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真相
宋司璞冷靜地拎起她,「帶我去!」
敬舒連滾帶爬地站起身,顫抖著往樓上走,在一處洞開的房門前停下。
宋司璞看著門口的場景,倒吸一口涼氣,客廳里倒著兩個人,一男一女,滿地都是血,男人腦袋上一個血窟窿,拖著長長的血跡從卧室爬至客廳門口時沒了意識。
他問,「你有沒有碰過房間里的東西。」
敬舒不敢看房間里的景象,瑟縮著身體,語無倫次,「一個……一個酒瓶子……卧室……里……碎了……」
宋司璞皺了皺眉,戴上手套,拿出一方手帕,走進房間,他先是檢查了男女傷勢情況,確認還有呼吸,還活著,他緊皺眉頭播了一通電話出去,讓人用虛擬號碼撥打120急救電話。
為了防止這兩人重傷不治,變成嚴重的刑事案件,他看了眼時間,城區醫院離這裡最近也需要20分鐘,他有20分鐘時間清理現場,宋司璞將卧室里和客廳里敬舒散落的私人物品和衣服包包撿起,隨後再度走進卧室,蹲在地上將一個碎了一半的酒瓶子把手處的指紋擦去,又清理了房間里明顯的指紋痕迹,就連床上碎布料都收拾起來。
敬舒蹲在門外的角落裡發抖,酒精讓她昏昏欲睡。
「你的身體出血了?」宋司璞看著她擦破的膝蓋問。
敬舒顫聲,「這……這不是我的血……他的車裡有……」敬舒搖搖欲墜,「這腿傷……是在摔下樓梯時留下的……其他的傷口……我……我不知道……」
宋司璞眉頭皺的更緊了,他在另一間儲物房裡找到了一壺液體,他嗅了嗅刺鼻的氣味兒,高濃度次氯酸鈉,這裡居然有這個東西,它可以干擾破壞警方的血跡檢查,只要氯酸鈉清洗過的地方,警方的魯米諾血跡試劑效果會受到干擾。
他將敬舒關在門外,開始清理現場。
敬舒縮在原地,隔絕了光源,電視機的聲音依然在響,這棟破樓里彷彿再無旁人,是了,那個男人本身就是逃犯,他哪敢住人流密集的地方,頭痛欲裂,不知昏睡了多久,也許五分鐘,也許十分鐘,宋司璞戴著手套開了門,拎起敬舒的胳膊往樓下快步走去。
手機燈光掠過的地方,依稀可見敬舒摔倒的樓梯上有一抹輕薄的紅皮屑,宋司璞彈出打火機,火焰燒過那塊血皮,燒的焦糊成灰再用石灰掩蓋破壞現場,隨後確認樓道里她蹲守過的地方沒有明顯血跡,帶著敬舒匆匆離開。
那輛車,他打電話讓人開至山間燒毀掩埋。
冷靜,鎮定,高效將現場基本處理,他帶敬舒離開時,恰好錯開了120急救車趕來的時間,急救人員衝上樓,沒多久警車就來了。
宋司璞皺著眉頭帶走敬舒,敬舒昏睡過去。
他粗暴地拎著她回到家,將她丟在地上,潑了一盆涼水衝上她的臉,敬舒從驚痛的昏睡中醒來,宋司璞坐在黑暗中,打火機彈出的火苗正燃燒著那雙清理現場的手套。
敬舒掙扎著坐起身抱著腿縮在黑暗中。
不過是兩個多鐘頭的時間,她已覺自己從晃晃蕩盪的人間再次墜入了地獄,如果那兩個人搶救活了,她便相安無事,如果那兩個人死了,她便真正觸犯了法律,犯了兩條命案!還未給家人報仇,她便自己搭進去了。
她將頭深深埋入膝蓋中,想瞬間從這長夜裡消失,害怕黎明,恐懼天亮,所有的一切都被她……葬送了。
「現場做了基本清理,只能拖延時間,做不到銷毀證據,如果你有一滴血留在那裡,通過DNA比對,就能查出你來。」宋司璞俊朗冰冷的容顏在火光中忽明忽暗,「趁還有時間,來解決一下我們的問題,閔敬舒。」
敬舒的身子顫了顫,她猛然縮緊了身子,果然,他還是知道了。
「那份協議在哪裡。」宋司璞咬牙切齒。
敬舒知道,他之所以會幫她,便是不想她太快落入警方手裡,畢竟她手裡還藏有關於他簽署的那份「遺體捐獻」犯罪協議,「我不知道。」
宋司璞大步而來,忽然將她從地上揪了起來,壓抑得低吼,「協議在哪裡!」
「我不知道。」敬舒仍舊麻木。
「我再問一遍,究竟在哪裡!」宋司璞喝聲。
「我不知道!」敬舒忽然抱著頭喊了聲,她的思維亂極了。
宋司璞迫使她揚起臉,「我從不知一個人可以兇殘到這種程度,閔敬舒,你要把人心踐踏到什麼地步。」
許是酒精的作用加上今晚發生的兇險之事,她的情緒有些崩潰,「我沒有踐踏過你,我從沒有踐踏過你!是你先傷我的!」
那份協議上清晰的記錄了他們通過何種手段將她的器官當做一種買賣交易,上面甚至有她的簽字和手印,在她因病或因故將死不死之際,器官衰竭之前,自願將器官捐獻出去!
她以為她當年屢屢遭遇的兇險之事只是偶然,甚至在她發現這份合同之前遭遇的一次嚴重車禍亦是偶然,她天真的以為發生在她身上所有的離奇之事都是偶然。
誰能想到,是有人想弄死她!履行那份偽造的捐獻協議!
她從沒有簽署過這樣的協議!
「是你先傷我的!」她怒吼掙脫他的揪扯,「明明是你們先傷天害理的!你陷害我哥哥!逼死了我的爸爸!」
「他們都活該!」宋司璞一字一頓。
敬舒似是被深深的刺激了,她忽然撕心裂肺的尖叫,崩潰的混亂痛苦中她廝打他,「你才活該!你聯手我的繼母謀奪我的器官!你為了一個女人害慘了我們家!她的命就是命!我的命,我家人的命就不是命了嗎!你簡直不是人!」
「你果然是這樣反咬一口嗎?栽贓嫁禍?你連退路都想好了,連替死鬼都找好了?你這張嘴裡從沒說過一句真話,你這張臉,你的名字,你這個人都是謊言塑造的罪惡,你刷新了我對人性的認知。」宋司璞牢牢扼住她的下顎骨,看著她這張滿是謊言的嘴,狠戾低聲,「閔敬舒,你簡直醜陋不堪!」
敬舒顫抖的抬眼看他,「這句話我原封不動的還給你!宋司璞,你對自己犯下的罪惡死不承認的嘴臉,讓人噁心!你休想讓我替你的罪惡背鍋!是你在嫁禍我!你們宋家都是這樣的人!你爺爺!你二叔!都是披著慈善外衣的惡狼!」
在他看來,她是一個為了金錢不擇手段,罔顧人命的極惡女人。
在她看來,他是一個為了救心愛的女人,罔顧人倫的極惡男人。
他恨不得就地弄死她!
她恨不得反手劈死他!
宋司璞氣的薄唇微微沉抖,這個偽造醫學鑒定報告,騙財騙勢又換張臉繼續回來騙他的女人,他似乎知道她想要幹什麼,她想要利用那張協議反將他一軍,妄稱他意圖謀殺!她貪婪的嫁給他!無外乎謀奪他宋氏的財富!她妄圖洗白一切來個大翻身!
嘖嘖嘖,多麼可怕的女人。
這個世界上還有比她更可怖的事物嗎?
他必須拿回那份協議,那份協議的背後有附加協議,是他作為陸瑾喬監護人的代筆簽字,如果不拿回來,他必將受制於人,宋司璞猛然將她拎近,寒聲,「你以為我沒有察覺你的異常?沒有察覺你的不安分?你以為我真愛陸瑾喬?那個女人是死是活跟我有什麼關係!我只不過想看清你整容成這樣一張臉,究竟想幹什麼!想要看清你背後究竟站著誰!」
敬舒難以置信地睜大眼睛,他不愛陸瑾喬?一直以為他的按兵不動就是為了摸清她的目地?敬舒心神大震,很快她便否認了這種想法,不可能,他是愛陸瑾喬的,因為愛著她,才逼迫自己接納這張整容臉,無法容忍這張臉與其他男人曖昧承歡,他一步步淪陷在這張臉上,跟她走進婚姻,就是為了餘生能看到這張臉,名正言順擁有這張臉,彌補他和陸瑾喬之間的情感遺憾!他是在利用這張臉治癒自己!
「你愛她。」敬舒顫聲,無情拆穿他,「你不僅愛她,你還因愛生恨,因為你得不到她。」
宋司璞臉色陰沉下去,兩人僵持間,宋司璞忽然接到一通電話,靜靜聽完楊助理慌張的說辭,他憤怒的盯著她,「你動了吉雅?」
敬舒眼裡掠過一絲茫然,很快她便猜到是紀臨江動的手,「你二叔,你弟弟宋孝凌,任何一個人都可以成為抓走她的兇手!」她趁機掙脫宋司璞的桎梏,踉蹌後退了幾步,靠在了牆上,緩緩滑至地板上,坐下,抱著頭微喘。
「團伙作案。」宋司璞冷笑,「閔敬舒,你的手段不是一般的高,拿吉雅威脅我么?」怒意攀爬在眼底,他忍下了撕裂她的衝動,讓人盯住她,隨後離開。
敬舒看著他離開的背影,牽制住他的人太多,陸嬈,吉雅,他分身乏術,不敢輕舉妄動!
似是想到了什麼,敬舒將桌子上燒了一半的手套裝進袋子里,隨後慌亂拿出手機,跑上樓充電,手機開機那一刻,便有新聞消息彈跳出來,海港市發生兇案,拆遷樓內一男一女重傷,正在搶救中,兇手潛逃,現向廣大群眾徵集線索。
警方已立案偵查。
敬舒握緊了手機,還在搶救……
說明還有希望。
她飛快給紀臨江撥了一通電話,「你抓了吉雅?」
紀臨江似是在睡覺,聲音里有倦意,「好辦事。」
「不要傷害她。」
「嗯。」停頓了一瞬,紀臨江似是聽出了她語氣中的恐慌,問,「你怎麼了?」
敬舒脫口而出的遭遇卡在了嗓子眼兒里,「沒事,你休息。」
「有事說事。」紀臨江說。
敬舒沉了一口氣,她不想把他牽扯進這樁殺人案中,就算她要坐牢,她也該拽著宋司璞去坐牢,這是性命相關的案子,誰蹚這趟渾水都連罪。
何況,就差一步就能報仇了,她無怨無悔。
「沒事。」敬舒說,「我沒事,宋司璞發現了端倪,你剛剛把他引出去了,我……我能撐到明天。」
她掛了電話,紀臨江的電話便又追了過來,敬舒沒有接,她索性將手機關機,縮在床頭,明天,有一場硬仗要打。
她在房間里一直待到凌晨,直等到新聞消息再一次出爐,一死一傷。
男的死了,女的活了。
敬舒的臉色慘白下去,她起身去浴室洗澡,換了身乾淨的運動服和球鞋,來到二樓陽台,從陽台的花園跳至隔壁鄰居的花園,徑直通過鄰居家出門,回到閔氏別墅,她從鞦韆架子下挖出了那份裝在袋子里的協議,吹開上面的泥土,眼淚就掉了下來。
完成這件事,她就去坐牢。
她在鞦韆架子上一直坐等天亮,隨後把協議給小翁,讓他儘快交給紀臨江。
這真是精彩紛呈的日子,這一天,宋司璞被人舉報涉嫌栽贓、謀殺、家暴、濫用職權經濟犯罪等多項罪名指控,那份協議同一日被人曝光在網路上引起軒然大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