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真相(一)
臨近春節,傳來秦母投河的消息。
她的屍體被人打撈上岸,警方判定自殺,敬舒聽到這個消息時正蹲在院子里翻新仙人掌的盆栽,這是紀臨江過生日時,她想送沒有送出去的,她蹲在院子里半晌沒動,莫名就聯想到父親跳樓那一瞬的場景,心裡驚懼不已。
悶聲許久,她若無其事將一個米奇玩偶埋進盆栽的土裡,他總是給她製造驚喜,她便也埋了一個小驚喜送給他,輕輕拽下米奇耳朵,便有她的錄音。
她將盆栽埋好,食指按著花盆裡的泥土,隨後,將花盆交給小翁,「幫我送給臨江,就說這是我送給他的重要的禮物,有驚喜。」
待小翁出門以後,敬舒輕輕拍著手上的泥土,「誠叔。」
老誠從房間里跑出來。
敬舒說,「幫我把秦母走投無路自殺的消息遞給秦妍。」
不管秦妍為誰辦事,秦母都是用來威脅她的死穴,一旦秦母死了,秦妍便不再受制於人,甚至會因為秦母的死,而與曾經的金主反目,這是擊破秦妍的最好時機。
「這件事,不要讓小翁知道。」敬舒說。
老誠點頭。
消息在獄中不脛而走,驚聞消息的秦妍反應很大,她強烈要求見她的母親最後一面,得不到回應,她大叫律師,要見宋孝凌,連續鬧了一兩天。
敬舒坐在花園的鞦韆上看書,問老誠,「除了見律師,宋孝凌,她還提過誰的名字。」
老誠猶豫許久,說,「紀臨江。」
敬舒的心猛然揪起,臉上的血色褪盡了,她不動聲色的低頭翻書,「還有么?」
「秦妍提的要求都是不可能實現的,聽說她在獄中情緒崩潰,也叫過大小姐的名字。」老誠說,「如果沒人去見她,她就拉著所有人陪葬。」
「她入獄了,還怎麼讓人陪葬?」
「嚷嚷著讓紀臨江必須去見她,說是手上有什麼證據,會定時公布。」
敬舒的指尖微微顫抖,她翻過書本,陽光灑滿頁面,宋孝凌曾是秦妍的姘頭,秦妍在這種時刻想要他的幫助情有可原,可她為什麼要見紀臨江?又為什麼要見自己?是想通了要告訴她一些事么?因為秦母的死,而跟金主反目了么?
敬舒輕輕吸了一口氣,她不相信紀臨江會做這些事,臨江沒有陷害哥哥入獄的理由,哥哥入獄的日子裡,紀氏並沒有因此得到任何好處,她不相信秦母說的話,敬舒說,「你幫我拖住小翁,我要去見見秦妍。」
她扶著鞦韆起身,雙腿發軟,彎腰錘了捶膝蓋,她抿嘴笑道:「風濕犯了,腿使不上力氣。」她沖老誠寬慰的笑了笑,回房換衣服。
還未到達女子監獄,便接到消息,「秦妍在獄中與犯人發生衝突,被犯人打成重傷,陷入重度昏迷,正在ICU搶救。」
敬舒握緊手機,倒吸一口涼氣,到底是晚了一步,是誰這麼迫不及待的封口。她臉色很白,莫名有了一種強烈的危機感,這種危機感兇險又罪惡,來勢洶洶,壓的她喘不過氣來,秦妍那麼聰明的女人,不可能會無緣無故在牢里與人產生衝突,她究竟知道怎樣的秘密,才讓人不惜對她痛下殺手。
儘管不肯相信秦母那番話,可是內心深處有個聲音告訴她,她們說的好像是真的。
敬舒坐立難安,長夜難眠,她蜷縮著身子,將小嫻抱在懷裡,極度缺乏安全感,秦妍說過要拉所有人陪葬的,在獄中怎麼拉人陪葬呢?定時發布的視頻為什麼沒有動靜,被人攔截了么?
如果她是秦妍,她會怎麼做?在明知道隨時都會被人滅口的情況下,會怎麼做?
會給自己留一條後路,一旦自己遭遇不測,她會將攥在手裡的把柄公之於眾,與仇家魚死網破,證據應該不止一份,她定留有備份……
似是忽然想到了什麼,她飛快拿過手機,「誠叔,幫我想辦法從看守所取秦妍的生活物品,亦或者寄放的包裹,所有看起來像是遺物的東西,都幫我找出來,要快!」
「我現在就去辦。」老誠大半夜起身。
掛上電話,敬舒握著手機喘息。
小嫻從床上爬起來,抱住她的腰,「姐姐,你怎麼了?」
敬舒身子一顫,半晌,她撩撥起凌亂的頭髮,故作輕鬆地說,「沒事,一個朋友出了點事,幫她取點東西。」
「姐,你是不是跟紀先生吵架了?」小嫻歪著腦袋看她,「他好久都沒有來找你了。」她掰著手指頭算,「快兩個星期了。」
說完,小嫻偷笑,「以前,你們可是天天聯繫的,經常抱著手機不撒手,常常夜不歸宿。可是,這段日子,你天天擺弄花草也不看手機,也不出去過夜了,姐,你們的感情出現什麼問題了嗎?」
心臟陣陣疼痛,敬舒的唇角微微顫抖,唇角往上一彎,微笑,「沒有。」她揉了揉小嫻的頭髮,「熱戀期過了,感情總要歸於平淡,何況,臨江很忙,但凡他有時間,就會找我。」
小嫻似懂非懂,「姐,那你們的熱戀期持續了多久?」
敬舒擁著她睡下,緊緊將她抱在懷裡,「半年吧,快睡吧,明天一早有老師來給你補課呢。」
「你們的熱戀期也太短了吧。」小嫻說,「我初中同學,人家從初一談到初三熱戀期都沒過,天天膩歪在一起。」
敬舒悶聲許久,嘆息一聲,「成年人的感情……很現實。」
「現實?什麼意思?」小嫻似是對她和紀臨江的感情很感興趣,追問道:「為什麼這麼說?我覺得紀先生對你很好呀,每天一束花,長的又帥,家世又好,簡直像是童話一樣。」
敬舒半晌沒言語,以前她向紀臨江提起「童話」兩個字時,紀臨江說這兩個字是「笑話」,如今看來,可不是笑話么。
激情褪去后,敬舒彷彿有些明白了,成年人的感情多半建立的肉體歡愉之上,就像她和紀臨江的感情,最初純粹的情感火花綻放出絢爛的花朵,當有了肉體的碰撞后,花朵綻放的窮奢極侈,她覺得兩人做過以後,感情彷彿全靠男女情愛維持,盛極的鮮花總有凋零之時。
敬舒的手放在胸口上,她確定自己愛他,全心全意的愛著他,這顆心每分每秒都牽繫在他的身上,滿腦子都是他,哪怕從秦母那裡得知了他對她的算計,這顆心對他的疼痛比怨恨更猛烈。
可是,紀臨江愛不愛她呢?他是個將童話視作笑話的男人。
起初,她覺得他是愛她的,兩個人是相愛的,可是自從她把自己給了他,兩人有過肉體的纏綿,無數次的激情碰撞后,她發現,他似乎更愛她的身體,他花費在她身體上的時間,比陪伴更多。
自從秦母出現以後,他的態度尤其明顯,約她出來,似乎只是為了做噯,有時候連話都懶得多說,那張臉依然俊美,笑容平和,可是有什麼東西,似乎不一樣了。
這一切的一切,是如此不同尋常,他不怕她誤會么?不怕她懷疑么?如果不怕,秦妍又為什麼會被封口?這顆心又開始疼了,她把小嫻摟的很緊,「睡吧,你會擁有屬於自己的童話。」
次日一早,她還未起床,凌晨四點多的時候,有人匆匆按響了閔家的門鈴,小翁開了門,那人聲稱要見敬舒,敬舒披了件衣服下樓。
看這情形,她讓小翁上樓給她拿件衣服,支走小翁以後,她說,「我是紀禪,您找我有什麼事。」
壓著帽檐的男子將一個包裹遞給敬舒,說,「秦姐說,如果她遭遇什麼不測,便把這個包裹交給你。」說完,他匆匆離開。
敬舒微微有些訝異,不等她去找,秦妍便早已安排好了人送到她手上來,她手腳發涼,拿著包裹快步回到卧室,她在包裹中翻找了很久,口紅、眼線筆、隱形眼鏡、隔離霜等等,全都是化妝品,沒有異常,她面對著滿桌子的化妝品坐了許久,拿著小刀一寸寸將那些化妝品拆開破壞,也沒有發現什麼有用的東西。
包里空空如也,東西都檢查完了,秦妍想告訴她什麼?最終她的目光落在黑色的皮包上,只剩下這個皮包本身沒有檢查過了,她緩緩皺起眉頭,用剪刀將皮包剪開,在皮製和布料的夾縫中摸索,摸索了許久,終於從拉鏈的縫隙里,摸出一塊儲存卡出來。
敬舒的心噗通噗通狂跳起來,手抖的厲害,她忽然害怕的將儲存卡握進掌心,半晌,方才顫抖的將儲存卡裝進自己的手機,有幾個內存視頻,她點開了第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