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更合一(這個女人不是黑心蓮,這他...)
眾人再度騷動起來, 不過也有那看熱鬧不怕事兒大的,直接對著海里朝著漂浮的筆記本游去的顧小文吹起了口哨。
後面的船隻離得其實還很遠,但顧小文要是不能快點上來, 結局就兩個,要麼筆記本攪進船底, 要麼她和筆記本一起攪進船底, 畢竟後面的船隻可沒有那麼多的燈,看不見海里怎麼回事。
顧小文跳進去太猛嗆了口水, 海水又苦又咸,但是她很快迅速遊動起來,朝著那個隨著海浪起伏的筆記本游去。
燈光照亮她在海水中舒展的四肢,長發散落, 她簡直像一條人魚。
顧小文這輩子的勁兒都用上了, 最終有驚無險,用最快的速度拿到了筆記本游回來。
江一楠在第一時間就停船對著後面的船隻開了預警燈, 又為了防止意外,讓水手噼哩噗通的下餃子一樣跳了一大堆。
顧小文沒有用救生員和游泳圈,很快順著船後放下的□□爬上來。
三層上面的人都在看著下面的顧小文,還有跑下來的人都滿臉興味地盯著她,真正擔心的在少數,但都移不開視線。
顧小文此刻長發海藻般地披散,捲曲地濕纏在脖頸, 禮服本就修身,濕水后徹底濕貼在身上,被林一楠調過來的大燈一晃, 粼粼地反起了光,不是水光, 而是禮服本身做的隱藏銀線光。
這讓這禮服看上去簡直像是生長在顧小文身上的鱗片一般,貼合著她的身體,隨著她急促的呼吸起伏閃爍,半露的白嫩前胸不斷有亂髮的水流滑進去,這一幕簡直不是人類意義上的好看。
是帶著一點神秘又妖異的美,她因為扯開的禮服露出一條白皙修長的腿,赤著腳跪坐在木製暗色的船板上,腿上被船底附著的尖銳石塊刮破了一些,正在細細地流著血。
顧小文懷裡抱著那個筆記本迅速喘氣,像因為害怕在抱緊自己,被過於明亮的燈光晃得微微不適地側頭躲避,她看上去脆弱得像是一條被漁民捕撈上來,化人到一半的人魚。
之前顧小文覺得今夜的江容像一個小王子,卻不知道她此刻讓人有種鎖在家裡,養在浴缸裡面的衝動。
不過顧小文她現在不似表面那麼慌亂無措,被嚇壞了似的,而是滿心的暴躁,嘴裡J得難受,她朝著還在和江容較勁兒的白康城看去,想要自己過去,但是游得太猛了有點脫力,再者說她現在不能動,一動走光。
所以她只是對著白康城喊了聲「康城哥」,就把那個筆記本扔了過去。
筆記本濕水已經不成樣子,滾到了江容的腳下,他抱著頭敲打的動作微微頓住,慢慢跪下抓住了筆記本。
白康城還是不敢鬆開他,見他稍微穩定下來了,就半抱半托著他朝著船艙裡面送,中途他回頭看了眼顧小文,神色極其的複雜,見她已經被圍上去的服務生用浴巾包裹起來,有女服務生試圖扶起她了,這才放心攬住江容進了船艙。
顧小文一直看著白康城懷裡的江容,在進入船艙,即將拐彎的時候,她看到江容回頭,視線越過眾人和她對上。
顧小文對著他快速笑了下,江容的視線她看不真切,但是江容對著她晃了下筆記本。
然後顧小文就真的笑了,笑得唇紅齒白,一下沖淡了她之前那種迷離又脆弱的神秘感,從妖變回人,她開口,對服務人員耐心且溫柔,「不用扶我,我沒受傷,只是有點脫力。」
她說著,拒絕了服務人員要扶她的手,伸手撩了下自己身前濕漉的長發,靠在身後船尾欄杆上,任由船員給她沖淡水。
「姐……」顧絲絲和譚月躲在人群里,倆小綿羊看上去嚇壞了,抓著彼此的手看向顧小文,卻沒上前。
顧小文不在意,畢竟她們沒什麼姐妹之情。
「你膽子真大,居然還能笑出來,」林一楠站在她身邊好一會兒了,今天是他的訂婚宴,帶著這一船的少爺公主出海,出了事兒他可難交代。
林一楠推了推自己鼻樑上的眼鏡,鏡片后的桃花眼興味盎然,他見過很多喜歡極限運動,或者找死的人,各種各樣,但他沒見過這麼瘋的女孩子。
他能看出她跳進去不是全無把握,因為她在海里來去很快,但打扮得這麼美美的,穿著禮服就敢跳進去,不光是林一楠,今天這船上的所有人,都很難不側目。
「不過太危險了,顧小姐,」林一楠鬆開身邊的未婚妻,微微彎腰對著顧小文說,「你要是出了什麼事,我要怎麼跟顧總交代啊。」
他後面這話說的,語氣淡淡,但其實有些不太高興的,畢竟真的出事兒,會很麻煩。
顧小文滿腦袋淌水,給她沖淡水的小哥就逮著她腦袋沖,她睜不開眼。
顧小文回手扒拉了他一把,這哥們兒才換地兒沖她後背。
大部分人退回去繼續喝酒聊天,少部分還在時不時地看向顧小文,顧小文伸手抹了把臉,幸虧今天妝做的防水,不然這會兒她得是個花臉貓。
「不用交代,」顧小文抬頭和林一楠鏡片之後的眼睛對上,笑了下,「說不定顧總還會給你封個大紅包,省的他自己動手了。」
「哈哈哈哈哈哈……」林一楠直起腰,摟過自己的未婚妻,「顧小姐真會開玩笑,沖好了淡水就趕快進船艙換衣服,我讓人給顧小姐重新準備了一套禮服。」
顧小文笑著道謝,這會兒的心情不錯。
她這驚心一跳,不光哄了小王子,還讓今天她想吸引注意力的所有人都注意到了她,也不虧她頂著海風在甲板上凹受傷人魚的造型了。
說真的,海里把盤好頭髮扯開真疼,皮筋兒扎得太緊了。
顧小文沖好了淡水,很快被服務人員扶進了船艙,她拒絕了別人的幫忙,洗漱了下,看到了林一楠給她準備的禮服,還有一些首飾,裡面居然還有她跳海之前扯掉的鑽石項鏈。
真是個仔細的人兒,顧小文眉梢挑高。
不愧是花心螺紋帶凸點的男人,就是夠騷,他居然把自己訂婚對象的禮服給她送來了。
顧小文不相信他舉辦了派對,卻不給女士們準備替換的禮服,可面前這淡紅色腰部鑲鑽的疊紗裙,很顯然不是普通替換禮服。
這上面的鑽都是真的。
顧小文是個識貨的,她以前也挺愛買的,就沖這些鑽,這件禮服保守估計百萬起步。
手筆真大,顧小文不自戀,但也不傻,這花心兒螺紋凸點的林少,在自己的訂婚宴上想要勾搭她。
顧小文坐在船艙的床上,笑了笑,然後不客氣地穿了禮服,既然人家都送來了,她索性就裝傻充楞吧,畢竟她也不能裸奔出去。
顧小文把自己扯碎的禮服扔垃圾桶,然後穿上了林一楠送來的訂婚禮服,在心裡同情了一下他身邊全程表現得像個木偶般的「殭屍新娘」,接著把頭髮吹乾,半扎,卸掉大部分妝沒有重新畫,只塗了點淡色的唇彩就出去了。
衣裳太艷,畫濃妝就像個唱戲的,反倒是她長發半干,眉目素凈,在燈光和艷色禮服的映襯下,看上去純凈又透著一點點含蓄的嫵媚。
再出去,顧小文無疑成了全場焦點,一半因為她那驚心一跳,一半因為眼不瞎的都看到了她穿著的禮服,心照不宣地明白了林一楠的意圖,看笑話。
不過對於顧小文來說,這是好事兒,她不介意別人怎麼看她,至少一個接著一個上來搭話的人,有些正是她要接觸的名單中的,她不費力氣就加了微信,方便套話。
一輪香檳撞過去,顧小文成功得到了十來個人的聯繫方式,其中不乏對她企圖不良的。
她來者不拒,在場中幾乎變成了笑話,之前是因為又土又沒有眼力在圈子裡出名,這一次是因為太過膚淺放\\盪,惹人異樣眼神,男的暗自期待和她胡混的滋味兒,女的投來的大部分是鄙夷輕蔑的眼神。
顧小文不在乎,她是一個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人,必要的時候,別說是利用性別,連自己的命都能當成賭注,她從前就這麼闖出去的。
不過就在她收穫頗豐,面色因為酒精淺紅一片,在幾個人的簇擁下拿起一塊比指甲大不了多少的小蛋糕送進嘴裡的時候,有個聽上去很冷的聲音突然在她身後響起,語調很熟悉:「你跟我過來一下。」
白康城微微皺眉看著顧小文,她身邊圍著的幾個都是圈子裡玩得很瘋的富二代,還都是小崽子。
白康城這樣真的有能耐的,和他們不是一個等級,這個圈子比任何的地方鄙視鏈都嚴重,等級也很分明,出圈可以,但圈子裡面的人不能惹的就是不能惹,幾個小崽子對於白康城很忌憚,連忙打哈哈地走了。
訂婚宴進行到高\\潮,因為顧小文身上穿著的衣服,她和本該是今晚主角的苗伊,都成了嘲諷對象。
白康城本來不想管的,這種事情他從來不會管,畢竟他和林一楠是從小穿開襠褲一起長大的,他愛玩,但是從來沒有玩脫過。
可顧小文到底是不太一樣的,白康城縱使是抗拒她,想不通她怎麼回事,也不想和她接觸,但她對江容很好,這一次江容沒有失控,也多虧了她。
他不想看她變成笑話,白康城把微微熏然的顧小文帶到二層船側面沒有人的地方,對她說:「你去找一件衣服把這件換下來。」
顧小文靠在欄杆上,歪頭看著白康城,不醉裝醉地問:「為什麼?」
她對於現在這身體的體力、耐力,包括酒力和其他的承受能力,都專門地測試過,不會幹超出自己能力範圍,和讓自己失去控制的事情。
因此她繼續不醉裝醉地問:「康城哥啊,為什麼?江容……」
她笑得好看,因為想起了今晚還他媽的有劇情,要讓白康城抽不出心思和女主角夏遊青浪漫共舞。
真是操了他八輩子祖宗了。
「江容還好嗎?」顧小文情真意切關心地問。
白康城點頭,被她帶歪,「他睡著了,睡一會就好,筆記本的事情謝謝你,但是太危險了。」
「而且我希望你以後不要做這樣的事情。」白康城摘下眼鏡,捏了捏眉心,海風吹動他額前散落的發,這一瞬間他看上去居然很顯小,至少小了好幾歲,他不戴眼鏡,眉眼的凌厲因為眼睫下垂而收斂,看上去居然也很純良。
他說,「我帶他來,希望他多接觸人,我也希望他能夠學會去接受得失,畢竟有些事情,不是一味的滿足就是對他好。」
白康城說完之後,有些自嘲地笑了下,他怎麼能奢望別人聽得懂他什麼意思。對於江容,白康城是真的希望他得到認可的,否則他不會把他帶來這樣的地方。
帶他進入這個圈子,讓所有人都知道,哪怕江容來歷不光彩,不姓白,也是白家的一份子。
白康城沒自信自己能罩著他一輩子,商場沉浮從來都是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江容總要有自己的生活,雖然接受和改變對他來說很難,但江容現在至少能夠自己去上學了,這就是很大的進步。
白康城看著顧小文發紅的臉,嘆了口氣,正要把話題轉回她身上的禮服,顧小文卻說:「我知道,康城哥是為他好。」
「確實學會接受失去,對他來說很難,也是必須的經歷的一步,」顧小文說著,湊近白康城一些,抬手拍了拍他的心口,「你的苦心,我懂,江容也懂。」
白康城無論怎樣,對於江容的好不是假的,顧小文並不了解江容的來歷,不了解他們為什麼異姓。也不了解那些白康城一輩子都不想回憶的過往,但她不瞎,江容這個異姓的弟弟,在白家的吃穿用度,包括他那一整個足夠三間卧室大的娛樂室,都是縱容的產物。
會帶江容這樣一個,因為環境,甚至是燈光和人聲就發病的定時炸\\彈,出席這種場合,不可能有除了讓別人接受他在白家地位之外的另一種解釋。
因此顧小文難得對白康城真的溫言軟語,「康城哥你別擔心,他會慢慢接受的。」
顧小文的呼吸混著潮濕的海風,吹到白康城的臉上,讓他想起那天在車裡顧小文發瘋的不好回憶,因此他微微緊繃,皺眉躲開些。
「你去把衣服換下來,」白康城轉移話題,但還是忍不住說,「今天真的太危險了。」
顧小文半眯著眼,看著船下流動的海水,聽到了有腳步聲停在兩人身後的門后。
她輕笑一聲,然後突然對白康城說:「不危險,康城哥,你大概不了解我。」
顧小文露出一種在燈光下繾綣又深情的眼神,為了完成系統交代的劇情毫無下限地注視著白康城說:「我為了喜歡的人,為了喜歡的東西,能豁出命去。」
她故意說得語焉不詳,引人誤會深重,她當然不可能解釋給白康城聽,這些話是說給現在躺著睡覺的海上小王子聽的,畢竟她在這書中世界的人設,是個苦戀白康城的痴情女配。
她又湊近了白康城,把他逼得退後靠在欄杆上,身後是暗潮洶湧的大海,面前是顧小文劈頭蓋臉撒過來的情網。
「我和別人不一樣,我喜歡不容易改變的東西,」顧小文說,「但是這世上一成不變的東西太少了……」
她雙眸醉意朦朧地盯住白康城,笑意帶著熏然,還有白康城捕捉不到的狂妄,「我喜歡一個人,我能為了得到他做很多事,」
她輕笑,「跳個海算什麼?」
顧小文盯著白康城一字一句地說:「我會的手段可多著呢,康城哥你就等著看吧。」
白康城手背在身後,抓緊了欄杆,想到她之前還發瘋咬人,呼吸微頓,被她這醉醺醺的瘋癲樣子有點嚇到。
這番話任誰聽了都像是對著白康城說的,就連無意間路過,站在門口正在偷聽的林一楠也以為是對白康城。
但其實從頭到尾,她沒有提一句準確的誰。
「你……」白康城鮮少有對什麼東西束手無策過。
他遇見的追求者千篇一律的示好方式,縱使有那麼一兩個直白熱辣,也沒有顧小文這樣瘋狂的。
白康城怕不可預知的,不能帶給他利益的麻煩東西和人,但是他也剋制不住男人骨子裡愛瘋狂刺激,還有喜歡被追捧的天性,尤其是引別人惦記,卻只為自己瘋狂的美人。
此刻他悄悄地挪得離她遠了點,卻沒有走,看著顧小文被海風吹亂的長發,無奈地說:「你別發瘋了,你喝醉了,快去把衣服換下來。」
顧小文提著裙子轉了一圈,其實已經看到了門口那個人的皮鞋。
她腦中稍微轉了轉,故意說:「為什麼啊,你一直要我換衣服,可是我很喜歡這件禮服。」
顧小文轉得踉蹌,故意栽向白康城,「不好看嗎?」
白康城想躲,可想到她在海里上岸時候腿都刮破了,又連忙伸手扶住了她,顧小文順勢埋進他懷裡。
摟住了他的腰,「康城哥,我好暈啊,送我進去吧。」
她已經通過鞋子猜出了門口是誰,她故意抱白康城,就是要讓那個偷聽的識相滾遠點。
可惜她錯估了花心螺旋凸點的不要臉程度,白康城見她真的「醉」了,便把她送回船艙,沒再提禮服的事情,只是讓她休息。
然後他唉聲嘆氣地去了派對,海上舞會就要開始了。
他和幾個有合作的人,很快投入去聊工作。工作狂不是說說而已,他聊起工作,就沒有注意別人的動向,沒看到林一楠這個宴會主角,什麼時候把他的「殭屍新娘」給單獨扔下,去了船艙,敲響了顧小文的門。
門打開之後,顧小文看清了來人。金絲邊的眼鏡,一身剪裁合體的西裝,不得不說,衣冠禽獸這個品種,首先要有一副冒充人類的好皮囊。
顧小文挺意外他會來的。
畢竟有句話叫朋友妻不可欺,她都當著他的面抱白康城了,這林一楠是白康城發小,他居然還想著暗地裡下手。
果然沒一個好玩意。
顧小文故作驚訝地笑,「林先生,你……有事嗎?」
林一楠有點微醺,他本來從來不會這麼衝動,或者說迫不及待地私下找女人,尤其是在自己的訂婚宴上。
或許是今夜的香檳度數有點大,再或者他把顧小文來者不拒的那種想要急切上位的舉動都看在眼裡。
他見過很多種女人,比顧小文還要急著表現出上位慾望的,他也不是沒有遇見過,這種女人通常很好拿下,錢到位就行。
但是顧小文又有點不同,因為這種事情旁人都是藏著掖著的,只有她居然做得明目張胆,表現得習以為常,好像……好像那些企圖不良的示好,都只是她蓄意放縱的結果。
林一楠已經很久沒有被女人勾得如此躁動,尤其聽了她對白康城說的那番話,純粹是扯淡。
全程一句指名道姓的都沒有,隨便理解成誰都行,完全是成了精的老狐狸開口,也就白康城那個沒沾過情愛沒碰過女人的老處男能被她騙得唉聲嘆氣,還以為人家為他痴狂。
為了防止自己的好哥們讓人騙得褲\衩都不剩,林一楠準備試探下這狐狸精的道行。
多少錢能讓她動搖?
這不是很有趣么,一匹不認主的野馬,誰不想給她套上繩子呢。
林一楠心思稍微轉了轉,輕笑出聲,看著顧小文裝傻充愣的樣子,懶得多說什麼,直接推門。
「砰」的一聲,門關上了,林一楠差點被拍臉上,他皺了下眉,下一刻,門又打開了。
顧小文扶著門看著他,眼中帶上魅色,面上露出曖昧笑意,再不復之前的裝傻。
果然不出他的所料,顧小文是欲拒還迎,宴會上對小蝦米都來者不拒,更不可能拒絕他。
他手掌直接落在顧小文的肩頭,以為她還會裝模作樣地玩一玩欲拒還迎。
但是顧小文站在門口一動未動,甚至近距離地抬起手,勾鬆了林一楠的眼鏡。
「你叫什麼名字?」林一楠扶住顧小文的腰,「我問的是來顧家之前的名字。」
顧小文幾乎纏綿地伸手,慢慢地撫開林一楠額前的碎發,十分專註地和他滑下了眼鏡範圍,下意識微眯的眼睛對視。
顧小文仔仔細細地把他看清楚,並不回答他的問話,而是出聲慢慢說:「你長的還不錯。」
「嗤,」林一楠笑了聲,誇讚道,「你也很……特別。」不是很普通的美,但是很特別。
顧小文一隻手臂擱在林一楠的肩膀上,回手像勾住他脖子一樣,手掌撫上他的後頸。
她另一隻手撥著他的劉海,因為身高的差距,微微踮著腳,不知道什麼時候穿上的高跟鞋,尖銳的後跟在地上輕磕著,噠噠作響。
「模樣只是表象而已,」她的指尖從林一楠的額頭,滑到了他的嘴唇,點了下,「你又不了解我特別在哪裡。」
「那我們現在來了解下。」林一楠說,「你喜歡白康城?」
顧小文聞言卻笑起來,避而不談白康城,而是風馬牛不相及地說:「我很喜歡你給我準備的這件禮服。」
「喜歡就送你。」林一楠說。
顧小文點頭,看著他,「是送這件禮服,還是禮服代表的意義?」
林一楠一頓,很好笑地問:「……你不會想嫁給我吧?」
「那怕是不行,」他有些苦惱地說,「我的未婚妻目前對我來說,是最有利的商業合作,顧家的生意……和我家裡的企業相去甚遠啊。」
林一楠說:「除非……你等我……啊!」
顧小文扳著林一楠的脖子,壓低一下,看上去像是要吻他,膝蓋擠到站立的雙膝間,接著猴急似的轉身要把他往床上推,結果因為自己「醉酒」,高跟鞋又崴了腳腕,只扳著林一楠轉了半圈,兩個人就狠狠砸在地上――
「噢!」
顧小文額頭狠狠磕上了林一楠的鼻子,在摔倒的途中還正好因為之前的動作,毫無障礙地撞到了他要命的地方。
林一楠後腦、鼻子,外加命根子,全部迎來人生最猛烈的撞擊,疼得他瞬間蜷縮起來,幾乎失聲。
他眩暈得險些昏厥,側身一雙手一時間不知道該捂住自己哪裡好,腦袋嗡嗡,鼻血竄出來,簡直跟他媽水龍頭似的,眼鏡也摔飛了。
「呃……」
他疼得又急又怒,但是說不出話,顧小文「啊呀」一聲,裝著慌張地跪坐在林一楠的身邊,手忙腳亂的途中甚至還在他遭受重創的鼻子上狠摁了下,「你沒事吧,林少?!」
顧小文說:「我扶你起來!」
她說:「啊對了,你的眼鏡摔掉了,我給你撿起來。」
然後又起身,那麼巧合且精準地一腳踩在了林一楠撐著地面要起身的手背上。
尖銳的鞋跟,險些戳穿林一楠的手背。
「啊――」
顧小文連忙慌張喊道:「啊呀林少對不起對不起,我太著急了,沒看到,你快擦擦……」
她遞給了林一楠一塊毛巾,給他擦鼻血,結果林一楠擦了一下,就看到了這不是毛巾是抹布。
他眯著眼,半瞎的也能看到屋子裡衛生間的門開著,這他媽的是從那裡面拿出來的,幹什麼的抹布不言而喻。
林一楠佝僂著身子狗一樣趴在地板上喘粗氣,簡直要被滿臉無辜的顧小文氣笑了。
額角的青筋暴起,他疼得連生氣都沒勁兒,半晌之後居然輕笑了一聲,「你別過來,離我遠點。」
他把毛巾扔在了還要朝著他衝過來的顧小文腳下,抬手制止她的靠近。他毫不懷疑,顧小文在「扶他」的時候,說不定又會「不小心」在他的鼻子或者要命那兒來一下。
這他媽不是個狐狸精,是一朵黑心蓮!
林一楠這輩子沒吃過這麼大的啞巴虧,可顧小文急得眼淚都流出來了,看上去像極了做錯事情的笨蛋美人,還要衝出門去找人。
「對不起林少實在對不起,是我受不住你的美□□惑,太著急了,」顧小文說,「我去找人救你,這船上有醫生吧!」
救個鬼!林一楠信她個鬼!
別以為他沒看見她把自己的衣領都拉下來了!
他這德行被發現在顧小文休息的船艙裡面,顧小文還哭哭啼啼地跑出去,衣服凌亂口紅弄花,林一楠原地跳海里也洗不幹凈。
他會變成一個天那麼大的笑柄,一輩子背著強\奸未遂的名聲。
這事兒傳到他父親耳朵里,能他脊梁骨抽出來。
操他媽的,栽一個土妞兒手裡了!
林一楠咬牙忍著痛,想爬起來去阻止顧小文,但是顧小文竟然靈活得像小時候跳馬一樣,在他後背上一按,就跳過了他,已經把門打開了。
媽的這是會輕功嗎!
千鈞一髮,林一楠連被迫鑽了一把人襠\下的屈辱都顧不得,急中生智咬牙切齒地喊,「禮服給你,桌上首飾都給你!別找人!」
顧小文開門的動作一頓,抽泣的肩膀大幅度地抖動起來,片刻后越來越大,最後終於忍不住笑出了聲。
她笑出了眼淚,關上了房門,轉身走到了桌邊,把她不知道什麼時候擱在那裡打開錄像模式,記錄了一切的手機拿了起來,對準了林一楠。
「林少,我說了你不了解我,現在你知道我哪裡特別了吧?不過我沒有那麼好打發,」顧小文無恥地說, 「不用想著搶手機,或者對我動手,我這都是直接上傳私人網盤,你今天就算是把我弄死扔海里,我也不會刪除。」
她臉上笑意簡直讓人}得慌,林一楠也不可能對女人動粗,只能摸了把臉上的血,扶著桌子站起來,深吸一口氣,叉著腿弓著背,再說他沒勁兒搶,他疼勁兒還沒過。
他想錯了,這個女人不是黑心蓮,這他媽是食人花,果然夠特別。
「你想怎麼樣?」林一楠問。
顧小文錄下來的其實沒什麼大不了的東西,又不是什麼商業機密,但是足夠讓林一楠面子裡子丟得乾乾淨淨,現在這個社會,混的不是就是一張臉么。
哪怕是為了不讓他爸知道他在女人手裡翻船,林一楠也不能讓顧小文把視頻放出去。
媽的媽的媽的!
林一楠麵皮兒緊繃,心裡反覆把顧小文祖宗十八代都罵了個透。
「心裡罵我祖宗十八代?」顧小文簡直像是聽到了一樣,笑著說。
顧小文收起手機,臉上的笑意也收斂了起來,認真地對著林一楠說:「顧家祖宗十八代弄出來給你有點費勁,但顧老狗你要想操,我可以給你絕對可行性的建議。」
林一楠一噎,瞪著顧小文簡直不知道說什麼好,這麼美的一張臉,說這麼混賬的話嘣豆一樣容易,簡直割裂。
好一會他疼也緩過來,鼻血也止住了,這才說:「你到底想要什麼?」
顧小文又笑起來,撿起了林一楠的眼鏡,遞給他,「暫時沒想好,林少手眼通天,我可不能輕易許願,先留著。」
「你別想得太美了。」林一楠冷哼道,「你也該知道我也不是軟柿子。」
「你聽說過一句話么?」顧小文說,「光腳的不怕穿鞋的。」
顧小文轉身進了衛生間,擰了個乾淨的毛巾給林一楠,「我不光沒穿鞋,我在林少面前,連腿都沒有,站不直啊。」
林一楠沒接毛巾,顧小文又笑起來,「你怕什麼,怕我讓你殺人放火?還是讓你娶我?」
「你小說看多了吧,你這種款我都吃膩歪了,也不是什麼適合過日子的人,」顧小文把毛巾扔給他,「放心把林少,我這隻小蝦米,還能跟你要一片海啊。」
你有那能耐嗎?
顧小文後一句沒說,但是眼神幾乎是明示了。
林一楠憋屈地把毛巾接過來,邊擦邊笑,氣笑的。
顧小文最後甚至幫他整理了亂了的領子,還拿小刷子把他西裝上的血點給刷掉了。
林一楠被顧小文妥妥帖帖送出門的時候,除了鼻子有點紅之外,看上去人皮依舊披得毫無瑕疵。
但是他在心裡,徹底把這個顧家人人都看不起的土妞,划入了需要謹慎對待的稀少對手範疇,甚至凌駕於大多數的少爺千金之上。
林一楠稍稍回想,就很清晰地理順,他敲門被拒之門外,到顧小文重新開門,他進屋開始,雖然只是短暫的肢體接觸,但顧小文幾乎把她能夠利用的所有東西全部都利用上了,男女本該有生理力量差距的,尤其是這船是他的地盤。
可她卻讓他在沒有還手之力的情況下一而再地妥協。
這世上,含著金湯匙出身固然從最開始就贏在起跑線,無論是教育還是家族帶來的便利,都是有些人一生無法企及的。
可有一種人,就像是草原上看上去又禿又丑的雜花鬣狗,什麼動物都敢咬一口,咬的位置令人不齒且憎恨,但會致死。
這樣的人,是無論扔在荒野還是沙漠,都是能吃飽甚至滿嘴流油的人。
林一楠神色陰沉地回到宴會,顧小文找了個塑料袋子開始裝首飾,都是好東西,她現在正好缺錢得緊。
弄好之後,她心情愉悅地吹著口哨,從手包裡面摸出了一盒煙,抽出了細細的一根,夾在手裡點燃,走出船艙靠著欄杆,輕輕吸了一口,混著海風吐出去。
顧小文還是只抽兩口,就碾滅,把煙頭扔進了垃圾桶,她通常靠這種方式來平復激動或者紓解苦惱,但很克制不沉迷。
她重新回到小屋之後,開始對著從顧絲絲那裡得到的名單,一個個地查看她在派對上加的那些男男女女。
不管他們出於什麼目的,顧小文的目的很明確,她要設法打聽出那天原身跳下游泳池,有沒有人發現,甚至是無意間記錄。
顧小文已經找到了那天承辦派對的負責人,但是為免打草驚蛇沒有貿然去問,她還是先從這些人身上了解,最後再去負責人那裡。
大部分名單上的人都有了聯繫方式,剩下的幾個顧小文很快返回宴會,根據顧絲絲的描述也很快定位,準備挨個去要聯繫方式。
有兩個女孩子不在今天的受邀行列,可能是地位不太夠,在這個圈子的邊緣遊離狀態。
顧小文準備明天下船之後去接觸下。
她看到林一楠收拾過了,又換了副黑框眼鏡,回到了派對,紅著鼻尖和人談笑風生,絲毫看不出之前的狼狽,不愧是衣冠禽獸。
林一楠的視線也時不時看向顧小文,見她花蝴蝶一樣的到處要人聯繫方式,嘴角抽搐地想,之前還以為她是想要上位,現在看出來了,她是在他的地盤上狩獵。
最最糟心的就是他現在還不能管。
林一楠坐到白康城身邊,看他一直盯著顧小文,好心提醒他,「那個顧家的野狗,你還是離遠點,你玩不過她。」
字面意義上的玩不過。
當然這句話林一楠沒說,他們這些雖然玩,但是真的在為家族企業鞠躬盡瘁的,誰也不想沾上這種瘋子。
「你又不認識她,」白康城還奇怪道,「怎麼就惹你煩了?」
要知道林一楠可是連他公司的清潔工都張口閉口美女阿姨,他向來不和任何人交惡,雖然花得很,但骨子裡刻著紳士風度。
但他居然叫顧小文野狗。
「她……不是咬過你嗎?還不是野狗?」林一楠摟著自己的「殭屍新娘」說,「反正你離她遠點。」
白康城喝酒不理他,他還想找機會數落林一楠把苗伊的訂婚禮服給顧小文穿的事情,但是那得私下說,不好在這人多的地方下林一楠的面子。
白康城還想管顧小文,看著她滿場地和根本不熟的人說話,看到有些人不懷好意的眼神在她身上打量,眉頭越皺越深。
顧小文搞定一切,就開始百無聊賴地坐在船頭吹風,夜裡十一點,舞會剛剛開始,有人來邀請顧小文,都被她以「我不會,也不想學,喝多了,很暈」給拒絕了。
今個兒這船上來的可都是真千金們,不像平時酒會上有外圍混進來,真千金不屑搞亂七八糟的雌競,所以沒有傻逼女人上來找茬潑紅酒說風涼話扯頭花。
顧小文不得不承認,林一楠除了長得好看之外,請人這一塊也很明智。
舞會開始,很多男男女女都攜著舞伴隨意找了或隱秘或空曠的地方隨著音樂輕輕晃動,顧小文看著白康城和夏遊青也開始跳舞。
夏遊青是真的不會,她這個時間點還沒學會,縱使打扮得很好看,但就像林一楠說的,並沒有遊刃有餘的那種感覺,一直踩白康城的腳。
這踩腳的情節,在看小說時是很浪漫可愛的,但現實中卻並不是,顧小文眼看著白康城被踩了幾腳后,臉拉得比生產隊的驢臉還長,跳了一曲就放開了夏遊青。
夏遊青今天穿了一身水綠色的短禮服,滿臉臊紅地躲遠了去喝香檳,眼珠子提溜轉,對一切又覺得新奇又不好意思直直盯著的模樣,倒是真的挺可愛的。
顧小文手裡拿著香檳,單手拄在桌子上,視線穿過人群,和白康城對上了,白康城一仰頭喝乾了手裡的,回視顧小文,眼中帶著警告。
這個警告的意味很明顯,讓她不要心血來潮地去請他跳舞。
顧小文偏偏起身,做一副要過去的樣子,白康城連忙轉開了視線,又拿了一杯香檳,又朝嘴裡灌,滿臉的不耐煩。
「別怕了,她嚇唬你呢,沒過來。」林一楠皺眉看著白康城,和他認識這麼多年了,還真沒怎麼看過他這樣的時候。
「你別讓她騙了,」林一楠揉了下自己的鼻子,還疼得很,「她可不是個小白兔,不適合你。」
白康城只當林一楠放屁,還記著他給顧小文穿訂婚禮服的事情,看了周圍沒有其他人,只有苗伊,反嘴道:「也不適合你。」
苗伊和林一楠是純粹的商業聯姻,沒有結婚意圖的那種,只是因為生意和合作,短暫地訂婚,然後合作結束就取消婚約。
苗伊是自願為錢來演戲的,這種事圈子裡屢見不鮮,沒人會真的把她當林一楠的結婚對象。真的兩家聯姻要走到最後那種,雙方父母不可能不到場,整個商圈的大人物都會到,這場訂婚宴也不可能像這樣只請了年輕一輩這麼兒戲。
既然是生意,白康城對於林一楠就沒有道德上的譴責,他無視苗伊,直接對林一楠說:「她救了我弟弟,你別招惹她。」
已經招惹了,還吃了虧,但林一楠吃了虧不能說,說了更丟人,他難得也沒杠,同一種無可救藥的眼神看了眼白康城,摟著苗伊跟別人說話去了。
而兩個人的談話中心顧小文,卻在嚇唬完白康城之後,悄悄順著船艙下了三層,去找她的小可愛了。
跟一個服務人員打聽了下,她就找到了江容睡覺的地方。
門沒鎖。
顧小文悄悄地推門進去,以為會看到熟睡的江容,好趁機偷個吻什麼的。
結果浴室裡面嗡嗡嗡,是吹風機的動靜。
顧小文站在門口蒼蠅式搓了搓手,悄悄地溜進去,想要打開明顯虛掩的浴室門,好窺探一番好風景,但是怕嚇著江容。
心急吃不了這塊熱豆腐。
於是她就在外面等,這間屋子浴室是磨砂格擋,看不真切,但能看到江容人影在裡面晃動。
她的心情慢慢呈直線上升,有的人長得人模人樣也煩人得很,但是有些人……就只是在燈光下晃一晃,就讓人心情愉悅。
顧小文看得津津有味,嘴角笑意壓不住地上揚。
他看到自己肯定也會嚇一跳,然後眼睛瞪圓,還會磕磕巴巴地感謝她去給他找筆記本吧。
浴巾會不會掉?
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