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4章 原以為會看到他
安靜中,程應寧喃喃出聲。
像是囈語,令人聽不清楚他在說什麼。但是,能感覺到他很不安。
聶羽裳連忙起身:「來人,來人……」
秦晚煙這才走進去,「怎麼了?」
聶羽裳一聽秦晚煙的聲音,心頭微微一怔。秦晚煙這麼快就進來,顯然是一直待在外頭。
為什麼不出聲?
為什麼不進屋?
疑問閃過腦海,聶羽裳也暫時顧不上深思,「煙煙,他好像快醒了。」
秦晚煙上前,把了個脈,道:「是快醒了。但是,身勞神傷多年,即便是醒了,也會非常虛弱,沒靜養個一年半載,怕是恢復不了。」
聶羽裳連忙問:「那需要如何養?」
秦晚煙道:「身勞則補身,用藥調理即可。神傷則需養神。至於如何養神,得看他個人性格喜好,以及……」
秦晚煙突然停住了。
聶羽裳問道:「以及什麼?」
秦晚煙道:「心情!」
聶羽裳不傻,一下子就明白了秦晚煙剛剛為何遲疑。程應寧的心情如何,似乎全取決於她。
聶羽裳靜默地點了點頭,沒再多問。
秦晚煙道:「我著急去中州,你別守著了,到我屋裡去,我幫你把眼睛治了。」
若是之前,聶羽裳必定會興奮地跳起來了。
而此時,她卻低下頭,別說興奮了,就是高興都沒有。
她道:「煙煙,我也都習慣了,不差這幾日。你和九殿下的事要緊,你先忙去吧。」
秦晚煙道:「不是差幾日的問題,我和穆無殤北上中州,也不知道要去多久。你如今的情況,雖不是最適合治療的,但也影響不大。不需要太久,走吧。」
秦晚煙轉身要走,聶羽裳卻連忙拉住她的手臂:「不急。」
秦晚煙道:「你兩眼皆瞎,怎麼帶程應寧走?」
帶程應寧走?
聶羽裳只當是自己聽錯了,「煙煙,你說什麼?」
秦晚煙道:「我說,你兩眼都瞎了,怎麼帶程應寧離開這裡,怎麼照顧他,給他補身養神?」
聶羽裳急了:「誰跟你說我要帶他走了?」
秦晚煙道:「我不打算留他在這裡。你不帶他走,誰帶他走?」
聶羽裳頓時無話。
秦晚煙催促:「走!」
聶羽裳卻還是沒有放開她的手臂,「煙煙,我,我找人送他離開這裡。我……」
秦晚煙道:「那你去哪?回秦越身旁去?」
聶羽裳無話。
秦晚煙蹙眉:「說呀!」
聶羽裳低下了頭。
秦晚煙不悅道:「聶羽裳,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婆婆媽媽?還說話不過腦子?你若是選了秦越,你好歹得跟程應寧有個了斷!否則,程應寧找上門去,你讓秦越的臉往哪擱?你若是還沒有想清楚,就別去煩秦越!」
聶羽裳任秦晚煙罵,只道:「我這就跟你去治眼睛,我送程應寧離開,我……我會處理好的。」
秦晚煙也聽不出來,聶羽裳心裡頭是否做了選擇。
她只適時提醒,忍不住罵一罵,並不想逼聶羽裳現在就給出一個答案來。
別的,或許她不懂。
但是,有一件事,她是懂得的。
那便是對於有些人來說,愛可以嘗試,不需要做太多的準備;而對於有些人來說,愛是不能嘗試的,選擇愛和不愛,需要深思熟慮,更需要放下所有戒備,接受一切結果的勇氣。
感情的事情比家務事還要麻煩一百倍,若非當事者,任何人都沒資格說對錯。
秦晚煙找來時翳守著程應寧,將聶羽裳帶到屋裡去。
如她所說,治療並沒有耗費太久,只是,聶羽裳承受不住葯藤帶來的疼痛,最終暈了過去。
翌日,聶羽裳終於醒了。
她似乎都習慣了,哪怕是清醒了,眼睛也是閉著的。
秦晚煙將窗戶全都關了,屋內變得昏暗,「試試慢慢睜眼。」
聶羽裳不由得緊張,「我,我恢復了嗎?」
秦晚煙道:「我說什麼,你做什麼。慢慢睜眼,別心急。」
聶羽裳立馬照做,她終於慢慢地看到了一絲光亮。
費了一番功夫,秦晚煙才幫聶羽裳完全適應屋內的光線。
聶羽裳的雙眸又恢復了一貫的嫵媚動人,不嬌自媚,男人見了輕易就能丟了心魂,女人見了都忍不住想多看幾眼。
秦晚煙看著,心裡頭也是喜歡的。
她道:「你先在室內適應半日,明兒再開窗戶,適應外頭的光線。記住,循序漸進,切莫心急,一定要避開強光。」
聶羽裳點了點頭。
秦晚煙又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項,給了一份調養的藥方,才離開。
聶羽裳看著鏡中的自己,卻發起愣來。
她一直以為,自己恢復雙眸,第一眼看到的一定是秦越。
她也一直記得,她答應秦越,雙眸一恢復就嫁給他。
她甚至一度非常期盼能看到秦越的樣子,溫柔的樣子也好,成熟霸氣的樣子也好,哪怕是嫌棄她的樣子也是極好極好的。
因為,無論是什麼樣子,那個秦越,都是她喜歡也喜歡她的秦越。不再是以前那個厭惡她的毛頭小子。
他們,選擇彼此之後,她就不曾再見過他的模樣了。
而程應寧呢?
真真是讓她措手不及。
本無需做的選擇,而如今面臨的卻是最難的抉擇。
秦晚煙他們一行人離開后,程應寧醒了。
如秦晚煙所言,他非常虛弱,身體孱弱,面色疲憊。然而,他卻滿院子尋找聶羽裳。
直到在後院見著聶羽裳,他才冷靜下來。
他的雙眸一下子就紅了,開口第一句話就是,「對不起。」
聶羽裳剛適應白天的光,一聽到聲音,她就回頭看來。
久違了的程應寧,他還是那樣儀錶堂堂,清俊好看,也還是那樣眸光柔情,情意綿綿。
一切,彷彿突然回到了很多年前。
程應寧箭步走過來,險些給摔了。聶羽裳這才緩過神來,連忙過去攙扶。
然而,她才剛攙住程應寧,下一刻就被程應寧拉入懷中,緊緊擁住。
「羽裳,對不起……我對不起你!我對不起你……」
程應寧竟哭了,他靠在聶羽裳肩窩裡,熱淚漸漸濕透她的衣裳。
聶羽裳怔著,一動不動,「我……我也對不起你。」
程應寧立馬捧起她的臉來,「傻瓜,你說什麼傻話呢?你讓我情何以堪?我,我說的那些糊塗話,乾的糊塗事,我都記得,我還……我還出手傷了你!」
他說著,額頭輕輕抵住聶羽裳的額頭,吻也隨即就要落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