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0 章 第 90 章
程譽面無表情,忍了忍,一句話也沒說。
胡粵眼睛瞪大,望向這位「女朋友」。對於這種長相的帥哥,她當然有印象了,第一次見薛宥卡的時候,兩個人就是在她家舊居里。
「…是我想的那樣意思么?」胡粵愕然地看向薛宥卡,又轉頭去看父親,「女朋友?他是男的啊爸。」
「就是、那個,」胡醫生說,「我措辭有點問題,就是對象,他們是…那個。」
「我知道我知道。」胡粵雖然心裡很意外,但表面上什麼都看不出來,跟程譽打招呼,說你好。
程譽頷首:「你好。」
胡粵對他不感冒,但帥哥她還是喜歡看的,兩個湊一起就更喜歡了,偷偷用眼神掃視兩個人。
最讓她覺得不可思議的不是薛宥卡是gay,她在北京上學都習慣了,學校里看上的帥哥,百分之八十都有男朋友,最讓她難以置信的是薛宥卡竟然出櫃了,而何小由居然平和地跟兒子的男朋友坐在一張桌上吃飯??
雖然表情稱不上太好。
「今晚你回家來。」何小由這麼跟薛宥卡說,「不許、不許去…外面了。」指的是酒店。大概是自己也去了,她對這個詞不太好意思提,更不好指責他。
程譽聽見了,想問「那我呢?」,最後也沒問出口。
「你媽會不會揍你?」程譽偷偷給他發消息。
「長大后就沒有打過我了。」他回。
「放心吧,沒什麼事的。」何小由能跟程譽坐在一起吃飯,已經說明她應該是接受了,誠然或許不太喜歡程譽,但對自己沒有辦法。
程譽讓他有什麼事給自己消息,隨即回酒店。
把何小由母子倆送到家,胡醫生單獨跟她聊了一會兒,聲音很小,外面的胡粵和薛宥卡都聽不見,有些尷尬地面對面坐著,胡粵問他什麼時候回學校,要不要一起。
「我過幾天就回去了。」
「那我們不能一起回去了,我九月二十才開學哈哈哈。」
胡粵又問他:「怎麼突然出櫃了啊?」
薛宥卡不好意思說是在酒店撞上了,就說是意外:「我媽本來也懷疑,程譽過來看我,順勢就說了。」
房間里,胡醫生對何小由說:「不用對孩子太苛刻了,我看小程那孩子不錯的,剛剛你不知道,還給我塞銀行卡,讓我給你用。」
何小由馬上抬頭,提高音量:「你收了啊?!」
「怎麼可能收孩子的錢,估計也沒多少,但是可以看出他的心意,吃個飯眼睛都離不開米米的……我覺得吧,兩個人在一起幸福、快樂,就足夠了。而且他們這樣的形式,以後有什麼問題直接分手,都不用離婚。兒孫自有兒孫福,小孩沒有管你跟我戀愛,你也不必對他這麼嚴苛,就把小程當成一個長得高大一點的兒媳婦來看待就行了。」
何小由曾經夢見過兒子結婚的畫面,可現在一想到那個小程穿婚紗的模樣,她就痛苦地蹙緊眉心。
這要怎麼拿他當兒媳婦!
胡醫生帶著女兒離開。何小由對兒子說:「不許偷偷跑出去。」
薛宥卡:「我今晚留在家裡,哪裡也不去。」
「但是……」薛宥卡走到她房間外面,裡面沒有開燈,何小由是坐著的,「但我還是會離開的,我下周一就要回學校了。」
「你去外面了,我就管不了你了,你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可是在家裡,你得聽我的。」
薛宥卡點了點頭,又說:「媽,你是不是不喜歡程譽?」
「如果他是你的好同學,我當然不會不喜歡的。」
「你還不夠了解他,或許了解過後……」
薛宥卡猜何小由這種性格的人,可能了解了過後還是不會太喜歡程譽,畢竟大少爺身上毛病太多了,可自己喜歡他,不就是因為他這個人太耀眼了么。
「你不用指望我會多喜歡他,」何小由聲音平靜,「我能接受你們在一起,已經做出最大的妥協了。」
「那謝謝您能接受我們。」薛宥卡站在門外,本想離開,又道,「程譽有個樂隊,叫天蠍,他們的歌很好聽的,都是程譽寫的,你要不要聽,我放給你聽。」
何小由說不想聽,讓他回房間休息。
等他走了,她打開燈,拉開櫃門,翻找出相冊,看以前的老照片。她很少看這個,因為這些照片大多是婚後在山陵照的,一張一張地往後翻,從米米剛出生的嬰兒照,到他長大一些,上小學了,然後上中學,還有幾張小平頭的寸照,如今已褪色發黃。
一邊看,一邊心底止不住的難過。
薛宥卡靜悄悄地回房間,不敢講電話,只敢發消息,跟他說搞定了:「我媽現在算是接受了,但還沒有完全接受,以後可能慢慢就好了。」
程譽對這個結果已經很滿意了,何小由去上班的時候,程譽悄悄過來見他一面,像做賊一樣,何小由快下班了,他就離開。
過了幾天,何小由輪休,帶著薛宥卡去看房子。
是她前幾年交了首付的房子,去年就交房了,不過一直沒有裝修,房子本是給兒子準備的婚房,想著以後娶老婆用。
何小由拿著鑰匙開門:「戶型你看過沒有,兩室一廳的,這個廚房可以改成小房間,入戶花園可以改成廚房,你看看怎麼裝修,要什麼風格,找什麼樣的設計師,你去上學的時候媽就把房子裝好,等你下次回家,就可以住上了。」
「不用考慮我的喜好,這套房子你跟胡醫生住就好了,按照你的喜好來裝修就行了。」何小由回娘家這麼多年都還在住出租屋,買了房子還要留給自己,薛宥卡心底說不出的內疚,想著再努力攢個百來萬,把房貸還了,付個大房子的首付。
他對何小由承諾了一大堆,何小由說不必:「不要給自己那麼大壓力,現在已經…媽已經很知足了。」
她在房間里轉了幾圈,站在了陽台,俯瞰下面的小區中庭。本想著一間改成書房,弄個摺疊床,自己來了可以留宿,再弄一間嬰兒房……現在全泡湯了。
沒過幾日,薛宥卡和程譽一塊兒坐飛機回了學校。
還算是比較順利地跟家裡坦白了,心裡的負擔清空了,由於臨近畢業,不僅得找公司實習,他還得準備畢業論文和答辯,又變得無比忙碌,連程譽生日那天都只能下班后陪他。
程譽接到他,薛宥卡指路:「先別回去,走這兒。」
「上哪兒?」
「要去提個蛋糕,然後再去買點菜,給你做飯。」
「……哦,」程譽扭頭看他,嘴角微微翹起,「原來沒忘啊。」
「這怎麼可能!」他甚至把手機未來十年的十月二十九這天的日程全部設定為生日,雖然不知道這個手機能用多久,但也怕自己給忙忘了。提到蛋糕,把車停在停車場,兩人去了附近的超市,薛宥卡推了輛手推車,問他:「今天要跟茂哥他們一起嗎?」
這決定了他要買多少菜。
「不要。」程譽吐槽,「天天看見他們三個就已經夠煩了,生日還要見面?不能讓我清靜一天么。」而且米米要做飯,怎麼能叫其他人來蹭吃蹭喝。
「那你天天也看見我,還跟我一起睡,煩不煩?」
「你不煩。」
程譽不常來超市,連這些蔬菜都認不全,只是陪著他逛,幫他推車。買了菜、肉,又去了零食區,薛宥卡丟了些膨化食品在推車裡,看見二送一促銷專區的螺霸王眼睛一亮,直接跑過去拿了三袋。
「不許在家吃這個。」程譽說。
「我在院子里煮!」薛宥卡緊緊抱著自己的寶貝,「絕對不會臭到你,我都多久沒吃這種東西了?」
上班的緣故,午餐都是茂哥家的酒店送餐,清淡營養又健康,下班也是如此,他所有的空閑時間都跟程譽在一塊兒了,開車路過螺鼎記都只能打開窗戶聞一聞。
要說真的愛到每天吃,那也不至於,只是這都快半年沒碰這種食物了,整天想,碰巧超市還搞促銷。
程譽不讓他吃是覺得不健康,但最後也沒說什麼,放任他買了。
晚飯是薛宥卡下廚,程譽打下手,只是淘米洗菜,但不敢切菜,守在他旁邊給他遞調味料。
「我的生日禮物呢?」吃完,程譽收拾了餐桌,薛宥卡正在給論文查重,聞言頭也不抬:「喏,蛋糕你都吃了。」
「蛋糕才不算。」程譽覺得正好,「那你只能把自己送給我了,你過來。」
薛宥卡把文件保存了:「那你把燈關了。」
「你關燈是想幹什麼?」
薛宥卡蓋上筆電,站起道:「給你準備了的,把燈關掉。」
房間暗下來。
薛宥卡用app打開投影儀,屏幕顯出正在連接的畫面。
「這什麼?」
「網不太好,你先坐下。」薛宥卡把他按到了沙發上,程譽不明所以:「什麼小電影?這麼卡。」
「不是小電影。」薛宥卡調試了半天,屏幕暗淡了下來。
程譽指著屏幕:「投影儀懷了。」
「不是,你別出聲啊。」薛宥卡坐到他旁邊去,「再出聲我捂你嘴了。」
靜默里,屏幕逐漸變亮,是一張從觀眾席拍的livehouse舞台的照片,中間亮著的人是林時茂,後面暗著的鼓背後是程譽,上面是scorpio的霓虹燈標誌。
接著是一小段的錄像,非常嘈雜的環境,連林時茂溫柔磁性的聲線都聽不太清晰。
屏幕下方浮現出日期和文字:「耗子室友帶我去看了天蠍的演出。」
然後是他們在t大的排練室,薛宥卡把拍下來的程譽照片弄了上去,文字是:「為了給校刊拍封面照,我努力了好久才拿到澳門鼓王的微信呀。」
程譽好像意識到了這是什麼,忽然說:「我記得你當時是不是把我拉黑了?寫上去。」
「什麼?我沒有干過這種事!是你刪掉了我!不要顛倒黑白!」
「……」程譽被他一提醒,也想起來了,立刻不作聲了。
「那我要加上去,」薛宥卡在光線微弱的房間里說,「回頭重新弄個文件,x年x月x日,turbo拉黑了我微信。」
程譽還是不說話。
接著又是其他的照片,從認識以來,到現在,他把備份里的照片、視頻全部整理了出來。第一次去聽有天蠍的音樂節,第一次出國,在藍冰下拍照,程譽看見很多自己的照片都很意外,心裡暖了起來,嘴裡卻說:「薛米米你是痴漢嗎,偷偷拍我那麼多張?」
「你長得帥還不讓我拍嗎?」
「你知道我的照片在外面要賣多少錢嗎?」
「不知道。」
「你看你拍的什麼死亡角度,你是懟著我鼻孔拍的嗎?」
他指著的那張照片,恰恰是薛宥卡很喜歡的,照片里有光,透過車窗玻璃渡在程譽深刻的側臉輪廓上,霧蒙蒙的窗外是潔凈的貝加爾湖。
程譽抓過他的手掌心,側頭時眼裡光芒聚焦,聲音卻很柔和:「下次偷拍要交錢了,偷拍抓到一次打手心一下。」程譽作勢就輕輕打了一下。
「哼。」
因為是私密的回憶,薛宥卡沒有發給攝影社的同學幫忙,或是花錢找攝影師來處理,而是自學了pr處理視頻,不過光碟是在網上刻錄的,簡單設計了包裝后,發貨到手裡。
從認識后,到去牛津交換,這些照片,短視頻,組成了一個完整的戀愛回憶錄,時長接近一個小時。看到最後,是薛宥卡在視頻里唱生日快樂歌,說祝哥哥生日快樂。
貌似是在衛生間偷偷錄的,還有自己在外面喊他的雜音。
程譽心臟充斥著暖洋洋的柔軟,軟到好像一捏就能化成水流下來。
「不當面給我唱嗎?」
「我唱歌不好聽。」就是因為不好聽,才偷偷錄,錄了好幾個,選了最好聽的給他。薛宥卡對他道:「你不總說我記性比你奶奶的奶奶還差么,我把這些全部刻錄了下來,以後每年都做一個新的,要是我哪天得老年痴獃,記不清了,就翻出來看看。」
作者有話要說:還有一章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