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7章 不慌不忙
時間一點一點流逝，天色一點一點暗下來，屋內清瑤痛苦的聲音卻是一直不絕於耳。
君炎安急得就像是熱鍋上的螞蟻，不知在院子里來回走了幾百圈。
早知道生孩子是這麼要命的事情，說什麼，他也不會同意再生孩子的。
這件事情，都怨他！
「不行！我要進去！」
君炎安的心揪成一團，每聽到清瑤的一聲慘叫，就像有一把刀子在他心上剮了一刀。
「王爺，你不能進去！全城最好的穩婆都在裡頭了！娘娘不會有事的！」
朱雀攔著君炎安，其實說這句話的時候，她心裡一點兒底氣也沒有。
「為什麼不能進去？裡邊躺著的是朕的娘子，除卻朕，誰還更有資格待在她的身邊？」
君炎安據理力爭，只覺得朱雀說的話，那就是謬論！
「女人生孩子，都是這樣的！就算是你進去了，也幫不上什麼忙啊！」
朱雀不得不承認君炎安說的話有幾分道理，可是，從來就沒有男人進產房的道理。
產房素來被認為是污穢之地，會影響男人的氣運，那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
「朕不能把清瑤母子的性命毫無顧慮地交到完全交到一群不相干的人身上!朕要進去!」
哪怕是他什麼也幫不上,只要能看著清瑤,握著她的手,那也是好的.
「讓開，別逼朕和你動手！」
朱雀攔著君延安的手慢慢放下，將心比心，若是她是清瑤的話，也是希望自己的夫君在身邊的吧？
「屬下可以讓你進去，不過，我有一個條件，我也要進去！」
其實，不僅僅是君延安擔心，朱雀的心也一直忐忑不安。
尤其是看到穩婆端出一盆又一盆的血水。
一個人的身上能有多少鮮血這樣浪費？
「不好了！不好了！娘娘昏迷了！」
屋裡頭突然一陣喧嘩，五六個穩婆手忙腳亂。
經驗豐富的她們自然是意識到這意味著什麼！
生產過程中，產婦突然昏迷，那可是一屍兩命的！
君炎安不顧一切地推門而入，看到床榻上臉色比紙張還蒼白，完全不省人事的段清瑤，急得紅了眼眶。
他踉蹌著跪倒在床邊，緊緊抓著清瑤冰冷的手，痛徹心扉地聲淚俱下。
「清瑤，你醒醒！朕知道，你現在肯定很累很困了，可是，你能不能為了朕，為了孩子，為了你自己，再堅持一下！我們再努力一下好不好？」
「你不是說，世上無難事，只怕有心人嗎？你不是說，只要你認定的事情，就沒有你辦不到的嗎？」
可是清瑤就像是完全聽不到君炎安的聲音一般，依舊一動不動。
「你們一個個不是說經驗豐富嗎？你們一個個不是說接生了無數的新生兒了嗎？如果，清瑤和孩子有半點閃失，你們都別想活命！」
君炎安怒火攻心，急得額頭上青筋暴出，轉過身來，對著接了皇榜，拿下重金的穩婆一陣咆哮。
「太上皇饒命！太上皇饒命！」
六個穩婆齊齊跪了一地，他們也沒料想到會有如此的意外。
如今，產婦失血過多，虛弱得昏了過去，縱使她們經驗再豐富，那也無能為力啊！
早知道，會經歷如此的意外，就算是給黃金萬兩，她們也絕對不會揭下皇榜，前來領命。
只是現在，想要後悔，儼然已經來不及了。
「若是想活命，那趕緊接生！都愣著幹什麼？」
六個產婦面面相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家都焦急而又茫然。
如今產婦都昏迷了，還怎麼接生？
她們當然希望母子平安——
「讓我試試！」
安靜下來的屋子裡，突然揚起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子軒，你怎麼來了？你快出去！」
看到子軒，君炎安立即蹙緊眉頭。
這兒是產房，到處都是血跡！
而且，一個那麼小的孩子，不該看到如此殘酷和狼狽的畫面。
「你都能來！我什麼不能？那是我娘親！」
子軒提著藥箱，目光堅定。
況且，他還是大夫！
如果說，這個時候只有一個人能救得了娘親，他相信，那個人，絕對是自己！
「娘娘就靠你了！」
朱雀看著子軒手裡的藥箱，心裡突然亮起了一絲希望。
他們怎麼忘記了，子軒除卻是當今的皇上之外，更是娘娘的關門弟子！
說不定，子軒的醫術早已經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了呢？
「娘親，兒子來看您了！子軒知道，你一定能聽到我的聲音，對不對？你肚子里的妹妹，她已經迫不及待地想要出來玩了，當然，也有可能是小弟弟！娘，您放心，不管是小弟弟還是小妹妹，我都一定會好好照顧她的，就像是你小時候照顧我一般！」
子軒一邊替清瑤把脈，一邊強忍著淚水。
他從來沒有把過那麼虛弱的脈搏，微乎其微，幾乎就感覺不到一絲生命力。
「灌參湯！」
君炎安大氣也不敢喘，只是安靜地站在一旁，攥緊了拳頭。
但凡用到參湯吊命的，那都是到了無計可施的時候！
這樣的場景，他在宮裡沒少見過。
難道 ——
子軒屏氣凝神，在清瑤的各個穴位上紮下銀針。
在萬眾期待的目光中中，清瑤終於緩緩睜開了眼睛。
「娘！」
子軒哽咽了，他一直強裝鎮定，天知道，他心裡究竟有多麼害怕！
「別哭，娘不會有事的！」
只要她還有一口氣在，絕對不會讓肚子里的孩子有事的！
「穩婆，我們再試一次！最後一次！」
清瑤清楚地知道 ，她在和死神賽跑，她的力氣，也就只允許她最後再試一次了！
「用力！用力！」
「加油！」
「清瑤，加油！」
恍惚中，清瑤看到一張張關切的臉龐，聽到一聲聲加油聲——
「哇！」的一聲，一聲嬰兒的啼哭聲震天響地。
「生了！生了！是個公主！」
「謝天謝地！老天保佑!」
聽到這一聲啼哭聲，屋裡屋外的所有人都鬆了一口氣。
而此時此刻，漫天紅霞，星月交輝，天邊下起了流星雨，好不壯觀！
「娘，聽到了嗎？是個妹妹！」
子軒心疼地偎依在娘親身邊。
「好好照顧妹妹！娘沒事！娘只是累了，想好好睡一覺！」
「娘，你安心睡吧！我一定會好好照顧妹妹的！我就守在這兒，哪兒也不去！」
哪怕是清瑤睡著了，子軒還是一動不動地守候在床邊。
「子軒，你也累了！你回去歇息吧！這兒有父皇在！」
看著乖巧懂事的兒子，君炎安心裡既欣慰，又心疼。
「我不走！」
子軒眼睛一眨也不眨死死地盯著清瑤的臉，他得娘親真傳，醫術高明，今日從閻王爺手中將娘親搶了回來。
同時，他也知道，娘親經此一劫，元氣大傷，如今的她，就如同風中殘燭一般！
縱使有再珍貴的參湯，縱使他醫術再高明，似乎也無力回天！
「父皇，娘的日子，不多了！」
真相很殘酷，子軒也不想承認。
可是，又能怎麼辦呢？
君炎安心裡一沉，這個答案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
「還有多久？」
君炎安的聲音低沉而又沙啞。
「一年，或者更短——」
「且行且珍惜！」
若干年後，池塘邊上，一個三歲女童騎在爹爹的肩頭，指著水裡嬌艷的荷花說道：「爹爹，我要采那朵大花送給娘親！」
「好勒，子軒，你看好妹妹，我去給你娘采荷花！」
日子慢且長，你要不慌不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