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1章 我嫁給他（二）

  老誠愕然。

  「不復仇了。」敬舒似是想通了，輕輕擦去臉上的淚水，「折騰的太累了，你不知道我有多累，各種想法子，各種折騰，各種被打回原點，連帶著你們一起擔驚受怕，都怪我。」

  老誠紅了眼眶，想要擁她入懷。

  敬舒擺了擺手，「我不要擁抱，我沒事，我現在很清醒，做了這個決定，反倒不怕了，不反抗就什麼事都沒有，大家你好我好的，我想通了，嫁給他，安安生生做他的妻子，我們一家就能安穩太平，日子會回歸正常。」

  「宋司璞不肯幫你是么？」老誠輕聲詢問。

  敬舒點頭，淚水順著下巴墜落，「他沒理由幫我，隔著那麼深的仇，能把孩子還給我已經很不錯了，就這樣吧，不折騰了，我真的不想為了對付紀臨江，去經營那麼多複雜的人際關係，太難太累了。」

  五年前的勾心鬥角幾乎蹉跎了她的心，讓她疲累的半點力氣都沒有。

  她像個孩子那般，披著一條毛毯赤腳蹲在沙發上，烏黑的長發像是一雙溫柔的手輕輕擁抱她。

  老誠實在心疼的緊，「我們悄悄搬走吧，這天底下總有他找不到的地方。」

  「往哪裡逃呢？他肯定在外面安排了盯梢的人，逃了那麼多次都被抓回來了，我們一家四口總不能顛沛流離一輩子，小嫻不會同意離開的，她學業還未完成，她對逃亡的生活已經厭倦了，若我們真的偷偷摸摸過一輩子，小嫻的人生怎麼辦呢？叮噹怎麼辦呢？誠叔，就這樣吧，這是最好的法子。」

  老誠放心不下。

  敬舒偏著腦袋看他，微微笑，「別擔心啊，其實紀臨江對我挺好的，他有錢有勢有顏還心細如髮，我如果不折騰，他挺善待我的。」

  「你還能接受他么？」老誠無法接受這個決定，這些年這孩子最大的心病就是紀臨江，這個男人是她的噩夢和地獄，她最大的願意就是擺脫他留下來的陰影，她已經對紀臨江沒有感情了，只有恨意和恐懼。

  老誠心裡明白，低聲，「大小姐……」

  敬舒臉色微微蒼白，她打斷他的話，「我會跟紀臨江促膝長談一番，心平氣和跟他交流，我不躲不逃，安分守己做他的妻子，他不會傷害我的，也會善待你們。」她伸手握住老誠的手，「沒事的。」

  她將頭輕輕顫顫靠在他的肩頭，輕輕攪動髮絲，哼著一首老歌。

  老誠把毛毯裹緊她，覺得她像是被雨淋濕了翅膀的鳥兒，想要尋找一個依靠，總被人無情的推開。

  只覺得這孩子獨自一人在風雨中淋太久了，大雨彷彿總向她傾斜，想要尋一個可以依靠的傘頭怎麼那麼難呢，若是沒有遇上紀臨江這樣人格有缺陷的男人，她何以會落得這個地步，正常生活都不能。無論怎樣堅強有勢的女人，攤上這樣愛的毀滅的男人，都會瘋。

  敬舒哼著歌，哼著哼著便將臉埋進老誠懷裡無聲哭了起來，她下意識揪著老誠的衣襟，彷彿攥住了恐懼的命運，終於還是無助地說，「叔，幫我想想辦法啊，我不想……」

  老誠輕輕抱著她，「叔一定幫你想辦法。」

  大雨傾盆，紀臨江的車停在路對面，車窗雨水蜿蜒朦朧，透過落地窗內昏黃的燈光，他看著敬舒纖細的身影，大雨朦朧晃動，看不清她的神情，但他知道，她現在一定在哭。

  紀臨江胳膊肘撐在窗框上，單手微微扶額，視線垂落在指尖的風鈴上。

  阿褚透過後視鏡觀察他，在這裡坐了兩個多小時了，為什麼不下車呢。

  「談過戀愛嗎？」紀臨江忽然低聲說了句。

  阿褚愣了愣，確定老闆沒在打電話，便知道這是在跟他說話，阿褚說，「沒有。」

  「有喜歡的姑娘么？」紀臨江問。

  阿褚如實回答，「有過。」

  「怎麼沒在一起呢？」他閑話家常。

  阿褚沉默，這還是紀臨江第一次跟他聊無關緊要的個人隱私話題，阿褚說，「我喜歡她，她不喜歡我，她有男朋友……」

  紀臨江忽然笑了聲，「你沒把她搶過來嗎？」

  「她嫌我長得不好看，說我窮，工作又不穩定，那時候我還沒入伍，只是個鄉下到縣城上學的技校生。」阿褚低聲，「搶過來不就跟我受罪了么？又不能把她拴在我身邊一輩子，我不想讓她傷心，她幸福開心就好。」

  「好男人。」紀臨江讚許說了一句，隨後便不再說話了。

  阿褚透過後視鏡，看著他依著車窗微微扶額，閉目養神，不知道他在想什麼，散發著淡淡的無力感，從沒見過這樣的紀臨江，五年的傷痛都不曾流露半分脆弱，總能算無遺策，掌控局面，他比尋常人要看得長遠，人盡其用，物盡其材。

  可是這一刻他暴露出的蒼白無力，讓阿褚微微動容。

  阿褚壯著膽子安慰，「老闆，您愛閔小姐，要想辦法讓她開心，她開心幸福了，就會心甘情願留在您身邊。您一定知道閔小姐想要什麼，您給她想要的，投她所好，會不會緩和你們的關係呢？」

  紀臨江唇角笑容濃郁，「她想要離開我。」

  阿褚沉默。

  紀臨江難得跟阿褚聊這麼久，他姿態尋常，平易近人，低聲說，「她想要讓我從這個世上永遠永遠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