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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6章 秋闈

  江飛鳳雖然聰明,但到底自小錦衣玉食,又被爹娘養得很好,難免就天真爛漫一些,再來,也從來沒人敢算計到她頭上來,故而還是頭一回碰見江逐月這樣的人。

  難免就信以為真。

  當然,也是因著她對趙容朗一見鍾情,她也自認自己長相樣貌品行背景俱是上佳,往日里媒婆都踏破她家門檻兒了。

  只是,她爹娘疼愛她,她又一心只想找個話本上那樣兒的樣樣都如她心意,自己又喜歡的相公,這才會沒有早早就議親。

  這會子得知趙容朗也中意自己,江飛鳳就覺得自己是拯救如意郎君逃離火海的救世紅粉英雄,一心一意地盤算著如何才能成功。

  這些事情,趙容朗等人自然不知道。

  因為,八月底的秋闈已經開始了,眾多入京的學子都在準備會試了。

  趙容朗也是如此。

  之前遇見江逐月的事情,他也沒放在心上,更沒有打算告訴給趙宛舒等人,徒增煩惱。

  昨天夜裡,因著趙容朗要去參加會試,趙宛舒和柳蕊等人都頗為輾轉,趙宛舒倒是還好,柳蕊是真的輾轉反側,半天都因為興奮沒睡著,等到天沒亮起床時,眼袋都快掉到臉中央了,她用了不少脂粉才壓住。

  吃早飯的時候,趙宛舒注意到她的臉色,笑了笑,倒是沒說什麼,幾人督促著趙容朗吃完飯,就一起送他去會試的場地。

  會試分為三日,在貢院進行,由禮部主持,主管事考官乃是閣老江峰安排主持。

  雖然前頭有過經驗,但到底是在宛城等處,等真正進了安京,那又截然不同了。

  比如,從他們這處去貢院就得費一個時辰,所以幾乎是天沒亮就早早出發了。

  而在進城的時候還遇上了堵車,長長的隊伍都是人和馬車,都是趕著上內城趕考的,或者是些商販,好在城門處的守衛也速度很快。

  饒是如此,柳蕊卻還是擔心,她呼了口白氣,忍不住眺望了眼:「怎麼人那麼多啊……還以為我們能夠很快就進去呢!這樣的話,不會遲到嗎?」

  趙容朗倒是很平靜,一點都不焦慮,坐得四平八穩地安慰道,「無事。我們提前了兩個多時辰出發,不會遲到的。」

  趙宛舒也拉住了柳蕊,「好了,我們坐下等就是了,現在著急也是沒有用的。不如緩緩,好久沒這般早起床了,這空氣都新鮮了不少啊!」

  柳蕊真是被這兩兄妹給逗笑了,「你們兩個真的是……」

  竟是皇帝不急,太監急了!

  好在,很快就輪到了他們,等遞上了帖子驗了人,就放了行。

  待得他們緊趕慢趕到貢院時,還有近一個來時辰的結餘,不過,貢院前也排起了長隊,都是前來參考的學子。

  不愧是群英薈萃,這數量比之當初在宛城也是過之尤不及的。

  而且,這還是考中了的。

  柳蕊看著就滿心擔憂,她看了眼不疾不徐的趙容朗,忍不住道,「沒事,咱們能夠進考場就不錯了,你別緊張。」

  這是想趙容朗別有太大的心理負擔。

  趙容朗臉上不見緊張的神色,其實看到這樣的場面,還是有些緊張的,聽到她這句反向安慰,他有些想笑,卻又忍住了。

  「行,我知道了。」

  他看向兩人,「好了,不用送了,你們快回去吧!我去排隊。」

  趙宛舒頷首,「我們在這等一會兒,二哥你快去吧!祝你武運昌隆,稱心如意。」

  趙容朗應了聲,背著包袱就去了隊伍最末尾,他剛站好沒一會兒,就有人立刻排到了他身後,隊伍也在緩慢的前行。

  柳蕊搓了搓冰涼的指尖,「這早上也太冷了,也不知道扛不扛得住啊……晚間又該熱了,這一冷一熱的天氣最是討嫌,也最容易生病了……」

  趙宛舒笑著看她一眼,「你不是給我二哥還做了一件夾襖和護膝嘛!等早晚穿上,白日里脫了就是,這也不妨事的,不然咱們在家做好薑湯,等我二哥他回來,再去去寒就是。」

  趙宛舒反而沒那麼擔心,一個大人還是能照顧好自己的。

  大不了,真病了,還有她呢,總是不會出事的。

  柳蕊想了想,也是有道理,「那回去,咱們就熬點羊肉湯吧!這樣,回來剛好補一補。」

  「這天吃羊肉太早了吧,容易燥熱……」

  趙宛舒無語地吐槽。

  「前頭你二哥吃得太清淡了,這都考完了,自然該吃些性熱補身體的,這才能補回來嘛!」柳蕊不以為然。

  兩人邊吐槽邊說著從人群里擠出來,結果就看到江逐月面無表情站在馬車旁,身邊還站著江飛鳳和江明衡等人。

  江逐月根本不想來送人,雖然她娘總讓她哥哥打好關係,畢竟是兩兄妹,可前頭她剛跟江明衡吵完架,兩人都好些日子沒講話了。

  江逐月才不想跟她哥哥低頭呢,故而哪怕知道秋闈,她也不想去送人。

  還是趙容濤明裡暗裡地提議讓她帶著江飛鳳來送他們,這樣也能讓他在美人跟前獻獻殷情,也是解解相思之苦。

  而江飛鳳本人也想去,一來是她沒去過,二來嘛,她聽說趙容朗也參加秋闈,便想去碰碰運氣,看看能不能遇見他。

  所以,她就代表她爹娘來送江明衡去考場,至於趙容濤自然是順帶的,如此一來,也是江峰作為長輩給了江明衡莫大的面子。

  江明衡自然也得感激。

  江峰其實也看好這個侄子,見女兒這般積極,他也很贊同。

  此刻,江明衡覷了眼長隊,朝著江飛鳳兩人拱了拱手,「表妹和阿月還是快些回去,現在晨間天寒,仔細風寒入體!」

  「是啊,江小姐還請好好保重身體。」趙容濤也連忙附和。

  方才他路上說話很是積極,只是江飛鳳並沒怎麼搭理他,但也沒給他不好的臉色,這就像是給了他莫大的鼓舞。

  江飛鳳無所謂的擺了擺手,目光到處流轉移動,「行了,你們趕緊去。」

  趙容濤本來還想說話,卻被江逐月暗暗給踢了一腳,他只能無奈地砸巴了下嘴,跟上了江明衡的腳步。

  江逐月忍不住翻了個白眼,暗暗想著,真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想得美吃得花!

  江飛鳳轉了一圈,還是沒瞧見人,她推了推江逐月,「你給我仔細瞧瞧,人來了沒有啊?我還想跟他說句祝福呢,他住在外城,該不會是遲到了吧?」

  江逐月:「……」

  「我找找看。」

  兩人以及幾個丫鬟都張大了眼,都往人群里打量,也不知道是仇敵間的感應還是如何,江逐月一眼就看到了人潮湧動中逆行而出的趙宛舒。

  而趙宛舒抬眼也注意到她,兩人相顧無言,很快都紛紛面無表情地移開了視線。

  兩人同時在心裡想到,真是晦氣!

  柳蕊注意到趙宛舒半天沒說話,忍不住回頭望來,「阿宛,怎麼了?」

  趙宛舒淡淡道:「……沒事,剛眼睛不大舒服。咱們在內城逛逛再回去吧!」

  「成。」柳蕊也是興緻勃勃。

  而這邊,江飛鳳卻是找得有些不耐煩了,她問道,「還沒找到人嗎?你們有沒有認真找啊,再不好好兒看看,回去別怪我摘了你們這沒用的兩罩子!」

  丫鬟們嚇了瑟瑟發抖,找得更仔細了。

  而江逐月也猜到,她們應該就是來送趙容朗的,而此刻,趙容朗應該早就去排隊了,也不知道是不是進了貢院裡面。

  這樣一來,等會江飛鳳沒得償所願,定然會發脾氣的。

  她想江飛鳳偶爾的那些惡作劇,心裡也很是反感,故而,她想著自己不痛快,那就讓別人也不痛快。

  所以,她很快定了定心神,指著趙宛舒道,「江姐姐,那不是趙宛舒嗎?她是趙容朗的妹妹,定然是來送人的,現在人怕是都進了貢院了,咱們也是見不著了。」

  「不過,她旁邊站著的就是我二哥的那個未婚妻。你要去見見嗎?」

  江飛鳳聞言,頓時來了精神,「就是那個柳什麼蕊……我得去見見!」

  她得去看看什麼姑娘才能這般不要臉地霸著人家強嫁!

  連她都沒那麼做過,她憑什麼敢!

  故而,兩人很快就帶著一堆僕婦堵在了柳家的馬車前,趙宛舒見到江逐月竟然找上門來了,心裡煩躁,特別是在看到她身邊的江飛鳳后。

  心中的不悅也達到了頂峰。

  柳蕊不明就裡,她見到氣勢洶洶的兩人,嚇了一跳,忍不住抓住了趙宛舒的手,探頭望過來,「你,你們想,想幹什麼啊?」

  她是不認識江飛鳳的,可她認知江逐月。

  想起江逐月曾經對自己的欺騙,她現在對著江逐月就沒有好臉色,只是她的膽子向來小,性子又敏感,故而見得氣勢凌人的江飛鳳,她也有些緊張。

  而她一緊張,難免說話也有點不利索。

  「原來真是個結巴啊?」江飛鳳挑了挑眉。

  柳蕊最不喜歡別人提起自己這個缺點,她曾經因為這個受了不少嘲笑,若不是趙宛舒鼓勵她,爹娘也幫她,她也不會一點點克服心理障礙。

  現在很多人都因為她說話流利,對她再也沒有那種歧視了。

  可饒是如此,這也是她心底最深刻的痛。

  她分明沒有在江飛鳳跟前表露過,對方竟然知道,那說漏嘴的就只有江逐月了。

  她不敢置信地看向江逐月,「你,你怎麼能那麼做?」

  這簡直是太壞了吧!

  江逐月別開眼,她現在對柳蕊沒有絲毫好感,只要誰跟趙宛舒好,那就是她的敵人。

  江飛鳳見她說話都帶著顫音,心裡給她打上了「上不得檯面」的標籤,抬了抬下巴,問道,「你就是柳蕊?趙容朗的未婚妻?」

  柳蕊不明所以,但還是乖乖點了點頭,「是,你有什麼,什麼事嗎?」

  她並不知道江飛鳳看上趙容朗的事情,趙宛舒兄妹兩都不約而同地瞞住了她,不為了別的,只是覺得沒有必要,他們自然都會拒絕。

  而柳蕊本來就有些自卑,心思又細膩,若是叫她知道了,難免會難受。

  不過是個插曲,所以他們都沒放在心上。

  此時,見江飛鳳竟公然尋上柳蕊,趙宛舒皺了皺眉,她還以為兩人是來送江明衡科考的,沒想到竟還在這堵人。

  她把柳蕊拉在身後,往前一站,神色如常,語氣冷淡道,「江小姐,上次的事情,我以為說得很清楚了,沒必要再談了。這次我們只是來送家兄科考,還得趕回去,就不與江小姐多談了,告辭。」

  說完,她示意柳蕊先上車。

  江飛鳳卻不肯善罷甘休,「站住。我讓你們走了嗎?我今天來,就是來找她柳蕊的。我知道,你跟她是什麼姐妹情深,但再如何,你也不該讓你兄長給你背負這份情誼,讓他今後一生都過得苦悶不堪。」

  「如此,你還配當他的妹妹嗎?」

  柳蕊一臉茫然。

  趙宛舒:「……」

  她一臉驚異地看向江飛鳳,彷彿她多長了兩個腦袋一般,語氣古怪:「那也是我們的事,跟江小姐有什麼關係?江小姐若是閑得慌,我聽說街角有家酒樓的說書極好,倒不如去那邊聽聽。」

  「或者,城門口不是很多人家在布善施粥,小姐也可以去體恤下民情。那樣興許你就能找到更多有意義的事情做了。」

  「你在嘲諷我?」江飛鳳聽出她話中意思,氣得臉都紅了,她指著柳蕊道,「我為什麼不能管?我就是好打抱不平。特別是你,你仗著你父親對趙公子有恩情,你還迫使他娶你,實是可惡至極!」

  「什麼?」柳蕊一愣。

  「難道不是嗎?趙容朗根本就不喜歡你,他答應娶你只是因為感激恩情。你這是要毀了他的一生,我從未見過像是你這般自私自利的姑娘!」江飛鳳氣道,「你若是識趣,就該退婚,讓他尋找自己的幸福。」

  柳蕊的臉色瞬間變得格外蒼白,她張了張嘴,卻是什麼都說不出聲。

  因為,江飛鳳說出了她心中最害怕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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