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4章 西域（2）

  「萬歲爺見你們，兩件事！」

  李景隆在前，陳迪楊榮等人在後，朝乾清宮外走。

  「第一，各國使臣包括帖木兒國的使臣都來了，禮部和理藩院要招待好！」

  「曹國公放心，下官等明白！」

  聞言，李景隆點點頭，又看向楊榮，「皇上沒功夫見他們，但准許他們在京師附近溜達！爾等掌管京畿，也要多留神！」

  楊榮馬上道，「卑職省得！」

  「京師治安要好，有賊抓賊沒賊尋街……」

  李景隆又看了下楊溥，「官差多上街走走，最起碼讓人心安！」

  他正說著，忽見對面一個兩個人走過來。

  卻是朱高熾帶著一個陌生的，看著跟漢人面孔有些不盡相同之人。

  「王爺您這是？」李景隆問道。

  「臣等見過王爺千歲.……」

  ~~

  「呵，夠巧的！」

  朱高熾擦下脖子上的汗珠，掌嘴喘氣肚子一起一伏的。

  如今的天兒是他最為厭惡的天兒，熱！

  「行了，你們都忙去，本王帶人見皇上！」

  朱高熾說了一聲，又是大喘氣帶著那人走到乾清宮外。

  值守的王振趕緊上前，雙手捧著一碗涼茶。

  「怎麼換樣了？」

  朱高熾微微皺眉，帶著些不解，「不是冰鎮酸梅湯？」

  要說也是奇了，北京的夏比南京的夏更熱，而且是乾燥的無處不在的熱，就算什麼都不幹，站在那汗都嘩嘩的。

  所以御前預備冰塊各種茶水湯飲等，方便覲見的大臣們使用。

  而作為南書房首輔，朱高熾的規格一向是最高的，冰鎮酸梅湯必備！

  「王爺您勿怪.……」

  王振低聲道，「萬歲爺特別囑咐給您換的！盛夏時節越是吃冰的越傷脾，脾越虛越出汗.……這涼茶喝著沒那麼冰，卻是降燥去火的好東西……」

  「行行行！」朱高熾擺手，仰頭一口乾了半碗。

  「嘖……」

  他吧唧下嘴，眼珠轉轉，「嗯，也還行！涼哇哇的.……」

  說著，回頭看看身後那人，笑道，「不是不給你喝，因為要見皇上，不能尿多！萬一皇上正跟你說話呢，你要上廁所怎麼辦？」

  那人趕緊道，「臣明白！」

  「走！」朱高熾擦了下嘴，邁步進入。

  ~

  「臣優素福.……叩見皇上！」

  朱允熥看著自己面前，明顯是西域面孔的官員跪地行禮。

  「你全名是.……?」朱允熥問道。

  優素福馬上道，「臣賤名全稱，木拉納哈吉優素福.……因洪武律，國朝胡人不得胡姓，所以取名字最後三個字的諧音，優素福！」

  「他精通波斯語，突厥語蒙語……」朱高熾在旁，擦汗說道，「永昌五年，哈密忠順王安克帖木兒被韃靼汗鬼力赤毒死.……他就是忠順王的外孫.……跟著父親逃到了咱們大明，請求庇護！」

  說著，頓了頓，「如今在金吾衛得了個世襲百戶的勛職！」

  這些名字繞口至極，朱高熾說起來卻絲毫不費力。

  可見他平日一定經常跟這樣的案牘打交道，而這個叫優素福的人，朱允熥其實壓根就沒見過。

  這些年跑到大明來請求庇護的什麼可汗王孫多了去了，都是朱高熾他們隨便給點錢給個官職，讓他們安安穩穩過日子。

  說白了，這些人沒什麼利用價值！

  「精通數種語言，又出身尊貴，如此人才怎麼朕今日才見到？怎麼才給個百戶的官職？」

  朱允熥佯裝不悅，「若不是朕點名要見他，他做一輩子百戶？這麼做，豈不是傷了他一片赤子之心？」

  他話都沒說完呢，朱高熾腦中就己有了答案了。

  趕緊起身請罪道，「是臣疏忽了，臣有罪甘願受罰！」

  「臣……」優素福動容道，「臣無家之人，得皇上庇佑許一地以安身，許官職得俸祿己是臣的造化！今日得以覲見天顏，臣死而無憾了！」

  「哎，愛卿不必如此！」

  朱允熥抬手，「起來坐著說話！」說著，又道，「傳旨，著優素福為乾清宮侍衛，侍奉朕側！」

  聞言， 優素福瞬間呆住。

  而朱高熾則道，「皇上，沒有這個先例！」說著，猶豫道，「他是.……」

  「朕知道，定有人說他是色目人，不應該在朕身邊！」

  朱允熥怒道，「色目人又如何？他乃哈密忠順王之後，如今我大明駐軍哈密，非我大明子民耶？」

  「皇上.……！」優素福涕淚交加再次跪倒。

  「汝既來大明，就是朕的子民！」

  朱允熥輕輕拍著對方的手，「不只是汝一人，西域萬萬千千百姓，亦是朕的子民！」說著，又道，「來，擦擦眼淚，跟朕說說西域的事！」

  「吐魯番屬察合台汗國……但吐魯番內又民族眾多，有佛教，有伊教……而察合台國主信伊，便讓國人改信.……」

  「是以各地衝突不斷.……」

  「嗯嗯，你仔細說說，吐魯番那邊各部各族之間的關係！」

  朱允熥仔細傾聽，說話的時候給了朱高熾一個眼神。

  後者也回了他一個眼神，有些事做得多了倆兄弟早就輕車熟路。

  就好像尋常農家的兄弟，去誰家地里偷西瓜，推誰家孩子進糞坑一樣.……

  兄弟二人會心一笑，盡在不言中。

  西域，必須是帝國的西域。

  ~~

  在明朝皇帝和王大臣，把目光放在西域的時候。

  西域更西， 帖木兒帝國所來的使臣，也在記錄著他們在中國的見聞。

  正值華燈初上，蓋耶速丁站在使臣驛館二樓，目瞪口呆的看著遠處燈火璀璨的紫禁城.……

  說實話，帖木兒國王的王宮未必比這裡遜色。

  但絕對沒有這裡，這般威嚴……

  許久之後，他回到座位上，拿出羊皮紙和筆。

  「我們奉國王的命令，跟隨沙兒把都大人，從撒馬爾罕出發。」

  「經過塔什乾和伊塞克湖，進入伊犁河谷……」

  「翻越了天山，到達吐魯番綠洲……」

  「這裡有很多的異教徒，很多佛寺。精美的雕像，石窟.……」

  「當然，還有更多的清寺.……」

  「當地人都是畏吾爾人和蒙古人後裔……」

  「我們到達哈密的時候，哈密最高總督，一名姓王的大明貴族，帶著五千兵馬迎接了我們！」

  「這五千人中，騎兵都披著蒙古風格的重甲。其他步兵也都訓練有素。」

  「但根據哈密當地的年輕人說，真正讓人畏懼的，是佔據哈密明軍的炮台……只不過，我們不被允許觀看。」

  「我們被護送著，快速的通過吐魯番，然後進入大明真正意義上的領土……」

  「第一個城市是肅州……這是一座彷彿是尺子量出來的城市，我並未驚嘆於城市的規模，而是驚嘆於這裡的乾淨。」

  「每天都會用清水掃地，乾淨到即便是油潑在了地上，也可以再把油收回來繼續使用的地步……」

  「美妙的城市，唯一令人不悅的是，城市裡的集市上，羊肉和豬肉在一起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