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5章 他的感激與坦誠

  牢房裡，蕭無歡被吊在刑架上，一雙紫瞳惺忪疲倦。

  他剛剛從昏睡中醒過來，模模糊糊中，只見萬老閣主從昏暗中走來，那張厲鬼面具顯得尤為陰森詭異。

  蕭無歡看著看著，眸中漸漸露出恨意，卻也難掩恐懼。無疑，他還未完全清醒，將萬老閣主誤當是當年的季天博了！

  縱使季天博被他親手殺了，年幼的恐懼似乎還沒有完全放過他。

  他握緊拳頭，突然掙紮起來，奈何，雙手雙腳皆是鐐銬，他掙扎不了。

  「蕭大尊主，你又何必徒勞？就算你掙脫開了，你以為你逃得出老夫的手掌心嗎？」

  萬老閣主的笑聲傳來，蕭無歡才突然清醒，緊握的拳頭漸漸鬆開，眸中的恐懼和恨意褪去，只剩下輕蔑。

  掩飾地那麼好，那麼快，好似什麼都不曾恐懼過。

  萬老閣主止步在他面前：「蕭大尊主，真真深藏不露呀！」

  蕭無歡別過頭，不搭理，嘴角輕蔑的弧度更甚。那漫不經心，彷彿對一切都無所謂，輸得起也放得下。

  萬老閣主若是沒有從蕭無歡身上搜出那幾樣東西的話，必定會被他騙了。

  然而，搜出了那幾樣東西，萬老閣主就知道，自己能拿捏得住蕭無歡了。

  他在蕭無歡身上搜到了兩瓶葯和一封信。

  一瓶葯是異血藥方製成的藥丸，一瓶是用以醒神的毒藥無味。而那封信則是給韓慕白的。

  信中，蕭無歡感激韓慕白自始至終的信任，對韓慕白袒露了心跡，也交代了不少事情。

  也恰恰是看了這封信，萬老閣主才不費吹灰之力，知道一直藏在暗處的異血者是何人！

  真真地得來全不費工夫！

  萬老閣主道：「你打算讓雲栩殺了昊皇，讓韓慕白利用長公主一黨發動中州政變。以此，保證蒼炎北伐中州，萬無一失。」

  蕭無歡面不改色，不置可否。

  萬老閣主又道：「你背地裡為那個丫頭做了那麼多，可惜，在她心裡，你一點兒都不重要，不過是個隨時都會叛變的盟友罷了。」

  蕭無歡仍舊置若罔聞。

  萬老閣主問道：「那丫頭對你的背叛，只有憤怒，連一點點傷心都沒有呀！」

  蕭無歡緘默依舊。

  萬老閣主冷冷一笑，繼續道：「既得不到愛，呵呵，索性，讓她怨你，記恨你！恨也是能一輩子，永遠都不忘記吧？」

  這些話，全都是蕭無歡在信中對韓慕白袒露的。

  他矛盾至極，無理至極，拼了命作惡，卻又拼了命想要得到無條件的信任。

  可惜，他沒有得到！

  無論是以往沒遮沒攔的一腔熱情，還是如今克制掩飾的滿腹深情，撞上的都是銅牆鐵壁。

  縱使他並沒有真正作惡，而是一直在付出，他都沒有從秦晚煙那得到一丁點兒的例外。

  唯有韓慕白一人，願意堅定地相信他。

  萬老閣主說罷，哈哈大笑起來，譏諷味十足：「嘖嘖嘖，瞧不出來，蕭大尊主是這等卑微的痴情種子啊！」

  深藏心底的話被掏出來譏諷，就猶如將自尊被丟在地上踐踏。

  可是，蕭無歡竟依舊沒有任何回應。

  他垂著眼眸，唯有眼底一片陰鬱。

  萬老閣主饒有興緻地看著他，一點兒都不著急：「以死結界困住穆無殤，呵呵，她記穆無殤多久，也便記你多久。有意思……有意思啊！」

  萬老閣主笑著笑著，突然認真起來：「蕭大尊主既知曉結界術的最高境界，乃是在死結界中司夢，以夢為牢，無人可破。那你可知曉，你司氏的秘術司夢術，流落在何人手裡？」

  單純的死結界是困不住穆無殤的。

  但是，尋找一個第三者，在死結界中，以第三者的夢境為媒介，造一個死結界中的幻結界，便萬無一失。

  蕭無歡依舊毫無反應。

  他早就查清楚司夢古籍在上官嶸手裡。

  只是，從江平城一路護著秦晚煙到青冥閣，又從青冥閣到上官堡，他根本無暇顧忌太多。

  他不知道穆無殤到底怎麼了，更不知道萬老閣主到底是什麼來頭。

  他只能潛伏著，伺機而動。

  而給韓慕白的那封信，是他在江平城就寫好的，一直沒狠下心，送出去，卻沒想到，會落在萬老閣主手裡。

  他無比地後悔，甚至覺得自己可笑！可恥！

  如此卑微的心跡，為什麼要與人說呢？為什麼不藏著掖著，爛到肚子里去，帶到死結界里去！

  如今倒好，連累了韓十一，亦連累了那個女人。

  秦晚煙尚需要異血，韓十一若有個三長兩短，她該怎麼辦？

  蕭無歡極力掩飾心中的慌張，表現得漫不經心，毫不在意。可是，萬老閣主終究還是擊中了他的要害。

  萬老閣主道：「無論是異血者，還是不老泉，老夫都勢在必得。你乖乖聽話，儘早學會了這司夢術，否則，將來那丫頭為蝕魂反噬，你可別怪老夫見死不救呀！」

  蕭無歡終於正眼看向萬老閣主：「你為何要滅殺戰神？」

  韓慕白要他困住穆無殤，實際上就是以結界術殺了穆無殤。

  韓慕白為的是天下蒼生，為的是免去秦晚煙和穆無殤刀劍相向的命運。

  萬老閣主為的又是什麼？

  蕭無歡想不明白，總覺得這裡頭還有他不知曉的秘密！

  萬老閣主道：「你與韓大夫不也準備滅殺戰神嗎？呵呵，老夫心懷天下，不如戰神失控屠戮無辜呀！」

  蕭無歡嗤之以鼻：「你到底是什麼人？」

  萬老閣主道：「老夫是誰無關緊要，重要的是，你我的目標是一致的。老夫希望，在韓大夫大駕光臨之前，你能學會這司夢術！」

  他說罷，將司夢古籍丟在桌上，揚手幾道利刃，斷了蕭無歡手腳的鐐銬，而後轉身離開。

  蕭無歡踹起斷裂鐐銬，襲向萬老閣主後背，同時拈出結界牆。

  奈何，萬老閣主避開鐐銬，隨手拂袖，就碎了他的結界牆。

  萬老閣主沒有回頭，只冷笑：「留著力氣，好好學會司夢術。當然了，你若不服，亦可以死結界困死老夫，不過，你最好把死結界留給穆無殤，畢竟，你也就一條命，呵呵，呵呵呵……」

  萬老閣主揚長而去，蕭無歡氣得一拳頭砸在牆上。

  他道：「韓十一，你是不是遺忘了什麼？還是，你知曉的也不全是真相？這個老東西要殺穆無殤，必有蹊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