允熥忽的開口了，「少放醬豆腐，咸！」
「您吃不吃花椒油呀！臣這花椒炸的可是一絕.……」李景隆開始忙活。
話音剛落，王徇又從二院門外跑進來，大聲道，「小王公公，北京這邊館子沒有賣涼拌海兔的！豬頭肉行嗎？」
忽的，朱高熾胖胖的身子也從二院外進來。
嘴裡嚷嚷著，「嗨，吃涮羊肉不叫我？」
說著，咚咚咚就往樓梯上走。
朱允熥收回賣獃的目光，「他上來能行嗎？房頂別塌嘍！」
朱高熾就當壓根沒聽見，轉頭道，「王徇.……」
「哎……」
「衚衕口給我買半斤切面去，我一會涮著吃！記著，綠豆面的啊！」
「好嘞！」王徇轉身就走，卻又回頭，「豬頭肉還要不？？不是，海兔還要不要？」
「我瞅你像海兔.……誰這麼會吃呀？」
朱高熾笑罵一聲，而後大聲道， 「這地兒這季節哪找海鮮去？這不和尚廟裡住尼姑，沒事找事嗎？」說著，看看眾人，「誰點的？海兔？他怎麼不點個海豹呢……」
忽的，他發現所有人都盯著他。
下一秒，鄧平低頭切肉。
王振低頭把蘑菇的紋路一處處都掰開，看看裡面還有沒有泥！
吱嘎，唰唰唰……
李景隆手裡的芝麻醬都快磨出火星子了！
「咳咳！」
朱高熾笑笑，「這.……有啥需要我幫忙的嗎？」
說著，啪的一聲。
他一拍大腿，「哎，糖蒜買了沒有？吃涮羊肉沒糖蒜可等於沒吃啊！」
~~
「吃飯.……」
晚霞落滿天，鼓樓少半邊.……
屋頂上，朱允熥大手一揮，陣陣晚風之中，鍋里己經咕嚕咕嚕的翻開了。
兩張桌擺在屋頂，朱允熥朱高熾李景隆徐妙錦一桌。
鄧平王振王徇郭官僧等人一桌。
唰.……兩盤子羊肉下去。
鮮羊肉入水就熟，還帶著點粉色，筷子夾滿了裹上芝麻醬。
香！
「紫禁城掛燈籠了……」
徐妙錦小口的喝著用蔥花香菜調的湯，看著海子對面紫禁城的角樓。
天地之間還有蒙蒙餘光，落日餘輝仍在。
紫禁城己掛了新燈，且在水面上形成美妙的倒影。
「怪不得.……」徐妙錦低聲道。
「怪不得什麼？」朱允熥湊了過去。
正撈肉的李景隆，突的在桌子底下踹了朱高熾一腳。
後者抬頭，恰看到他堂弟的臉， 湊到了他姨娘的面頰邊。
頓時不忍首視！
然後倆人，端著碗轉身去了隔壁桌。
~~
「怪不得男人都想要權力……」徐妙錦笑道。
朱允熥笑道，「這和權力有什麼關係？」
徐妙錦一指掛滿燈籠的紫禁城角樓，「那美不美？那是不是權？有權才有資格美呀……」
「這話不對，它的美，住在周邊的老百姓不也一樣能看得到？」
「哎呦我的好皇上呀！您覺得這皇城根底下，住的有幾家是真正的老百姓？」
「咱倆住這兒就是老百姓了呀……以後每天柴米油鹽，吃了飯就在陽台上看皇帝老子他們家亮燈！呵呵.……」
朱允熥微微低頭，似咬非咬徐妙錦的耳朵……
徐妙錦耳朵里痒痒的，咯咯的笑了幾聲。
唰唰唰.……
朱高熾李景隆鄧平王徇郭官僧.……低著頭跟餓死鬼似的撈肉。
王振筷子上夾著一塊香菇，都快吹禿嚕皮了，還在吹著它的熱氣……
忽的，二院門外有人進來。
「西域的軍報……」
「呼！」眾人心中不約而同長長鬆了口氣。
~~
「帖木兒國使團己到肅州.……」
李景隆拿著軍報，借著陽台上的燈光，念道，「使團五百餘人，駱駝兩千匹貢品二十六箱.……即將到達我大明邊境時，有阿魯台部率兵劫掠……使團生死存亡緊急關頭，性命危在旦夕！」
「有……」李景隆看了下皇帝的臉色，「有迎接使壽陽郡主駙馬李琪，率五十騎兵拚死斷後，終使使團轉危為安！而後，琪曰，我大國來使不容冒犯！率兵一千五追擊阿魯台部，斬首七百級，繳獲戰馬三百二十匹……」
「琪哥兒立功了！」
朱高熾在旁，笑了笑，「將門虎子！」
李景隆感激的看了他一眼，「王爺謬讚不敢當！」
「有什麼不敢當的！這呀，就是知恥后勇！」朱高熾又道，「保護使團殺出重圍，又帶兵追擊，野戰斬首！這也就是他現在是戴罪之人，要是沒罪絕對的大功！」說著，長嘆道，「有勇氣有魄力！也不枉在宮裡教養這麼多年……」
「不敢當不敢當！」李景隆忙道，「僥倖僥倖！」
「阿魯台部要截殺帖木兒國的使團？」
朱允熥開口，瞥了眼軍報，「呵……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