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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他能信我幾分

  秦晚煙將秦越帶回碧雲閣,把了脈,又檢查了雙腿,最後開了一貼葯。

  她叫來林嬸,道:「把東廂秦耀祖先前那屋收拾好,大少爺日後就住那兒。還有,挑幾個婢女小廝伺候。這葯,一併交代下去。」

  林嬸領命而去。

  秦晚煙這才取出從天水牙行帶回了的藥丸,遞給秦越。

  「錢掌柜應該同你說過,你的養父母都已病逝。你入牙行前,被倒賣過幾次,先前的記憶都被封了。這是解藥,想不想恢復記憶,你自己決定。」

  秦越看著藥丸,遲遲沒有動手。

  當了數年奴隸,能有什麼好記憶?所有的記憶,即便忘了,身上也留著屈辱的痕迹。

  再者,養父母已病逝時,他雖然還是個孩子,卻也已經懂事了。他如何會淪為奴隸?他經歷了什麼?

  思索許久,秦越最終沒有接藥丸。

  他道:「姐,毀了它。」

  秦晚煙問道:「為何?」

  秦越道:「以前不怕黑,如今,見著了光,反倒怕了。」

  秦晚煙微怔,半晌,她才道:「好。」

  人天性怕黑,可有些人打小就不怕黑,甚至不懂什麼叫做「怕」,直到見著了光,才知道黑有多可怕。

  她和秦越,都是如此。

  秦晚煙收了藥丸,將秦家如今的情況,包括她當家的事情都告訴秦越。

  她道:「即便是你,也一樣。三年為期,原價贖回,逾期不候。」

  秦越毫不猶豫點頭,「好!」

  秦晚煙又道:「過幾日,我會南下。你且將身子養好,待我回來,安排你同上官燦學武,再尋個先生,教你識字。」

  學武識字,對於奴隸而言簡直是做夢都不敢想的。

  秦越大喜,一時忘了自己已經不是奴隸了,立馬單膝跪地,「姐,多謝!」

  秦晚煙蹙眉看他,一把揪住他的衣領把他揪起來。

  「記住,我是你姐,不是你主人!」

  秦越這才緩過神,突然笑了,一口白牙,特別好看,「是啊,你是我姐姐,我親姐!」

  秦晚煙突然想起老夫人淚流滿面的樣子。

  她立馬放開秦越,冷冷道:「你知道就好,去休息吧!」

  親姐?

  無論是前世,還是今生,她都是孑然一身,何來親人?

  秦越離開后,秦晚煙立馬上樓,趴在塌下找東西,東西沒找著,卻拉出了兩個箱子。

  她打開其中一個,只見裡頭躺著一隻布老虎。

  不必想都知道,這是林嬸收拾的。

  她連著布老虎和小箱子一併往樓下丟,「來人,把這破玩意給那個蠢老太太送去!告訴她別哭了!再把眼哭瞎了,沒人能救得了她!」

  誰都看得出來,秦晚煙心情不好。

  婢女急匆匆撿了布老虎就走,不敢多問。

  秦晚煙回到屋內,狐疑地看著另一個小箱子。她拖了出來,打開一看,竟見裡頭是一件摺疊整齊的披風,一盒丹藥和一罐藥膏。

  這些,全是穆無殤的!

  她愣了。

  看了許久許久,也不知道在想什麼。幾番伸手,卻都沒有拿出來。

  最後,她蓋了蓋子,將箱子放了回去。

  就在這個時候,手心裡突然傳來一陣劇痛,一下子就蔓延到心坎上。讓她都分不清楚,到底是手心痛,還是心在痛。

  荊棘刺似在她手心裡破土而出,漸漸包裹住她的手,甚至蔓延到了手腕,荊棘刺全刺在皮肉里。

  這速度,比先前要快很多很多。

  這疼痛,更比先前要疼很多很多。

  怎麼會這樣?

  是又惡化了嗎?

  秦晚煙顧不上多想,立馬下樓,「來人,伺候葯浴!」

  接下來的兩日,秦晚煙幾乎都在冰冷冷的井水裡泡著。她就像是大病了一場,臉色發白,唇色發紫,分明比上一次更加虛弱無力。

  林嬸一直守著,心疼得眼眶發紅。

  她擔憂地問: 「主子,您這樣子,如何南下?」

  秦晚煙仰頭靠在浴桶邊沿,閉著雙眸,語氣都是虛弱的,卻依舊冷漠,「你按我吩咐的去做便可,其他的,不必操心。」

  林嬸猶豫了許久,道:「主子,您就說您病了,九殿下一定不會勉強您的!皇上那邊,九殿下頂得住!」

  秦晚煙立馬睜眼看來。

  林嬸這種時候,也不怕罰,「奴婢實話實話!」

  秦晚煙沉默了半晌,才反問道:「能稱病到何時?」

  林嬸答不上來了。

  那日,若非慌稱癸水,九殿下怕是會親自上樓,一探究竟。

  秦晚煙又問:「我能信他幾分?他又信我幾分?」

  林嬸更不知道如何回答是好。

  秦晚煙繼續道:「蕭氏在蒼炎受了這麼大的侮辱。蕭無歡和蕭氏母女都不會罷休的,我必須趕在蕭氏接觸洛桑王.之前,趕回去。洛桑的礦脈,絕不能落在蕭氏手上。就算穆無殤不去,我也得親自走一趟!此事,耽擱不了!」

  林嬸悻悻的,「是,奴婢多嘴了,奴婢去換些葯湯來。」

  林嬸這才意識到,這兩人,在意歸在意,臉紅歸臉紅,婚約歸婚約。

  一切,都八字沒一撇。

  他們倆,可都不是會為情所困的人啊!

  別的不說,單單此次南下,兩人都志在洛桑,無論哪一方奪了,怕是都不會讓步的。

  翌日,秦晚煙的葯藤反噬終於褪去了。她除了隨身攜帶藥材,還令人帶水先行。

  她還無力地躺在榻上,穆無殤就令人來報,康治皇帝下令,要他們連夜出發,十一皇叔隨行。

  夜幕降臨,寒風徹骨。

  穆無殤的馬車就停在了秦家後門。

  秦晚煙走出門,裹著一件裘袍,戴著兜帽,低著頭,一言不發。

  穆無殤卻還是一眼就看出她的氣色不對勁,他摘下了她的兜帽,看得更清楚了。

  秦晚煙沒理睬他,徑自往馬車走。

  穆無殤高大的身軀堵在她面前,「回去!過兩日再走。」

  無疑,他當她還在癸水期。

  秦晚煙抬眼看了他一眼,還是一言不發,徑自上馬車,尋了個舒服的位置窩著。她休息個一晚上,應該能恢復體力了。

  穆無殤跟上來,看著她,一如那日送她回來時候的樣子,他俊朗的眉頭緊鎖,藏著心疼,幾番欲言又止。

  秦晚煙料定他不會問,把大大的兜帽戴上,幾乎罩住了整張臉。

  她又攏了攏裘袍,閉上眼,準備睡一覺。

  然而,穆無殤卻突然問出口了:「你,肚子還疼……是嗎?那些葯,喝了也沒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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