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7章 如此有趣的女子
顧惜兒一句話都沒說,可眼淚卻像是止不住一樣,一直掉一直掉!
秦晚煙看在眼裡,手上的動作並沒停止。
很快,妝容就完成了,並非詭妝,也非濃妝艷抹,聊聊幾筆之後,卻像是變了一個人。
顧惜兒的淚水徹底決堤了,哭得無聲無息,渾身卻發顫。
背後眾人全都盯著秦晚煙的背影看,不少人心裡頭都已經有了猜測,只是,還是不敢大膽地往下猜去。
畢竟,這太令人不可思議,難以想象的!
寂靜中,秦晚煙將脂粉包還給顧惜兒,轉過身來,隨手拂袖,眉眼一抬,無形的氣場一下子彌散開!
是清俊高雅,是桀驁孤冷,是恃才傲物,是不為名利所縛,是我行我素,是我筆隨我意畫我心,是無欲則強。
是天下第一畫師,公子秋!
全場,安靜地就好似一個失聲的世界,所有人都目瞪口呆,怎麼都無法相信親眼所見!
康治皇帝豁地一下站了起來,他震驚也激動,以至於話都說不出話來了。
十一皇叔也愣了,但很快就開懷大笑起來,「丫頭?公子秋?哈哈哈,有意思!有意思!本王喜歡,喜歡!」
跪在一旁的安家眾人,個個加不可思議,尤其是安若盈,簡直震驚地下巴都快掉下來了!
就在前一刻她還滿心的不服氣,滿心的怨恨,可是,此時此刻,她卻是震撼的。
她終於明白自己招惹上了一個多麼不該招惹的女子,愚不可及,可笑至極啊!
她後悔了,後悔得腸子都青了!
最後悔的,莫過於雲栩了。
一貫的自負,傲慢全都消失不見,他徹底地懵掉了,一動不動的,唯有垂落在兩側的手指,輕輕發顫。
幾乎所有人的視線,都定格在秦晚煙臉上,唯獨穆無殤,眸子掃視著眾人,依舊冷沉沉的,還不忘朝一旁的牆頭看去。
牆頭上,蕭無歡早就震驚了,此時此刻已是驚喜。那雙紫眸里全是笑意,興緻。
他喃喃自語:「這世上,怎會有如此有趣的女子?」
而在另一個牆頭至今沒有離開的聶羽裳,也盯著秦晚煙看,也喃喃著,「嘖嘖嘖,煙煙,你怎麼可以這樣!姐姐我太喜歡你啦!」
秦晚煙面對所有目光,淡定自若。
她什麼都沒有解釋,大步走回原來的位置,坐下。
她拿起墨筆,對著顧惜兒,尋找最佳角度。
顧惜兒還在掉眼淚,都哭成了淚人兒,可即便如此,她還是沒有發出聲音,更沒有動過一下。
就這麼坐著,看著秦晚煙。
秦晚煙比對了一番,又起身走過去。一言不發,卻是難得地溫柔,親自替顧惜兒擦掉眼淚。
這下,顧惜兒簡直想嚎啕大哭!
可是,她唇兒緊緊抿著,硬是忍住了哭聲,更是硬生生地忍住了眼淚。
公子要畫她,公子替她擦眼淚了,不能給公子添亂的!
不能哭了!
她想起了第一次見公子的那個秋天,那一日,畫壇盛會,熱鬧非凡。
她明明跟著祖父出席,到了門口卻因為慢了一步,沒追上祖父,被一幫口口聲聲之乎者也的同齡人攔在門外,推倒在地,刻意刁難,肆意取笑。
是公子將她從地上扶起來,替她教訓那幫偽善的讀書人,還誇她「敏而善行,慧而明理」,勝過在場所有為功名而讀書的廢物!
那是她活了那麼多年,第一次有人誇她!也是她第一次真正意識到,原來自己真的不是廢材。
哪來那麼多一見鍾情?哪來那麼多痴於顏值?
何以長情?感君憐,銘君恩!
顧惜兒真的做到了,生生忍了眼淚。那雙紅彤彤,水汪汪的眸子甚至還露出笑意。
公子要畫她了,怎麼可以哭?
秦晚煙多看了顧惜兒一眼,才回到了座位上。她拿著墨筆,比對好了角度,很快就畫了起來。
墨筆來回勾勒,線條有粗有細,明暗區分。
她畫的其實是現代的素描,其對明暗的運用原理其實同古時的水墨畫是相似。只是,一個寫實,一個寫意。這個時空里的人,自是從未見過寫實的,自是稀奇。
全場依舊一片寂靜,所有人的視線都落在秦晚煙的畫紙上。就這麼看著秦晚煙手速飛快,一筆不改,一氣呵成,畫出了一個栩栩如生顧惜兒。
然而,這個顧惜兒又同眼前的那個不太一樣,並非樣貌不同,而是眼神不同。
畫中的顧惜兒是眸中的笑意明亮,天真純粹,活潑開心,彷彿永遠都不會有哀傷。
秦晚煙提筆落款,上官燦連忙遞上準備好的印章。這印章,正是為眾人熟知的楓葉印章。
秦晚煙親自將畫送到了顧惜兒面前,顧惜兒雙手接過畫,終於再也忍不住了!
一聲「公子」之後,淚如泉湧,嗚嗚嗚地哭了起來。
秦晚煙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只淡淡道:「先回去吧。」
顧惜兒卻哭得更大聲了,突然抱住了秦晚煙,抱得死死的,「煙姐……」
秦晚煙正要推開,聽了「煙姐」這二字,手再一次落在顧惜兒肩上,不是拍她,而是輕輕地擁著她。
仍舊,無人做聲。
有艷羨,有唏噓,有感慨,亦有感動。
安若盈滿臉漲紅,又羞愧又恨,她也想要顧惜兒當眾崩潰大哭,卻萬萬沒想到竟是這麼一個崩潰法,這麼一個大哭法。
她慪得五臟六腑全都疼了。
不一會兒,秦晚煙就示意上官燦將人帶走。顧惜兒都哭懵了,倒也乖乖的被上官燦拉走。
秦晚煙立馬轉身,淡漠高冷的眸子一下子就看向了雲栩。
她一邊走過去,一邊質問道:「栩公子,這麼久了,還不道歉嗎?」
若只是露面,還有偽裝的嫌疑,秦晚煙連封存的筆都重新拾起了,連獨一無二的畫都重新畫了。就是不給雲栩任何借口質疑,違約!
她止步,高高在上:「道歉吧!」
雲栩一動不動的,那顫抖的雙手不知何時已經握成了拳頭。
全場再一次失聲,康治皇帝剛要開口,也停住了。眾人都不自覺屏住了呼吸,緊張起來。
可是,雲栩還是杵著,一言不發。
秦晚煙眸光愈寒,聲音凌厲:「叫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