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塵10(打折贖身)
青樓里血腥氣瀰漫, 邊邊角角都在尖叫,昔日尋歡作樂的場所,頃刻間變成了人間煉獄。
周騎一刀刺穿一個打手, 扭頭看向不遠處的季陽:「找到老鴇了嗎?」
「沒有, 老大應該去找了,」季陽皺起眉頭,將一個倒過來的姑娘一把推開, 單手擰斷一個打手的脖子,「那女人到底找了多少幫手, 殺了半天都沒殺完。」
周騎看了眼不斷湧入的打手,眼底閃過一絲陰鷙:「為虎作倀,該死。」話音未落,便又殺了一人。
姑娘們還在爭先恐後地往外逃,不一會兒大堂里便只剩下季陽二人和打手,還有一地還冒著熱氣的屍體。
簡輕語將打殺聲拋至身後,急匆匆朝著老鴇寢房跑, 衝進去后沒看到人,頓時鬆了一口氣。她沒敢停歇,挽起袖子便開始翻箱倒櫃,珠寶、胭脂散落一地,她卻連看都不看,只是一味地找。
「你在找什麼?」
幽幽的聲音從背後響起, 簡輕語驚惶回頭, 就看到老鴇頭髮散亂、抓著一把匕首死死盯著她。
簡輕語咽了下口水,儘可能鎮定下來:「外而那些黑衣人, 是來殺你的。」
「那又如何,他們想殺我, 也得找得到我才行。」老鴇冷笑。
簡輕語頓了一下,想到自己來時分明沒看到她,她卻又悄無聲息地出現在自己身後,說明這裡是有暗門的。
她思緒發散的一瞬,老鴇已經拿著匕首朝她走來:「你要找賣身契?」
「……沒有。」簡輕語步步後退,後背撞上梳妝台後猛地停下,背在身後的手不住摸索,最後摸到一把金釵,立刻攥在了手裡。
老鴇而色陰沉:「進了我花月樓的人,除非死了,否則沒有可以走的,你以為我今日有難,便能讓你鑽了空子?」
「我沒想鑽空子。」簡輕語一臉恐懼。
老鴇死死盯著她,表情執拗到可怕,顯然腦子有些不正常。
眼看著她拿著匕首步步逼近,大有殺了她的意思,簡輕語抿了抿髮乾的唇,突然震驚地看向她身後:「刺客!」
老鴇下意識回頭,看到身後空空如也后,立刻明白自己被騙了,她頓時惡從膽邊起,咬牙切齒地舉起了匕首,然而下一瞬,一隻金釵狠狠扎在了她的心口。
「啊!」
老鴇慘叫一聲,舉著匕首朝簡輕語胡亂砍去,簡輕語堪堪避開,手忙腳亂地往外沖,結果跑到門口的時候被地毯絆倒,一扭頭就看到老鴇已經到了身前。
簡輕語驚恐地睜大眼睛,一切彷彿都慢了下來,匕首的刀尖在眼中無限放大,她卻無力躲藏,只能眼睜睜看著刀刺了過來。
……大約是她倒霉,不管怎麼掙扎,最終都要死在這裡吧。她絕望地閉上眼睛,然而想象中的疼痛並沒有到來,反而聽到『錚』的一聲,接著便是老鴇的尖叫。
簡輕語迷茫地睜開眼睛,還未等看發生了什麼,眼睛突然被一隻修長的手捂住,徹底被阻隔了視線。她心裡一慌,下一瞬便感覺到一股熱流濺在臉上,不等她想明白那是什麼,她便感覺脖子一疼,突然失去了意識。
陸遠鬆開手,將陷入沉睡的簡輕語放到一旁,這才而無表情地看向地上的老鴇。
老鴇的脖子被利刃劃開,血從脖子、口中不斷湧出,整個人一邊抽搐,一邊死死盯著陸遠,嘴巴一動一動想說什麼,卻只能湧出更多的血液。
「賣身契在哪。」陸遠冷聲問。
廂房不同大堂的嘈雜,陸遠又沒刻意隱藏聲調,老鴇認出他的聲音后,眼底流露出一絲怨毒和恐懼。
陸遠居高臨下地看著她,半晌冷笑一聲:「連販賣官銀的賬本都藏在樓里,想來別的也一樣。」
老鴇奄奄一息,沒有回應他的力氣。陸遠也沒興趣聽她的回應,反手一刀徹底結束了她的性命,這才轉身去看昏睡的簡輕語。
小姑娘眉頭緊皺小臉煞白,似乎連昏迷都在害怕。
「膽子這麼小,還敢學人逞英雄。」陸遠不帶感情地嘲了句,伸手便要去摸她的臉,然而手伸到一半,注意到手指上染了血跡,停頓片刻后又收了回來。
他盯著簡輕語靜靜看了片刻,轉身取了燈燭,直接扔到了床鋪上。蠟油與棉絮融合,瞬間燃起熊熊大火,陸遠抱起簡輕語,在大火中往外走去。
將最後一個打手殺了的季陽若有所感,一抬頭便看到通天的火光,還有抱著簡輕語的陸遠,他張了張嘴,一時間愣住了。
「大人真英俊。」周騎笑呵呵地誇讚。
季陽:「……」
「若不想被趕出錦衣衛,我勸你還是少說話。」周騎好心提醒。
季陽輕哼一聲,等陸遠下樓後主動湊了過去:「大人,老鴇死了嗎?」
「嗯。」
「青樓其他參與販銀的人,也都被我們絞殺,還有什麼要做的嗎?」季陽又問。
陸遠冷淡地看向前方:「沒有參與販銀的,也盡數誅殺。」
周騎和季陽聞言一愣,心情都有些複雜。與任務無關的人也要誅殺,無非是為了隱瞞簡喃喃出身青樓之事,他們家大人……這次是不是有點過於認真了?
周騎最先回過神來:「那些姑娘也要殺?」
陸遠剛要點頭,便想到簡輕語去偷賣身契的事,這個姑娘一向聰明,他不信她冒這麼大的險,只是為了自己逃走。
見他一直不說話,周騎有些擔心:「大人?」
「不殺,給些銀子打發了。」陸遠淡淡開口。
周騎抱拳:「是。」
陸遠沒有再說,抱著簡輕語離開了。
青樓的大火足足燒了兩日,簡輕語也昏睡了兩日,等到醒來時,周圍的一切都變得陌生了。
她坐在床上愣神,直到陸遠進來也沒反應過來。
「睡傻了?」陸遠似笑非笑。不過是點了穴道,竟然睡了兩日有餘,若非脈象平穩,他大約真要將她送去醫館了。
簡輕語還在走神,好半天才問了句:「這兒是哪?」
「客棧。」
「我為什麼在這裡?」
「我帶你來的。」
簡輕語眨了眨眼,還是有些迷糊,陸遠眼底閃過一絲不明顯的笑意,敲了一下她的腦袋道:「你還記得昏迷之前的事嗎?」
簡輕語愣了愣,老鴇那張臉倏然出現在腦海中,她抖了一下,緊張地問:「我不是被老鴇殺了嗎?」
「沒有,」陸遠否認完頓了一下,「她殺你的時候,刺客剛好衝進來,死的人就成了她,我後來趕到的時候,你已經嚇昏過去了。」
「……哦。」
簡輕語還是迷迷糊糊的,但知道自己沒死便夠了,眼下她還有另外一個問題――
「老鴇死了,我是不是就不用回花月樓了?」
她問得小心翼翼,但眼底難掩激動,陸遠看著她的模樣,突然想逗逗她:「老鴇雖然死了,可你的賣身契還在。」
……啊,對了,還有賣身契,按照那個小姑娘說的,即便老鴇死了,她也不可能光明正大地恢復自由。簡輕語臉上閃過一絲失望,咬著唇不說話了。
剛才還充滿希望的小姑娘,一瞬間變得死氣沉沉,陸遠頓了一下,拿起茶杯輕抿一口,這才不急不緩地開口:「不過我已經給你贖身了,想來是不用再回去。」
「嗯?」簡輕語沒反應過來。
陸遠抬眸看她一眼。
簡輕語猛地睜大眼睛:「你你你幫我贖身了?!」
「不想?」陸遠揚眉。
「想啊當然想!我做夢都想跟著你!」簡輕語心裡狂喜,直接赤著腳衝下床,朝著他直直撲去。
陸遠蹙起眉頭,似乎很是嫌棄她這個動作,卻還是將人托著腰抱住。
「謝謝培之!」簡輕語笑著,在他唇上親了親,接著便紅了眼眶,「你只留了五日的銀子,我以為你五日之內會回來,可你沒有……」
「晚了一天,害怕了?」陸遠目光緩和。
簡輕語哽咽著點點頭,又親了親他:「對啊,很害怕,我怕你不要我了。」
「只要你足夠乖,我怎會不要你。」陸遠語氣里透著誰都沒發現的輕鬆。
簡輕語乖巧地笑笑:「我乖的,我很乖的。」
「那以後便跟著我吧。」陸遠說完,將她重新放回床上。
簡輕語順勢拉著他躺下,手腳並用地纏在他身上:「那、那你以後去哪都會帶著我嗎?」
「自然。」陸遠不緊不慢地回答。
簡輕語笑得甜絲絲的,攬著他的脖子不肯放,而她心中的喜悅要比表現出的強上千倍萬倍,恨不得衝出去昭告天下她即將自由。
然而她剋制住了,只是抱緊了陸遠小聲問:「培之,要嗎?」
沒有人會拒絕美人的邀約,尤其是自己看上的美人,陸遠也不過是個俗人,所以聞言欣然赴約。
當髮絲糾纏,貝殼一樣的腳趾用力地抵在被褥上,簡輕語難耐之餘,突然生出一分好奇:「培之,你贖我……花了多少錢?」
陸遠正忙著,哪有心情同她聊不存在的贖身錢,聞言只是隨口說了句:「五十兩。」
簡輕語:「……」不對啊,當初老鴇買她還花了三百五十兩,怎麼他把自己買回來只要五十兩?
難道是……打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