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相逢亦是永別

  安伯和元巧巧一大一小兩個人坐在大石頭上。

  上午的陽光照在他們身上，將他們的影子拉的很長。

  李飛沒有打擾這對老朋友敘舊，而是遠遠地站在了一旁。

  「原來你真的是龍啊。」安伯不可思議地說。

  「當然了！」元巧巧得意洋洋道，「我可是龍族三公主，而且我早就和你說過了好嗎？」

  安伯臉上露出了淡淡的笑意：「當龍好啊，能活好久的。」

  元巧巧點頭：「對了，今天是我一百歲的生日，你有沒有什麼生日禮物要送給我啊？」

  小姑娘仰起頭，大海一般藍色的眼眸看著安伯，小臉上充滿了期待。

  「這份禮物我已經準備好久了。」安伯笑著將手伸進了上衣兜里，然後取出了一顆紅色的珍珠。

  「好漂亮！」

  元巧巧接過珍珠，眼中滿是驚喜。

  「好看嗎？」

  元巧巧將珍珠戴在了頭上，在陽光的照射下，璀璨明媚。

  「很好看。」安伯點頭。

  聽到誇獎，元巧巧非常開心。

  她從石頭上跳下，拉起安伯的手道：「我們一塊去玩捉迷藏吧！」

  「就像之前的那樣，輸的人要有懲罰。」

  安伯搖了搖頭：「抱歉了，三公主。」

  「我現在老了，沒辦法陪你玩捉迷藏了。」

  元巧巧有些不開心，但她也沒有強迫安伯。

  「那好吧，我們重新換個遊戲！」

  「讓我好好想想，我們玩兒點什麼好呢……」

  元巧巧眼珠一轉，突然看到了安伯腳下的那個鐵鍬。

  「你是想要挖寶藏嗎？我們可以一起！」

  「不是挖寶藏，我只是想挖一個坑。」安伯道。

  「挖坑做什麼？」元巧巧歪著頭，有些不太理解。

  「當然是埋東西了。」安伯摸著元巧巧的頭，笑了笑道。

  「那我來幫你挖吧，我挖坑很厲害的！」元巧巧擼起袖子，一副幹勁十足的樣子。

  隨後，只見她抬起雙手對準了地面，泥土一陣翻騰。

  短短几秒鐘，一個一米深，兩米長的坑便出現在了二人腳下。

  「怎麼樣？我很厲害吧？」元巧巧拍了拍手，洋洋得意。

  「三公主真厲害，這下省去了很多力氣。」安伯笑著說。

  「咳咳咳~」

  突然，安伯劇烈地咳嗽了起來，呼吸也逐漸變得急促。

  「你是生病了嗎？」元巧巧焦急地問。

  咳嗽了好一會兒，安伯這才平復下來。

  「不是生病。」安伯道，「我是老了，以後都沒辦法繼續陪三公主玩了。」

  「老了？」

  元巧巧的臉上都是迷茫和不解，這對於她來說，又是一個陌生的辭彙。

  「是啊，老了。」安伯淡淡道，「人類都會有這麼一天的，壽命將近，就是老了。」

  「會死嗎？」元巧巧問。

  「會死。」安伯點了點頭。

  「就像它一樣？」元巧巧指著地面上的那隻已經死去的鳥。

  「對，就像它一樣。」安伯抬起頭，摸著元巧巧藍色的短髮道，「所以，這大概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面了。」

  元巧巧沉默了。

  片刻，元巧巧的眼睛里充滿了水霧，緊接著便撲倒安伯的懷裡嚎啕大哭起來。

  「嗚嗚嗚！」

  「我不要你死！我不想要你死！」

  「我們才剛見面，我還有好多好多話要跟你說，我們還有好多遊戲沒有玩！」

  在面對那隻鳥的死亡，元巧巧有的只是好奇與不解。

  然而此刻面對安伯的死亡，她無法接受。

  安伯輕輕拍著元巧巧的後背，無聲的嘆息。

  李飛遠遠地看著這一幕，心中五味雜陳。

  剛才看到安伯的第一眼，李飛就發現他的生命氣息微弱，已然燈盡油枯。

  他今天帶著鐵鍬來這片竹林，大概是想給自己找一處安葬之地。

  卻不曾想老天造化弄人，又安排他和元巧巧見了最後一面。

  這究竟算是幸運，還算是一種不幸呢？

  「百年對一個普通人類來說就是一輩子，但對龍族來說，他們的生命才剛剛開始。」欲獸淡淡地說道，「所以說，人類還真是一種弱小的生物，能夠生存到今天，還真是一個奇迹。」

  欲獸的這番話，李飛沒有反駁。

  的確，和龍族漫長的生命相比，人類那不到百年的壽命實在是有些微不足道。

  李飛思緒萬千，突然聽到身後傳來一聲響動。

  他轉過身，看到元夙和白清兩個人不知什麼時候也來到了竹林，正站在遠處觀望。

  元巧巧還在大哭不止。

  「三公主，其實今天能夠看到你，我已經很滿足了。」安伯捧起了元巧巧梨花帶雨的臉道。

  「在沒有遇到你之前，我的人生充滿了黑暗，沒有一絲光亮。」

  「其實那天被推到海里，當時我覺得就這樣死去也挺好。」

  「反正沒人記得我，我的存在與離開都不會對這個世界造成絲毫影響。」

  「不！」元巧巧哭著搖頭道，「可是你對我很重要，我才不想要你死！」

  對於安伯來說，元巧巧是他生命中的那道光。

  但對於元巧巧來說，安伯又何嘗不是那道光呢？

  「咳咳咳~」

  安伯也劇烈地咳嗽了一陣，隨後摸著元巧巧的頭道：「所以你才是我一直活下去的動力，因為我知道這個世界上還有一個真心在意我的人。」

  「龍，百年一歲。人，百年一生。」

  「三公主，一定要好好活下去啊……」

  安伯摸著元巧巧頭的右手無力垂落，他的頭也重重垂下。

  元巧巧的淚水再次決堤。

  「我不要你死！不要你死！」

  「當初不是說好了等我長大你要娶我的嗎？」

  「我還沒有來得及喜歡你，還沒來得及長大，嗚嗚嗚~」

  元夙走到元巧巧身邊，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

  「巧巧，把他安葬了吧。」

  元巧巧掙脫元夙的手：「才不要，小安沒死，他沒死！」

  「夠了！」元夙突然大喊一聲。

  「巧巧，你從今天開始就已經一百歲了，你已經不再是一個小孩子了！」

  「你是龍族未來的驕傲和榮耀，要學會認清現實！」

  「難道你覺得他會喜歡你這幅遇到事情就哭哭啼啼的樣子嗎？」

  元巧巧不停地抽泣著：「我……我是龍族的驕傲，不能哭……絕對不能哭！」

  儘管她已經在努力剋制了，但眼淚仍舊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不停地往下掉。

  天，變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