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可有例外
康治皇帝的怒火併不亞於方才。
穆無殤卻面不改色,「兒臣追蹤隱娘,尋到窩點,正巧撞上幕後正主。當時情況緊急,為避免隱娘泄密,兒臣只能將之射殺!雖被正主逃了,但抓得數名同黨,皆已審訊。」
秦晚煙心下好奇,但不動聲色。
康治皇帝連忙問,「幕後正主是何人?」
穆無殤遞上一個斷裂的狐狸假面,「百草山,蕭氏。」
百草山是東雲大陸南部最負盛名的山脈,東西走向,橫斷在蒼炎國和洛桑國中間,延綿至東海。
這座山脈,擁有東雲大陸最大的鐵礦還有一些稀有的金屬,卻不歸屬蒼炎國和洛桑國,而由東雲十大家族之一的蕭氏家族掌管。
蕭氏家族,以奢靡為榮,只圖享樂,並沒有太大的野心。
他們歷來只做礦產買賣,見錢出貨,概不賒欠,也概不涉足東雲各大勢力的爭端。
康治皇帝難以置信,「蕭長恨想幹什麼?」
穆無殤道,「蕭氏一年前已經易主,家主非蕭長恨。」
康治皇帝越發意外,「怎麼回事?」
穆無殤道:「一年前蕭長恨突然病逝,有人殺盡蕭長恨七子,奪了家主之位。」
「是誰?」
秦晚煙都忍不住開口。半年前她還以東雲商會老闆娘的身份跟蕭家做過買賣,並沒有聽說這茬事。
穆無殤道:「蕭長恨私生子,蕭無歡。」
康治皇帝和秦晚煙都沒聽過這個名字。
康治皇帝問道,「他盜我蒼炎軍機,想幹什麼?」
穆無殤道:「此人野心極大,狡詐如狐。兒臣揣測,他或許將我蒼炎視為蕭氏向北擴展的攔路石。」
康治皇帝輕哼,「向北擴張,呵呵,野心果然不小!朕倒要看看,他有多大的本事!」
穆無殤沒做聲。
康治皇帝瞥了隱娘屍首一眼,認真交代穆無殤加強防備,儘快尋找新的鐵礦賣家。
秦晚煙看著他們父子倆,滿腹狐疑。
她雖然不了解蕭無歡,但是,她了解蕭氏家族。
蕭氏家主財力渾厚,要什麼買什麼,這些年也買了幾支雇傭兵。但是,兵力絕對比不上蒼炎國。
蕭無歡野心再大,也不至於在毫無根基的情況下,就盜取蒼炎軍機,和蒼炎開戰呀!
隱娘真的是來盜取軍機嗎?
康治皇帝和穆無殤那麼聰明的人,就沒察覺不對勁嗎?
還是,兩人都察覺到不對勁了,都故意不說呢?
康治皇帝走了,穆無殤朝秦晚煙看來,「這事,你果然收拾得很漂亮。」
秦晚煙緩過神來,道:「事情都妥了,記住你我的約定!」
她轉身要走,穆無殤卻跟過來,「不好奇本王為何要殺隱娘?」
她就知道,隱娘這件事沒那麼簡單!
但是,她沒那麼多好奇心。
「我不喜歡麻煩,不需要讓我知道的事情,你就別說。」
穆無殤也不再開口,卻一直跟她往外走。
到了天牢門口,天都黑了,古侍衛駕來馬車。
穆無殤這才開口:「上車。」
秦晚煙立馬戒備:「去哪?」
穆無殤蹙眉看來,「這麼晚了,不回府,你還想去哪?」
秦晚煙看了他一眼,利索邁上馬車。
這裡離秦家還是有點距離的,既然有人帶,何必自己走呢?
穆無殤也上了馬車,沒一會兒就把手伸到秦晚煙面前,「處理下。」
他的手心被彩步搖直接穿透,包紮著。今日打鬥時,似乎有傷到,血滲出來了。
秦晚煙早就注意到,卻眼都不抬,「不是處理了嗎?」
穆無殤道:「沒處理。」
秦晚煙又道,「那日我就瞧過了,沒傷及韌帶神經。對於你,不過小傷罷了,不必處理也可以。」
穆無殤解開繃帶,饒有興緻地看著傷口,「你不是有痊癒之法嗎?」
秦晚煙仍無動於衷,只當他是以此為借口,想要看她的葯種子。
「九殿下沒那麼嬌貴,這點小傷,犯不上。」
穆無殤眉梢微挑,「你就在這樣當私家大夫的?」
秦晚煙這才抬眼,對視不過片刻,她就拉住穆無殤的大手,故意用力按壓傷口周遭。
「這裡痛嗎?」
「痛。」
「我說的是疼痛難忍,小痛不算痛!」
「本王怕痛。」
秦晚煙懶得回答,按壓了一番,拉住他修長的手指,捏一捏,抖一抖,好似把玩,實則都按到穴位。
不至於讓他疼痛難忍,但也絕不算小痛。
她一邊捏按,一邊詢問,「這樣,還痛嗎?」
「痛。」
穆無殤感受著實實在在的疼痛,視線落在秦晚煙柔荑般的小手上,眸光都不自覺深了幾分。
秦晚煙又扯了扯他的大拇指,問道:「這樣呢?」
穆無殤沒回答。
秦晚煙突然往傷口中用力摁去,「這樣呢?」
穆無殤這才抬起眼來,狹長的桃花眼無比深邃,好似一泓不見底的幽譚。
秦晚煙心頭咯噔了下,下意識放開他的手。
穆無殤的大手立馬欺上,霸道地同她十指相扣,扣得緊緊的。
他道:「就算這般用勁,也只是小痛。但小痛,也是痛,不是嗎?」
秦晚煙用力掙扎,卻掙脫不開。
「放開!」
「你問診,就只問痛與不痛的嗎?」
穆無殤的眸又深了幾分,秦晚煙厲聲, 「放開,我給你治便是!」
穆無殤道:「先回答本王的問題。」
秦晚煙不悅道:「先放手,我比你痛!」
穆無殤這才鬆手。
秦晚煙下意識鬆了口氣。縱使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的她,面對這個男人,都總是莫名地不淡定。
她解釋道:「痛覺是人對自己的第一層保護。皮肉疼、內臟疼、筋骨疼,包括味覺里的辣味,其實也是痛覺。痛覺是大夫做診斷的重要參考。一般小痛的話,不算大問題。」
穆無殤追問道:「若是有傷有病,卻不痛呢?你該診斷?」
秦晚煙只當穆無殤看出她故意弄疼他,所以刁難。
她道:「這世上還真有些人沒有痛覺,叫做失痛症。」
秦晚煙想了下,又補充道:「感覺不到痛,便不知傷不知病,很危險。病痛的時候,一般大夫也難以準確診斷。」
穆無殤嘴角輕扯,「倒是頭一次聽說這種怪症,這不痛的怪症,能治嗎?」
秦晚煙不假思索,「治不了。」
穆無殤再問,「可否自愈?」
秦晚煙搖頭,「不能。」
穆無殤繼續問,「對任何疼痛都無感知?還是有特例?」
秦晚煙很肯定:「有些失痛的人對溫度是有感知的,有些連溫度變化都感覺不到。除此之外,沒有特例。
簾外駕車的古侍衛聽得連連搖頭,暗道:「秦大小姐,你就是殿下的特例呀!」
穆無殤沒有再追問下去,徑自包紮起手來。
秦晚煙蹙眉看著,「不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