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大人饒命)
聽到季陽叫簡輕語小嫂子,簡慢聲眼底閃過一絲愕然,她下意識看向簡輕語,看到對方繃緊的臉色后,抿了抿唇后別過了臉。
季陽方才也不知殺了多少人,此刻身上竟有種熱騰騰的腥味,加上他手中染血的綉春刀,整個人都彷彿羅剎一般。
而這樣一個羅剎,正攔在簡輕語面前,盯著她的眼神就像在盯自己的獵物,說話的語氣卻像跟熟人聊家常:「小嫂子見了我,怎麼看起來一點都不驚訝,莫非是早就知道我的身份了?」
「……季陽,你冷靜一點。」簡輕語儘可能鎮定。
季陽聽到她叫自己的名字,倏然笑了起來:「連我的名字都知道了,小嫂子可真有本事,難怪我遍尋京都城,卻找不到你半點蹤跡,原來是有心躲著。」
說罷,他的表情再次沉下來:「既然知道了我是誰,想來也知道大人的身份了?知道他是誰,也知道他一直在找你,你卻藏得嚴嚴實實,就是不肯見他是吧。」
簡輕語有種錯覺,只要她敢點頭,這人就敢一把大刀揮過來,直接將她砍成兩段。
而她不說話,在季陽眼裡就成了默認。
季陽登時便怒了:「你個狼心狗肺的東西,枉大人待你這麼好,你竟敢背叛他,我今日就殺了你為他報仇!」
說罷,直接抽出了染血的綉春刀。
簡慢聲驚呼一聲,簡輕語飛速開口:「我跟大人見過面了!」
季陽的刀一頓,面色不好地冷笑一聲:「事到如今你還想騙我?」
「我沒騙你,很早之前我就去陸府見過他了他還答應饒過我給我一條生路,這事兒整個陸府的下人都知道不信的話你去問他們!」生死攸關,簡輕語說話都不敢喘氣兒了。
季陽皺起眉頭:「當真?」
「當真!」簡輕語急忙點頭。
季陽眯起眼眸,英俊的臉上滿是懷疑,簡輕語悄悄將手心的汗擦在衣裙上,還未來得及鬆一口氣,就聽到他冷笑一聲:「那又如何,你對大人騙財騙色,大人肯饒了你,我也絕不會饒你!」
簡輕語:「……」到底是誰騙財騙色啊!她那一個多月從地上到床上,兢兢業業地伺候陸遠,走的時候不僅付清了贖身錢,還多給了五十兩,難道這都不夠嗎?!
她很早以前就知道,季陽對陸遠有種盲目的崇拜,覺得陸遠是天下第一等的男人,而對她就是一種惡婆婆心態,不管她將陸遠照顧得多好,都能挑出一堆刺來。
這些她都是知道的,但沒想到的是,這才幾個月沒見,他這種想法竟然更嚴重了!
眼看著他拿著刀一步步逼近,簡輕語後退的同時,還不忘扶著一直沉默不語的簡慢聲。簡慢聲的腿已經不抽筋了,只是面對逼近的季陽有些腳軟,所以依然要靠簡輕語撐著。
互相攙扶的兩個姑娘步步後退,退到最後突然碰到一團障礙物險些摔倒,站穩之後才發現她們是被和尚的屍體絆到了。
簡慢聲愣了一下,突然乾嘔兩聲,簡輕語下意識拍拍她的後背,她頓了頓,清了清嗓子直起腰。簡輕語見她好了,才抬頭看向季陽:「你不能殺我,陸大人答應過我,錦衣衛不會動我,你若是殺我,就是與他作對。」
季陽與她對視半晌,突然惡意地笑了:「只要我處理得夠乾淨,大人又如何知道是我殺了你?」
簡輕語愣了愣,突然生出一股不好的預感,還未等她反駁,不遠處就來了一個錦衣衛。
簡慢聲看到是誰后,扶在簡輕語胳膊上的手突然收緊。簡輕語吃痛地蹙了一下眉,下意識看過去,認出這個膚色有些黑的錦衣衛,正是上次與簡慢聲隔著湖遠遠對視的人。
……所以來了個熟人,能幫忙救她們離開嗎?簡輕語默默升起一點希望。
果然,那人看到了簡慢聲,原本的快步走頓時變成了小跑,一到跟前就立刻道:「季哥,妖僧已經捉拿歸案,大人要您儘快去前門會合。」
「……陸大人也來了?」簡輕語眼眸一亮。雖然不知陸遠如今對她的態度,但目前來說應該是不想殺她的,只要他過來,她就能脫身了。
季陽收了刀,沒好氣地反問:「關你什麼事?」
簡輕語立刻閉嘴,眼觀鼻鼻觀心,假裝什麼都沒說過。
季陽這才不耐煩地看向那人:「行了我知道了,這就過去。」
「是,」那人應了一聲,見他沒有動身的打算,頓了頓后故作無事地問,「季哥,這是怎麼了?」
「無事,跟熟人敘舊而已。」季陽收了刀,若有所思地盯著簡輕語。他跟在陸遠身邊多年,認真的神態還真有一分陸遠的樣子。
於是簡輕語更緊張了。
錦衣衛的視線巡視幾圈,最後果斷開口:「既然季哥要敘舊,卑職就不打擾了,這姑娘似乎受傷了,卑職先帶她走如何?」
簡輕語:「……」錦衣衛做事都這般混蛋嗎?
季陽沒有思索:「帶走吧。」
「是。」錦衣衛說完,便去攙扶簡慢聲。
簡輕語眼巴巴地看向簡慢聲:「慢聲,他一個人能攙扶得了你嗎?需不需要我幫忙?」
她知道她們關係不好,簡慢聲也恨不得她沒來過京都,可到底還是一個爹生出來的,簡慢聲應該不會見死不救……吧?
迎著簡輕語期待的目光,簡慢聲沉默一瞬,將胳膊從她手中抽了出來:「不用了。」
簡輕語:「……」但凡有丁點良心,都不會做出這種事。
不論她如何痛心,簡慢聲還是深深看了她一眼,然後頭也不回地跟著那個錦衣衛走了。簡輕語目送他們離開后,幽幽看向季陽:「剛才那個錦衣衛叫什麼名字?」
「李桓,怎麼?想死了之後去閻王殿告狀?」季陽一臉惡意。
簡輕語沉默一瞬,不太想承認他猜對了。
「看來你已有必死的決心,很好,看在你伺候過大人的份上,我給你個痛快。」季陽沒改變主意,依然要殺她。
簡輕語咽了下口水:「……方才走的那兩人可都是人證,你若殺了我,陸大人一定不會放過你。」
「能殺了你這個毒婦,捱上一頓軍棍又如何。」季陽說完眼神一凜,揮起刀就要朝她砍去。
千鈞一髮之間,簡輕語眼睛一亮:「陸大人!」
季陽一愣,忙回頭看去,結果身後空空如也,他臉色頓時變得極差,咬牙切齒地去追已經逃跑的女人:「簡喃喃!你又騙人!」
「……你若不殺我,我怎會騙你!」簡輕語一邊飛奔逃命,一邊還不忘與他頂撞。
季陽冷笑一聲:「你若不騙大人,我又怎會殺你!」
「我不騙他你就不殺我了?你敢說從來沒想過殺我?」簡輕語也跟著冷笑。
「我想過又如何?我殺你了嗎?」季陽憤怒。
簡輕語氣惱:「現在不就在殺?!」
「你若不騙大人,我又怎會殺你!」
季陽說完,兩個人似乎都意識到了這場對話又荒唐又無用,跟眼前一個追殺一個被追殺的場景極為不相適,於是同時沉默了。
不拌嘴了,也就意味著鬧笑話似的追逐,徹底成為了一場謀殺。
簡輕語雖然拼了命地逃,可當感覺到季陽離自己越來越近時,還是生出了嚴重的恐慌,以至於心神愈發不穩,在踩到一顆石子后直接摔了出去,整個人都趴在了地上。
撕拉——
膝蓋處的衣裙似乎破了,簡輕語疼得眼前一黑,慌慌張張地一轉身,綉春刀的刀尖便對上了她的鼻尖,只差一寸,她的臉就都毀了。
「……你真要殺我?就這麼不念舊情?」簡輕語聲音都顫了。
季陽面無表情:「你當初背叛我們時,可曾念過舊情?」
「我只是想回自己家,所以給你們用了些蒙汗藥,怎就談得上背叛了?」簡輕語不服氣。
季陽黑了臉:「蒙汗藥?你當我是三歲小兒嗎?哪家的蒙汗藥吃完會噁心盜汗五臟受損?若非我們強撐一口氣找太醫醫治,怕是就死在京都城外了!簡喃喃,你當真心狠,竟然為了滅口,連大人都敢殺……」
「什麼殺不殺的?我真的只是下了蒙汗藥。」簡輕語一臉不解。那蒙汗藥還是她親手所制,不可能出問題,莫非是錦衣衛的仇敵,藉機往葯里加了什麼東西?
不等她想通,就看到鼻子前的刀尖動了一下,她心裡頓時一驚,想也不想道:「你真不能殺我!」
季陽卻不肯再聽她廢話:「受死……」
「我有了身孕,陸遠的!你要敢殺我他絕不放過你!」簡輕語嚇得閉眼抱頭,用盡全身力氣吼了一聲。
吼完,整個南山寺似乎都靜了下來。
……所以是奏效了?不是,季陽好歹也是見多識廣的錦衣衛,且在錦衣衛中官職都算是高的,怎麼這般不像話的謊言也信?簡輕語愈發疑惑,半晌眼睛偷偷睜開一條縫,去看季陽的反應。
只見他一臉僵硬,甚至有些緊張地看著她身後。
身後?
簡輕語頓了一下,一臉不解地回頭,只見身後陸遠陸大人鮮衣怒馬,正在院門外面無表情地看著她。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