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2 章(離開)
船上酒樓靠岸, 湖岸邊燈火通明、愈發熱鬧。
轉眼已是深秋,簡輕語一身濕衣,在草叢中瑟瑟發抖。她看到大皇子等人匆匆離船, 又看到季陽帶人沖了過去, 混亂、呵斥、稚兒哭鬧、構成熱鬧的場景,她無心再看,趁周圍沒人跌跌撞撞地離開了。
她身上還在滴水, 若出現在人堆里定會引起懷疑,只能挑小路避開所有人, 艱難走了一小截后,剛好走到一個成衣鋪前。模樣像鋪子老闆的人正專註看人下棋,鋪子里一個人都沒有。
她瞄一眼周圍,趁沒人看到拿了最近的一件外衫,從荷包里掏出一塊碎銀放下,然後飛快地跑了。一口氣跑到無人處,她擰了擰身上的水, 又將外衫套上,看著稍微正常些后鬆一口氣,這才放心往城裡走。
夜色漸深,城中沒有集會,百姓大多已經睡了,道路上只偶爾有巡邏的兵馬走動。簡輕語緊張地眼觀八方, 每當注意到前方有人時, 便飛快地躲藏起來,待人過去后才敢繼續往前走, 一連走了小半個時辰,也不過堪堪走了一半的路。
遠離了東湖, 四周一片靜謐,連街邊房屋裡的咳嗽聲都能聽得一清二楚。簡輕語心跳快得彷彿要從嗓子眼裡蹦出來,明明走得不算快,呼吸卻十分急促。
平安走了一段路后,她不由得加快就步伐,眼看著後門離自己越來越近,她心裡生出一絲隱秘的喜悅。
然而下一瞬,她便聽到了馬蹄聲從背後街道傳來,驚得她急忙閃躲進路邊的小巷中,屏住氣息一動不敢動。
馬蹄聲越來越近,簡輕語側耳傾聽,在一堆馬蹄聲中辨認出車輪碾壓地面的聲音,推測至少還有一輛馬車。她輕呼一口氣,安靜等著這群人過去,然而只聽到馬蹄聲越來越近,在與自己只有一牆之隔時,突然就停了下來。
「怎麼不走了?」一道不耐煩的聲音傳來。
簡輕語聽出是誰后,頓時驚恐地睜大眼睛。
……他怎麼這般陰魂不散!
不等她在心裡罵完,便有人回他話了:「殿下,屬下方才似乎看到了簡輕語。」
「簡輕語?」大皇子的聲音頓時更加清楚,想來是掀開了車簾才說話,「你的意思是她沒淹死?」
「屬下也不確定,只是方才隱約看到一個女子從這裡跑了過去,身形很像簡輕語。」那人嚴謹回答。
說完,大皇子便沉默了。
簡輕語的心跳頓時越來越快。
「東湖向來多暗流,她一個女人,未必能游得上來……罷了,你既然看到了,就去確認一番吧。」大皇子沉聲道。
「是!」
簡輕語瞬間便要瘋了,轉身便想往巷子深處跑,然而她躲的地方是條死胡同,前方只有高高的一堵牆,以她的能耐根本不可能爬上去。
腳步聲越來越近,她心裡愈發慌張,正當被逼得真去爬牆時,又一陣馬車聲由遠及近,接著就聽到大皇子不悅的聲音:「褚禎?」
簡輕語頓了一下,還未反應過來,馬車便停在了一牆之外。
「大哥,」褚禎溫和的聲音傳來,「你在這裡做什麼?」
「去了趟集會,二弟呢,怎麼也有空跑出來了?」大皇子懶洋洋地問。
褚禎笑笑:「剛陪父皇下完棋,準備回府休息。」
「二弟還真是討父皇喜歡呢,」大皇子一聽他剛才在宮裡,頓時忍不住陰陽怪氣,「只是身為人子,明知父皇身子不好,還要耽誤他歇息,多少有些不合適吧。」
「大哥說得是,可惜父皇不聽我的,不如明日你去勸勸他吧。」褚禎含笑道。
滿朝文武誰人不知大皇子得罪了聖上,不僅被革去所有職務,還禁止再進宮,褚禎這句話看似溫和,卻直接戳中了大皇子的死穴,大皇子冷笑一聲,再懶得裝什麼兄友弟恭:「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褚禎,你最好別太得意,我們走!」
他話音未落,空曠的長街上便響起了馬蹄聲,很快便逐漸遠去。簡輕語鬆了一口氣,雙腳無力地跌坐在地上,還未來得及緩一緩,便聽到褚禎淡淡開口:「還不出來?」
簡輕語愣了一下,一時沒敢動。
「大皇子還未走遠,要我請他回來?」褚禎又問。
簡輕語聞言,頓時不敢再躲,急忙撐著地面爬起來,往外跑了兩步緊張道:「別、別讓他回來!」
褚禎看到是她后愣了一下,當即蹙著眉頭走上前來,擔憂地攥著她的胳膊問:「怎麼是你?你怎麼弄成這樣了?誰把你弄成這樣的?是褚贏嗎?」
「……殿下,您冷靜一點。」簡輕語的胳膊被他攥得生疼,一時忍不住掙扎。
褚禎急忙放開她,局促地將她打量一遍,看到她濕漉漉的頭髮后蹙眉:「到底是怎麼回事?」
「您不知道是我嗎?」簡輕語小心地問。
褚禎抿唇:「不知。」他只是恰好路過,認出了褚贏的馬車,再看褚贏的侍衛小心逼近巷子,便推測他們或許要抓什麼人,這才過來一探究竟。
但沒想到他們要抓的是她。
「究竟是怎麼回事?」他又問。
簡輕語咬了咬唇,與他對視許久后突然問:「殿下,我能相信你嗎?」
「自然。」褚禎嚴肅點頭。
簡輕語當即跪下,紅著眼眶道:「求殿下幫我回漠北。」
京都與漠北之間有一段多悍匪,她當初便吃了虧,以至於輪落青樓,這一次再走這條路,必須萬分小心才行。然而她已經死遁,不好光明正大地找侍衛,單靠自己又不可能離開,只能求褚禎幫助。
褚禎急忙將她攙扶起來,並未直接答應:「究竟是怎麼回事?」
簡輕語自是不能說實話,只是避重就輕道:「小女得罪了大皇子,恐怕會禍及家人,唯有死遁,才能保自己平安,保寧昌侯府平安。」
說罷,她將自己方才跳湖的事說了出來,但將陸遠的存在隱去了,只是說自己一時貪玩才跑去湖上,不料撞見大皇子與朝臣密謀的場面。
「小女沒有聽到半點內容,可大皇子卻不相信,一定要逼死小女,」簡輕語紅著眼角看向褚禎,「殿下可否看在相識一場的份上,替我瞞下還活著一事,助我遠離京都是非之地?」
「……你若只是怕他傷害你,那大可不必離開京都,孤也能護你周全。」褚禎嚴肅道。
簡輕語勉強一笑:「多謝殿下,只是小女還是想離開。」
她如今跟自己腹中的孩兒一樣,一旦留下,便是陸遠的致命弱點,與其一家三口共赴黃泉,不如天各一方好好活著。
她與陸遠本就不是一路人,強行在一起能歡愉一時,卻無法歡愉一世,趁這個機會早點斷開也好。她回她的漠北自由自在,他在他的朝堂步步高升,一別兩寬,各生歡喜,多好。
簡輕語忽略抽疼的心口,堅定地看向褚禎。
褚禎定定地與她對視,許久之後嘆氣:「懂了,你想與京都的一切斷開。」他說的『斷開』,也包括陸遠。
簡輕語抿了抿唇,沒有否認他的話。
褚禎垂眸看著她:「好,我幫你。」
簡輕語頓時感激地要下跪,卻被他強行拉了起來:「你若再如此,我可就不幫了。」他到底沒有再自稱孤。
簡輕語急忙站了起來。
褚禎無奈地嘆了聲氣,帶她上了馬車:「你現下如何打算?」
「還請殿下送小女回趟侯府,小女換身衣裳,再交代丫鬟一些事。」夜長夢多,她不想多留。
褚禎頷首,還不忘提醒:「切記不要拿太多東西,免得引起懷疑,我為你備一份盤纏,缺什麼路上買就是。」
「多謝殿下。」
說罷,她忍不住打了一個噴嚏,褚禎的手緊了緊,倒了杯熱茶遞給她:「喝些熱的,會舒服些。」
「是。」簡輕語拘謹地接過,小口小口地喝熱茶。
一杯熱茶沒有喝完,馬車便停在了寧昌侯府的後門外,簡輕語偷偷推開虛掩的門,四下張望一番后溜了進去。褚禎靜靜地看著她的背影,沒忍住輕笑一聲。
「殿下很喜歡這姑娘。」車夫笑道。
褚禎看了他一眼,沒有否認他的話。
車夫自小便跟著他,既是車夫也是侍衛,更是他幼時的玩伴,是以比尋常下人跟他更近些,見他這般反應,頓時更加好奇:「既然喜歡,為何不將她留下?」
「留不得,」褚禎看著後門神色淡淡,「她是陸遠的人。」
車夫愣了一下,半晌小聲道:「可她已經死遁了……」這世上知道她還活著的,只有殿下一人,堂堂二皇子,金屋藏嬌還不簡單?
褚禎指尖一動,平靜地掃了他一眼。
另一邊,簡輕語直接跑回寢房,換了身乾淨的衣裳后,把脫下的濕衣團在一起,本留給英兒,待晾乾后燒了,可轉念一想,等衣裳能燒的時候,她落水死不見屍的消息估計也該傳回來了,到時候人多眼雜,燒衣裳容易叫人起疑。
……可也不好直接扔吧,這衣裙是陸遠送的,看似裁製簡單,可上面的鎏金刺繡滿京都未必能找出來第二件,一旦被人撿了,便是她最大的破綻。
簡輕語糾結許久后,咬咬牙決定直接帶走,於是跑去衣櫃,想找條床單將濕衣包起來。然而真當她站在衣櫃前時,才發現每一條床單陸遠都睡過,若是突然帶走一條,他或許會察覺到。
……她是不是太緊張了,陸遠是人非神,怎會連這點小事都注意到?簡輕語心裡安慰自己,可對著一柜子床單依然下不去手,最後想了半天,突然想到還有一條陸遠不知道的。
她當即關了櫃門,扭頭跑到床邊趴下,撈了半天后將有些灰撲撲的床單撈了出來。床單上,她當初弄上的月信已經乾涸,形成一小片黑色的印記,其他的倒還算乾淨。
簡輕語仔細將被單疊了一下,將印記遮住后把濕衣裳包了起來,這才轉身去找了英兒。
英兒本已經睡了,聽到她敲門后趕緊迎上去,簡輕語進門直接將晚上的事說了,待英兒聽懂之後道:「為了安全起見,我這次回漠北暫時不能帶上你了,你且等上一段時間,至多兩年,等風頭過了,我再回來接你。」
「……那、那大小姐路上千萬要小心。」英兒紅著眼眶道。
「我去東湖遊玩的事,記得要透出去,但是我今日回來之事切記要保密,」簡輕語安撫地摸了摸她的腦袋,半晌嘆了聲氣:「不要讓任何人知道,懂嗎?」
父女關係上,她一向有自知之明,知道父親對她較為縱容,一是因為沒養在膝下,多少有些愧疚,二是的確不夠疼愛,期待自然也不會高。她與簡慢聲不同,知曉她生死不明的消息,父親或許會傷心,但不會傷及心肺,所以乾脆就不要說了。
英兒不知她想了多少,聞言只是鄭重點頭:「奴婢一定誰都不說。」
「嗯,記得表現傷心些,千萬別在陸遠面前露出馬腳,」簡輕語含笑捏捏她的臉,「實在不行,就當我真的死了。」
英兒眼眶瞬間紅了:「您別烏鴉嘴……」
「好好好,不烏鴉嘴,總之你安心等著,我會接你去漠北的。」簡輕語說完,似乎也沒別的可囑咐了,於是嘆了聲氣轉身往外走去。
英兒眼巴巴地目送她離開,待她走了之後頓時哭了。
簡輕語不敢回頭,匆匆回到了褚禎的馬車上。
「都準備好了?」他問。
簡輕語微微頷首:「準備好了。」
「先去我府中住一晚吧,明日我叫人護送你離開。」褚禎溫聲道。
簡輕語點頭:「多謝殿下。」
褚禎抬頭看向車夫,車夫頓了頓,駕著馬車朝前去了。
簡輕語在二皇子府住了下來,雖然沒有出門,外面的消息還是傳到了她耳中,比如落水的是簡家大小姐,如今屍體都找不到,估摸著是被暗流沖走了,比如昨晚恰好錦衣衛在附近遊玩,聽到落水的事後搜尋了許久,那位陸九爺更是一直在水裡找人,幾次險些喪命。
當聽到關於陸遠的消息時,簡輕語揪心地難受,鋪天蓋地的愧疚幾乎要將她壓垮,直到聽說陸遠被聖上召進宮了,這才多少好受些,只是依然擔心陸遠會再跑去湖裡找她。
好在之後便沒有再傳來陸遠去湖裡找人的消息,簡輕語鬆一口氣的同時,又開始擔心另一件事。
不知不覺中,她已經在褚禎府中住了三日了,褚禎遲遲不提送她走的事,每次她提起,都會各種將話題岔過去,時間一久,她也開始犯起了嘀咕。
在又一次同桌用膳時,簡輕語又提了此事,褚禎不出意外地沒有直接回答,她思忖一瞬沒有再追問,而是默默吃完飯回了寢房。
夜色漸漸深了,外頭逐漸安靜,待大院里的燈籠滅掉后,她背上自己的小包袱,趁著夜色朝外跑去。
快跑到後門時,身後突然傳來一道帶笑的聲音:「你什麼盤纏都不帶,如何能回漠北?」
簡輕語心裡一驚,不動聲色地回頭過去:「殿下,你怎麼在這兒?」
「孤還想問問你為何在此。」褚禎說著,朝她走了過去。
簡輕語笑笑:「我想家了,回去看看。」
「京都人多眼雜,你就這麼跑出去,不怕被人發現?」褚禎反問。
簡輕語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只是若有所思地打量他。
褚禎在她面前停下,盯著她看了許久后嘆息:「走吧,我送你。」
「……夜深了,還是明日走吧。」簡輕語站在原地沒動。
褚禎揚起唇角:「馬車和侍衛都已經準備好了,走吧,我送你出城門,之後的路你自己走。」
話里不容拒絕。
簡輕語沉默許久,到底還是答應了。
一刻鐘后,兩個人坐在了同一輛馬車裡,馬車搖搖晃晃往城外走,馬蹄聲輕盈,車內的氣氛卻相當沉重。
不知沉默了多久,褚禎才緩緩開口:「孤還是想將你留下。」
簡輕語拿著包袱的手漸漸收緊,面上卻還在強裝鎮定。
「可惜你若留在京都,陸遠一定會找到你。」褚禎嘆息。
簡輕語臉上的鎮定終於裂開:「我聽不懂殿下在說什麼。」
「你這次離開,是為了陸遠吧?」褚禎平靜地看著她,「聽說那晚陸遠也在,讓我想想,莫非是你們在一起的事,被褚贏撞見了?」
簡輕語咬緊了牙關,攥著包袱的手指隱隱發白。
褚禎看到她的模樣,不由得輕笑一聲:「其實你先前說得不對。」
簡輕語抿唇。
「你說我想娶你,只是為了給自己留一條後路,」褚禎唇角始終上揚,「可你從未想過,留後路的方式千萬種,何至於我以王妃之位易之。」
簡輕語隱約察覺到他要說什麼:「殿下……」
「輕語,我心悅你。」褚禎打斷她的話。
簡輕語喉嚨發緊:「多謝殿下抬愛,只是小女無心婚嫁,讓殿下失望了。」
褚禎定定地看著她,卻只能從她臉上看出濃濃的防備,他嘆了聲氣,臉上的笑意漸漸淡了:「的確失望,但凡你有半點意動,我便八抬大轎娶你進門。」
簡輕語如坐針氈,不敢輕易接話。
馬車繼續往前走,車裡的氣氛更加僵硬,不知過了多久,速度漸漸慢了下來,最終徹底停在了一個地方。
「殿下,到了。」車夫道。
褚禎笑笑,從馬車上下去了,站穩之後回過頭:「其實你願意離開,我倒是挺高興,希望你一路順風。」
簡輕語愣了一下:「你沒想囚禁我?」
「我囚禁你做什麼?」褚禎揚眉。
簡輕語皺起眉頭:「那你方才說那些話……」
「嚇唬你一下不行嗎?」褚禎板起臉,「我堂堂二殿下,將來要做皇帝的人,被你一個小丫頭拒絕了,還不能恐嚇一番?」
簡輕語:「……」不敢吱聲。
褚禎臉上的笑意淡了:「既然走了,就別再回來,遠離京都,也遠離……京都所有的人,知道嗎?」
「……嗯。」簡輕語謹慎地應了一聲。
褚禎也知道自己嚇到她了,只得跟她賠不是,結果不道歉還好,一道歉簡輕語頓時像看神經病一般看他,褚禎自己都無奈了:「要怎樣你才能忘了今日的事?」
簡輕語還是不敢說話。
「你可有想要的東西?」褚禎也只能想到送禮了,說完見她欲言又止,於是補充一句,「除了回漠北,這事我已經答應過了。」
「……那沒別的了。」簡輕語小聲回答。
褚禎揚眉:「那便等你想到了,再同我要,」說完,他想到即將到來的分離,又生出一分惆悵,「若還有機會再見的話。」
「……是。」
城門外風聲喧囂,將各人心事吹得七零八落,一片沉默之後,褚禎看了眼車夫,車夫當即將韁繩交給侍衛。
馬車重新奔走,很快在視線中變成一個小點,再之後便徹底消失不見。
「殿下為何不將她留下?」車夫詢問。
褚禎揚唇:「捨不得,她還是笑的時候最好看。」
「可她一走,殿下連不笑的她也見不著了。」
「無妨,孤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褚禎說完,回頭看向城樓之上巍峨的牌匾。
皇宮內,陸遠一子白棋落下,聖上笑了起來:「你輸了。」
「卑職技不如人。」陸遠垂眸。
聖上看了他一眼,臉上笑意不變:「你哪是技不如人,分明是憂思過度。」
陸遠頓了一下:「聖上何出此言?」
「京都城都傳遍了,你陸遠為了救簡家大小姐,直接跳進東湖找人,那東湖是什麼地方,為了她你竟是連命都不要了。」聖上嘖了一聲,將棋盤上的棋子一一歸攏。
「聖上說笑了,卑職與那簡家大小姐……並無半點干係,想救她也只是出於道義,」陸遠垂著眼眸,臉上情緒莫辨,「畢竟她的親妹妹已然身死,不好叫寧昌侯失了僅剩的女兒。」
聖上愣了一下,半晌輕輕嘆了聲氣,倒沒有再試探他簡輕語的事。
陸遠安靜盯著棋盤,漆黑的眼眸沒有半點波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