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0章 接風
跟趙宛舒聊了會子后,柳夫人也是豁然開朗了,頓時心情也好了些許,也有心思圍爐煮茶了。
「這茶水味道倒是有些新奇……又有些像是龍井,又帶著一股淡淡的香味,還有股別樣的說不上來的氣味。」
柳夫人的表情有些奇怪。
「您再嘗嘗。」趙宛舒沖她努了努嘴,又剝了顆栗子送過來,「您試試配合著吃。」
栗子被烤開后,散發著淡淡的栗子香氣,一口咬下去,面面的,甜甜的,口感雖然有些不夠脆,但甜甜的口感倒是彌補了許多。
往日里,她們吃栗子酥這些居多,倒是極少去專門烤栗子吃,算上去也是很新奇。
趙宛舒笑了起來,「這是廚房採買的人在街口碰上外城的農人來兜售的,聽說是山上採摘的,這個季節的栗子甜甜的,挺適合做栗子酥的。」
「不過,比起栗子酥,我倒是更喜歡烤栗子,吃起來會更香一些,而且對身體也好,不像是酥這些加了很多的東西,更加原汁原味。」
頓了頓,她笑道,「您再喝一口茶水試試。」
柳夫人聞言,端起小茶杯,抿了口茶水,眼眸微微一亮,「怪味淡了些許。」
「人再吃甜后,味蕾會稍微遲鈍些。」趙宛舒指了指茶壺道,「除卻放了龍井,我還放了些許桂花,干薄荷和魚腥草。所以味道會複雜些,但我喜歡疊加些東西喝,感覺有時候還蠻有趣味的。」
她這是吸取了前世奶茶的想法,會在裡面添加些東西來嘗試不同的味道。
但對於而今的人而言,就有些暴殄天物了。
柳夫人聽著也頗感有趣,「還可以這般喝嗎?我從前只喝過清茶和花茶,倒是極少見到這般的搭配的,喝起來……倒是也的確別有風味。」
「這其實要是配上烤肉,散散口味,會更加的合適的。但晚些咱們要吃飯了,所以我就只拿了些栗子,咱們就稍稍吃些墊墊肚子就可,晚上還有大餐呢!」趙宛舒眨了眨眼。
柳夫人笑了起來,「你這個小傢伙,每每倒是有些新奇想法。對了,阿煜可有說過,你們何時成親?這轉眼一年又一年的,也是時候說一說的。」
趙宛舒啃著栗子,眨巴著大眼睛,「我都行!反正我還年輕!」
柳夫人被她逗笑了,倒是沒再說下去了。
不過,她也就是說說,真正還得跟蕭承煜商量商量。
而眼下的局勢,勢必得從安京回去后再談這些事情了。
蕭承煜沒有長輩,這些就要由柳夫人夫婦來安排了。
兩人聊了會子天,天色也暗了下來,廚房很快就飄出了各種菜色香味,是時候安排晚膳了。
趙宛舒伸了個懶腰,站了起來,抖了抖裙子上沾染上的栗子皮,「我先去幫忙啦!」
柳夫人也沒想著閑著,也起身一道幫忙。
等到晚膳都端上桌,又讓丫鬟們去喊人來用膳。
此時,柳慶雲等人也告一段落,也紛紛過來用膳。
晚膳有六道冷盤,六道熱炒,外加一道滋補的葯膳雞湯,不算鋪張浪費,卻也不算是寒酸。
柳慶雲看到桌子中間擺著的,冒著熱氣的銅鍋,微微的揚起了眉頭,「這是吃上鍋子了嗎?瞧著也有些不像……」
「這是酸菜魚火鍋。好像是這麼叫的吧?」柳夫人看了眼趙宛舒,見她點頭,這才繼續笑道,「阿宛說,這天氣最是適合了。」
「而且,你不是奔走了一遭,覺得嘴裡總是沒味兒嗎?這酸菜魚味道重著呢,估摸著能讓你多用些飯菜。」
「這底料還撒了些菊花,說是也能下下火氣。這樣邊在下面燉著,邊吃,也不會冷了去,若是有喜歡的配菜,也能下下去,慢慢吃。」
聞言,柳慶雲揚起眉頭,心裡也喜滋滋的,誰不喜歡被人惦記的。
更何況,趙宛舒是蕭承煜的未來媳婦,而蕭承煜就如他親子,四捨五入,等於是他未來兒媳婦特地安排的席面了。
柳慶雲格外高興,「阿宛有心了啊。」
「您喜歡就好。大家快坐下!我還溫了一壺酒,夜裡大家也能小酌一杯。」趙宛舒又去取了酒壺過來,一一給眾人倒上了酒。
倒到蕭承煜跟前時,他站了起來,拍了拍趙宛舒的胳膊,低聲道,「我來就好,你先坐著吃飯。」
趙宛舒也沒拒絕,笑眯眯地應著,就在蕭韶光身邊坐下。
蕭韶光的身體好了大半,現在也能出門走動了,只是不能勞累了,還得慢慢溫養著。
眼下,他跟前就是一碗雞湯,上面撒著零星的紅棗和枸杞,奶白的雞湯很是讓人食指大動。
趙宛舒又給他加了個雞腿,摸了摸他的小腦袋,「餓著了吧,小光快吃!」
蕭韶光眯了眯眼,奶聲奶氣地道了聲謝,又去夾了自己跟前的蝦給趙宛舒,「姐姐也辛苦,姐姐也吃。」
這陣子他也是知道,趙宛舒為了照顧他,費了不少心力。
「小光現在倒是會關心人了,不錯不錯。」柳慶雲見了,忍不住誇讚了兩句,又說道,「對了,我瞧著天色,明日天氣也不錯,咱們是不是也該去祭拜下蘇兄了。」
柳夫人的動作一頓,看向了蕭承煜,趙宛舒的目光也落了過去。
蕭承煜的動作一頓,把酒准准地倒入柳慶雲跟前的酒杯里,慢慢道,「後日就是父親的陰壽了,我們延遲了那麼久,是該過去瞧瞧。只是,老師……」
「蘇兄的大壽,我自然也該去的。見不到人,總是得去跟前倒兩杯酒的。」柳慶雲跟鎮國公當年總是磕磕絆絆吵嘴,但真正說起來,兩人的感情卻也是極不錯的。
不然,他當年也不會捨命去救蕭承煜等人。
蕭承煜抿起薄唇,「好。」
至於柳蕊和趙容朗自然不會就這個話題多言,都在安安靜靜地低頭吃飯,只是偶爾中途,柳蕊偷偷摸摸地抬眼打量著趙容朗,又很快地低下頭去。
趙容朗卻也只當不知,繼續跟柳慶雲和蕭承煜聊天推盞。
總體來說,這個接風宴也算是圓滿的,大家都是開開心心的。
等到吃飽喝足了,柳慶雲喝了一盅酒,臉發紅得厲害,就是蕭承煜和趙容朗也是周身酒氣。
幾人把人紛紛送了回去,趙宛舒送的是蕭承煜,他的臉紅得厲害,送到房間后,他安安靜靜地躺著,也沒有動靜。
趙宛舒嘆了口氣,端了盆水來,擰了帕子來給他擦臉。
蕭承煜很是配合,等到結束后,他突然拉住了趙宛舒的手,略略用力,趙宛舒的身體不由自主地撲到了他的胸口。
他胸口很結實,摸起來梆硬梆硬的,趙宛舒忍不住摁了摁,蕭承煜發出了低低的一聲呼,張開大掌握住了她的柔荑,輕輕地捏了捏。
「別碰。」
趙宛舒眸子轉了轉,輕輕地應了聲,她也不著急起來,就安安分分地用手墊著下巴,靠在他的胸前,歪著腦袋問道,「你想幹嘛?」
蕭承煜沒有吭聲。
趙宛舒倒是也沒追問。
空氣里瀰漫著淡淡的酒氣,還有兩人的清淺呼吸聲,在昏黃的燈光下,多了幾分溫馨旖旎的氣氛。
趙宛舒盯著蕭承煜緊閉的眉眼看,他的眼睫毛很長,隨著呼吸微微的抖動,就像是蝴蝶顫動的羽翼。
趙宛舒手指尖有些癢,她有些想抬手戳一戳,卻又忍住,就在她以為蕭承煜可能睡著了的時候,他低低開了口。
「後日……你能與我一道去祭拜我的父親嗎?」
趙宛舒愣了愣,半晌,她以一種古怪的眼神打量著蕭承煜,「……所以,你拉住我,就是想跟我說這個嗎?」
「嗯。」蕭承煜慢慢睜開了眼,可能是因為飲了酒,他的眼眸都彷彿氤氳了薄霧,朦朦朧朧的水汽,讓他的眉眼都彷彿多了幾分繾綣色。
「你願意嗎?」
他的語氣很是鄭重,彷彿說的是極為重要的事情。
讓趙宛舒收起了方才輕慢的姿態,她望著蕭承煜,兩人的視線在空氣中交織了片刻,她彷彿讀懂了他的心裡的想法。
許久,她才抬起空著的那隻手,戳了戳蕭承煜的臉頰,「你說呢?」
「阿宛。」
「嗯,我願意的。」
趙宛舒的聲音在燭燈下蔓延開來。
她願意,陪著蕭承煜前去祭拜,以蕭承煜未來妻子的身份。
雖然這個答案不是太出乎意料,但蕭承煜卻還是忍不住呼了口氣,他微微地彎起眉眼,也沒去碰她亂動的手,低低道了聲。
「謝謝你,阿宛。」
彷彿是被燭光刺到了般,他抬起手,微微遮住了眉眼,幾不可聞地道了聲,「我爹,應該也會很高興吧!」
畢竟,從前他爹可是總咒罵他,這般紈絝不懂事,刁鑽跋扈,早晚找不到妻子要他。
就是在他逃離的那天夜裡,他爹也是抱著他,笑罵了他一句,臭小子,仔細尋不到婆娘。
最後,才加了句,好好活下去。
而他,在今夜也是想他爹了。
雖然從前在一起時,總是挨打挨罵,可轉眼間,卻發現,那彷彿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有些音容笑貌都在記憶里逐漸淡化了。
趙宛舒不知道他心中所想,卻也大概知道他此刻的心情不大好受,便也沒有說話,只是安安靜靜地趴在他身邊。
屋內只有燭光輕輕搖曳。
……
翌日,蕭承煜一大早就起來出門了,開始著手準備他爹陰壽的東西。
而出乎意料的是,竟然有人在得知柳慶雲入京后,送來了不少拜帖,有些是從前的朋友同僚,也有些是無關緊要的。
這些都有柳慶雲夫婦處置,倒是也用不著他們這些小輩。
至於柳蕊被她娘點了幾句后,昨夜也是輾轉反側了許久,然後在起來后,鼓起勇氣,攔住了趙容朗。
「我,我有話跟你說,不知道,耽擱不耽擱你……」柳蕊本來是打定主意要說的,可對上趙容朗的目光,出口的話又有些磕巴了。
趙容朗倒是也不出奇,只是望著柳蕊,忍不住嘆了口氣。
其實,昨天蕭承煜私下說過他了。
畢竟,眼下柳家夫婦都來了,他若是再這般冷著人家姑娘,到底是不合適的。
真要惹得老師他們來問,趙容朗也是不好意思的。
他本來是打算去尋柳蕊,卻沒想到是她先主動過來了。
他盯著柳蕊頭頂的髮髻,輕輕道了聲,「不耽擱。這裡是風口,有些涼,咱們在那頭的亭子處說話吧!」
他指了指不遠處的涼亭。
柳蕊點了點頭,跟著他走了過去,她心裡還是有些慌亂,昨夜裡想好的話,此時彷彿像是化作了石頭,堵住了喉嚨口,無法吐出。
直到她坐在冰涼的石凳上,聽到趙容朗的問話,她才恍然回神,尷尬道,「我,我……你,你肯理我了嗎?」
這脫口而出的話語,就有些委屈了。
趙容朗望著她,「你就想與我說這個嗎?」
「不,不是的……我,我是想跟你說聲對不起……我不該說那些話的……」
趙容朗聞言,又忍不住揉了揉額角,他抬手比了個手勢,止住了柳蕊的話語。
「等等。」
柳蕊頓住了,臉上又浮現出了不知所措。
趙容朗想了想,慢慢道,「阿蕊,你沒有做錯任何事情的。讓你仿徨,原就是我的錯,沒有給夠你足夠的回應。」
「不是……」
「你聽我說完。」趙容朗抬眸看著她,繼續道,「你知道為什麼生氣嗎?我生氣的是,遇到敵人時,你想的是把我推出去。」
「雖然你我之間,興許沒有那些轟轟烈烈的山盟海誓,卻也是媒妁之言,父母之命的。便是你不信我的感情,總是該信任下我的人品,或者說信任下你父母挑選人的眼光吧!」
趙容朗苦澀一笑,「而且,我想我的人品也沒糟糕到那種地步吧?」
趙容朗不同以往的話語,讓柳蕊有瞬間怔愣,她連忙擺手道,「當然不是。你,你很好,真的很好……無論哪裡……」
就是因為他太好了。
「那麼,你為什麼就覺得我會見異思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