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有我在一日,大梁便有你的容身之地。」
安靜相擁許久,彼此的呼吸和心跳的聲響愈發清晰可聞。
謝朝泠稍稍退開些,抬手慢慢撫摩上面前謝朝淵的臉,大殿中沒有光亮,他看不清楚謝朝淵面上神情,但黑暗中那雙緊盯著他的眼睛卻格外灼亮。
「瘦了。」謝朝泠輕聲笑。
不但是瘦了,還摸到了一臉鬍渣邋遢,連皮肉都比從前粗糙得多。這小混蛋在西戎那邊一日復一日的經歷風吹日晒雨淋,只怕不修邊幅慣了才會這般。
想到這個,謝朝泠免不得有些嫌棄。
謝朝淵捉住他的手,喉嚨里滾出笑:「沒辦法,在西戎吃不好睡不好,日夜思念哥哥,不瘦才怪了。」
「難怪別人說你油嘴滑舌。」
謝朝泠輕嗤,雙手捧住了他的臉,湊上去親他。
親吻先是淺嘗輒止,謝朝淵不動,由著他的皇帝哥哥主動,謝朝泠柔軟的唇貼著他一點一點廝磨,再輕輕一咬,舌尖慢慢抵進來,在他唇齒間攪弄。
謝朝泠不疾不徐的,不時輕咬兩下他下唇,將他原本乾燥的唇瓣濡濕。
半晌,見謝朝淵依舊沒反應,皇帝陛下終於失了耐性,氣餒道:「六弟,你給點面子吧。」
謝朝淵抬手,掌心隔著衣料揉弄謝朝泠后腰,再往上滑,用力捏住了他後頸。
反客為主。
炙熱的舌霸道蠻橫地擠進唇齒間,屬於謝朝淵的久違了的氣息鋪天蓋地而下,卻將謝朝泠原本略微躁動的心緒逐漸撫平。
謝朝泠的舌尖亦被咬破,吃痛之下嗚咽了一聲,謝朝淵不為所動,依舊將他緊攬在懷,一再地親他,直到彼此的呼吸都變得急促。
謝朝淵略一彎腰,輕鬆將謝朝泠抱起。
小混蛋的力氣比從前更大了,謝朝泠迷迷糊糊地想著,就聽謝朝淵在他耳邊笑問:「哥哥的龍床在哪裡?」
「……往前走,左側屏風后。」謝朝泠含糊答。
被扔上御榻,謝朝淵的氣息重新覆下,謝朝泠主動啟開唇。
比先前更濃烈纏綿的一吻,再次分開時,喘息聲也更重。
謝朝泠阻止了謝朝淵撕扯自己衣裳的動作,輕啄他唇角,啞聲提醒:「你去點盞燈。」
謝朝淵沉聲笑:「陛下不是夜裡不喜光亮,不讓人點燈的嗎?」
「別貧了,去點盞燈,我想好好看看你。」謝朝泠堅持。
謝朝淵又親昵蹭了蹭他鼻尖,這才放開他起身。
他不止點了一盞燈,挨個宮燈慢慢點著,與從前做過許多回的那樣。謝朝泠躺在榻中,也像從前那樣偏頭看他。逐漸清晰的光影里,謝朝淵高大挺拔的身形映進謝朝泠眼中。
確實高了、結實了,謝朝泠想著這小子從前就比他高一些,如今只怕超了有大半個頭。他們分別時謝朝淵才十七歲,四年過去,如今的謝朝淵已經從小狼崽徹底成長成一頭威風凜凜的猛獸,還沾了血,即使自己是九五至尊的帝王,都未必蓋得過他的氣勢。
卧榻之側不容他人鼾睡,可那個人是他心愛的特克里,所以他不介意,甚至還有吾家有子終長成的喜悅。
謝朝淵點完最後一盞宮燈回來,靠著謝朝泠坐下,在滿殿火光中垂眸看向他。
謝朝泠與四年前幾無變化,稍稍瘦了些,氣色比那會兒病懨懨的卻是好了許多,看來他這幾年確實有好好調養身子。
此刻謝朝泠含笑的眉目在燭光下格外柔和,甚至帶上了些勾人之意,謝朝淵這才看清他只著了一件中衣,長發披散下,被他隨手勾起一縷。
「哥哥沒怎麼變,還和從前一樣好看。」謝朝淵低聲呢喃,痴迷盯著身下人。
謝朝淵笑了笑,又撫上他的臉:「你倒是變了不少。」
這會兒看清楚了才覺謝朝淵不是瘦了,是隨著年歲漸長輪廓線條愈發分明,再無半分少年人的模樣。
「六弟這副樣子我都不敢認了。」謝朝泠笑嘆。
「哥哥覺得我這樣好嗎?」謝朝淵看著他問。
「比以前更英俊了。」
謝朝泠低下聲音,愛不釋手地撫摩謝朝淵面頰。從前他就覺得謝朝淵長得好,小時候漂亮得像個瓷娃娃,年少時頗有幾分雌雄莫辨的俊美,如今才真正是個頂天立地的英俊兒郎,哪怕滿嘴冒頭的鬍渣,膚色也黑了許多,都是好看的。
謝朝淵沉聲笑,笑中滿是愉悅,他俯下.身,再次蹭了蹭謝朝泠鼻尖,親吻落上去。
「哥哥比以前要誠實得多了。」
謝朝泠被他親得鼻尖一陣癢,偏頭避開,啞道:「你將衣裳脫了。」
謝朝淵嘖了聲:「原來哥哥比我還猴急些。」
謝朝泠道:「我要看看你身子。」
見謝朝淵不動,謝朝泠撐起身,自己去解他的衣裳扣子。這人一身西戎裝扮,謝朝泠有些不順手,這才後知後覺想起,這幾年自己派人送去的衣裳,他或許都沒機會穿。
「我叫人給你送的東西都用過了嗎?」謝朝泠問。
謝朝淵看著他笑:「哥哥一片心意,自然要用的,就是那些衣裳,除了貼身穿的,外頭的只能先收著。」
「那都要爛了。」
謝朝泠略微可惜,不過如今謝朝淵回來了,他會給他更好的。
於是不再說,一件一件將謝朝淵衣衫脫下,露出了裡頭比從前健壯結實得多的身體。
除了當年自己刺在他肩膀上的那道刀疤,謝朝淵身上還有一些大小傷痕,最明顯的是左側腹部的箭傷,謝朝眸光一滯,指腹摩挲上去,沉聲問他:「這怎麼弄的?」
謝朝淵不以為意道:「被人偷襲。」
「什麼時候?」
「兩年前。」
謝朝泠想了想,又問:「是與西北軍共同出兵那回?」
「嗯。」
兩年前,謝朝淵配合西北軍收回大梁在邊境的失地,戰事結束后勝果拱手讓給大梁朝廷,他自己只要走了一些牛羊犒賞部眾,自那之後所有西戎人都知道了他依舊心向著大梁,他的處境變得愈加艱難,饒是這樣,他也撐下來,一個一個擊退了那些想要找他麻煩的西戎人,還一再地壯大了自己的勢力範圍。
但沒人告訴謝朝泠,謝朝淵那次其實受了傷,還是傷在了腰腹這樣的要害部位。
「為何西北軍當時送來的軍報沒告訴朕?」謝朝泠一生氣,正經自稱便冒了出來。
謝朝淵沒提醒他,隨口道:「軍報上當然只說交戰之事,我又不是大梁將領,他們為何要將我受沒受傷的寫進軍報中。」
謝朝泠皺眉道:「至少幸王應該稟報一聲。」
「哦,我讓他別說的。」
謝朝泠眉擰得愈緊:「為何不說?」
「說了有何用?」謝朝淵笑問他,「說了陛下能去看我?」
謝朝泠啞口無言。
那會兒先帝正病重,他每日有無數國事要處理,確實不可能再去一趟西戎,可至少,他能派得用的太醫前去。
「沒什麼好說的,」謝朝淵手指慢慢撫平他皺在一起的眉頭,「我自己心裡有數,死不了,若真要死了,爬也要爬回大梁來看哥哥一眼。」
謝朝泠又氣又無奈:「當時不告訴我,現在卻特地留著這麼個傷疤給我看,就是故意要我心疼你?」
謝朝淵低聲笑:「你不要冤枉我,什麼叫特地留著這麼個傷疤給你看,傷疤它在這裡,我還能弄掉嗎?我又不是那些後宮娘娘們,有太醫院精心調配的祛腐生肌膏用,就算用那膏藥,這麼大一塊傷疤也不可能一點痕迹不留。」
「你是。」謝朝泠卻道。
謝朝淵一下沒聽明白:「什麼?」
謝朝泠正經道:「後宮娘娘,你怎麼不是,以後朕的後宮就你一個人,你當然是。」
謝朝淵一愣,隨即放聲笑。
「行吧,陛下說我是我便是好了,陛下可得儘快下明旨冊封我。」
笑過謝朝泠又再次摸了摸那道傷疤,低下聲音:「以後別回去了,留下來吧,只要有我在一日,大梁便有你的容身之地。」
他還記得謝朝淵當年說過的話,謝朝淵說天下之大但沒有他容身之處,如今他已成為天下共主,謝朝淵也再不是漂浮無根之人。
謝朝淵捉住謝朝泠的手,低頭親他:「好。」
深夜已至,謝朝泠拉下謝朝淵,燭火映在他晶亮眼眸中,含著不言而喻的笑,就這麼看著身側人。
謝朝淵亦笑,慢慢拂弄他的髮絲。
「去將燈熄掉一些,留下一盞就行。」謝朝泠低聲提醒道。
「哥哥做了皇帝,比以前更難伺候了。」
謝朝淵笑著抱怨一句,起身又去將先前點著的宮燈一一熄滅。
最後只留下床頭一盞,攏在琉璃燈罩中的燭火在床帳間投下一片曖昧暖光,謝朝淵俯身,慢慢解開了謝朝泠的中衣系帶。
他好似故意的,動作放得極慢,手指有意無意觸碰到謝朝泠的皮肉,撩撥得他渾身發熱。
若非那蠱四年前就解了,謝朝泠懷疑自己又起了種蠱之後的反應。
「你能不能快點……」
聽到身下人不滿催促,謝朝淵只是笑,咬住他耳垂:「哥哥這幾年自己動過手嗎?我可是時常想著哥哥的模樣做這種事,連夢裡都不知跟哥哥親熱了幾百回。」
「沒空,」謝朝泠喘著氣,喉嚨里滾出聲音,「朕忙得很。」
「我不信。」謝朝淵捏他的腰。
謝朝泠的喘氣聲加重,但不想說,一次都沒有自然是不可能的,但大多數時候他盡量不想這個,寧願用堆成山的政事麻痹自己壓下慾念。
因為只有他一個人,哪怕夢裡這個人回來過無數次,醒來后都會更加寂寞。
「剛還說哥哥誠實,老毛病又犯了。」
謝朝淵吐息間的熱氣直往耳朵里鑽,謝朝泠實在受不了了,側頭咬上他的唇:「……你這個小混蛋,四年了,一封信都不給我寫。」
「你也沒給我寫,」謝朝淵在他耳邊說,「寫了信怕忍不住,又想來將哥哥綁走。」
謝朝泠想,他也是一樣的,除了送東西,這四年他近似自虐一般盡量不去想,也不寫信,就是怕自己會忍不住,做出更出格的舉動,讓之前隱忍的所有功虧一簣。
所以他們都不給對方寫信,不是賭氣,是心照不宣的默契。
唇舌又一次溫柔糾纏在一起,謝朝泠不再催促,閉了眼,放任自己沉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