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冤家宜解不宜結
兩人皆是傷痕纍纍,如同兩尊雕像,分別坐在天枰的兩端,敵不動我不動。
陽光太過熱烈,高溫,刺眼的白光,不知過了多久,敬舒只覺得再這麼下去,她很快就要蒸熟了。
反觀宋司璞,他將剩下的大半截西服搭在頭頂,襯衣和西服褲子雖破破爛爛,到底能遮住陽光的直射,他盤腿而坐,雙臂環胸,拖著受傷的胳膊,眉頭緊鎖,閉著眼睛,似是在想解決辦法,亦或者對敬舒眼不見心不煩,紋絲不動。
敬舒知道他有禪修的愛好,這會子倒是用上了,節省體力么?
胳膊上曬脫了皮,背部和腰部的傷口疼痛已經沒了知覺,敬舒擦了擦手背上曬脫的皮,忽然看向宋司璞,又忍下了開口的可能。
兩人的利益捆綁只限於網路上的隻言片語,誰也不想現實中跟誰多說一句話,多說一句都嫌噁心。
然而時間和空間彷彿凝固了,沒有風浪,這塊木板便不會動,有了風浪,便又是一場浩劫,怎麼看都是死路一條,然而隨著時間的推移,她愈發的焦慮不安,牽挂著岸上的孩子。
宋司璞眉間的焦慮和隱憂也愈發凝重。
如果敬舒沒記錯,爆炸時,陸瑾喬當時也掉進了水裡,先不說陸瑾喬是死是活,就算是活著,紀臨江利用陸瑾喬搞了這麼一出恐怖襲擊,定是提前通過監控掌握陸瑾喬的「罪證」了,倘若陸瑾喬僥倖活了下來,面臨的處境更艱險,要麼被警方逮捕,要麼落入紀臨江的手中。
紀臨江這般縝密的害人心思,怎能不讓宋司璞為陸瑾喬那隻小白兔擔憂。
「宋司璞,我們做個交易。」敬舒終於被陽光燙的受不了,「如果陸瑾喬死了,我為你的反擊提供方便。如果陸瑾喬還活著,落入紀臨江的手裡,我幫你弄出來。」
「瑾喬不會死。」宋司璞糾正。
敬舒說,「嗯,你的女神不會死,如果她活著上岸,你覺得她會是紀臨江的對手?你應該很清楚,這場爆炸總要有替罪羊,紀臨江一早便把鍋甩給了她,否則那塊定時炸彈不會握在她的手裡,她被紀臨江吃定了。」
宋司璞沒動靜,許久之後,扔出兩個字,「條件。」
「把你的西裝外套給我一半。」敬舒說。
「不行。」
「你只需要把你的西裝外套分我一半,上岸后,我就裡外配合你。」敬舒強調。
「我不做假設的交易。」宋司璞睜開眼睛,戒備,「能不能活著上岸都是個問題,至少這件外套現在可以延長我的生存問題。」他冷笑,「你沒能在規定時間裡離開,最好的時機你沒把握好,你以為你現在上岸了,能在紀臨江那裡獨善其身?」
「1、不是我沒把握好時機。你給我安排的快艇,還沒到開艇的時間,你那邊就爆炸了,還牽連了我,是你沒看緊你的女人。2、是,我確實小看了那個姓許的,這跟你有關係么?我沒影響你的計劃。3、紀臨江那裡,我能獨善其身,就憑我放了陸瑾喬他沒弄死我,還留我到現在。」
宋司璞看著大片鳥兒飛過的方向,沒言語,這片海域海鳥很多。
敬舒說,「不管出於什麼原因,他留下了我,睡在他枕邊的人是我,跟他肌膚之親的也是我,我是離他最近的人,我這次如果落在他手裡,雖然不能獨善其身,但他未必會要了我的命。」
敬舒薄唇乾裂,皮膚曬的爆皮,刺眼的陽光使她眯著眼睛,用力才能看清楚宋司璞那張掩在西裝外套下的隱約面龐。
「你圖什麼。」宋司璞忽然問了一句。
敬舒沉默一瞬,似是在分析他這句話是什麼意思,應該是在問她為什麼會留在紀臨江那個害她,玩弄她,作踐她的殺父仇人身邊。
「這跟你沒關係。」敬舒冷冷回了一句,「交易做不做。」
「不做。」宋司璞乾脆。
「一件西服而已!」敬舒微微有些急躁,再這麼暴晒下去,她一定比宋司璞死的早,她如果就這麼死了,她的孩子怎麼辦!還在陌生人手上!
「能暫時保命。」宋司璞冷靜接了一句。
敬舒所有急躁的情緒都忍了下去,她跟著紀臨江的這一年裡,別的沒學會,就學會了一個忍字,兩人隔著遠遠的距離相對而坐了一個小時之後,敬舒只覺得自己快被滾燙的陽光直射給燙炸裂了,她咬牙沒吭聲,好不容易忍到了夜幕降臨,迅速落下的低溫幾乎凍得她直打顫,又覺得那寸寸皸裂的皮膚沁上了一層冰,疼的全身發抖。
如果不想辦法,她估計抗不過這一夜,她終於為了求生按耐不住了。
敬舒忽然搖搖晃晃從床板上站了起來,牙齒打顫,「宋司璞,我活不了,你也別想活!我絕對不比你先走一步,要死一起死!」說完,她忽然開始左右晃悠,忍著腰部的劇痛,用力跳,晃的床板大幅度傾斜,有一半已經入了水。
「你做什麼!」宋司璞低怒,為了保持平衡,他忽然站起身,他似是被西裝綁死過的腰部也受了損,疼的嘶了一口氣,他一起身,兩人的體重全然不對等,大床板忽然向著宋司璞的方向大幅度傾斜,敬舒腳下一滑,重重摔在木板上,向著宋司璞的方向滑了過去,徑直將宋司璞撞下了水。
敬舒忽而翻身,緊緊抓住床板的邊緣,奮力爬了上去,呈大字形趴在上面穩住了平衡。
「閔敬……」宋司璞憤怒的聲音淹沒進了水裡,掉入水下消失一瞬,忽然又破水而出,鐵青著臉,向著床板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