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放棄他了嗎?(江容突然撲上來,把她抱住...)
但是對於江容來說, 他就算知道了顧小文生氣,也不知道自己要怎麼做,怎麼哄。
他給她發過信息, 這幾天一直都有發,找各種理由, 詢問她一隻耳的事情, 邀請她來家裡玩樂高,但是她一次都沒有回復過。
江容昨天晚上, 還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設,忍不住給顧小文打了電話,但顧小文的電話關機……
這個小門她曾經說,要跟他一起養一隻耳, 說隨便他來去, 但是現在一把鎖鎖住了他們之間的一切,江容像是突然間被顧小文隔絕在她的世界之外, 找不到再進去的辦法。
江容站在院子這邊,他從來沒有體會過這種滋味,想念一隻耳,想念顧小文,這種想念無時無刻地環繞著他,勝過了當時艾爾走失的時候千萬倍。
江容連這幾天好容易睡著之後做的夢,也都是顧小文, 之前持續幾個月的夢裡那個一直沒有臉的女人,也變成了顧小文的臉……
江容站在小門前面,手抓住了欄杆, 尋著落腳的地點,他準備跳過去, 他想過去,他知道顧小文這時候不在家,他想先看看一隻耳,然後……
然後等著顧小文回來。
但想得很好,江容卻廢了半天的勁兒也沒能上去,他的肢體不協調,這樣一個小門普通人翻過去可能很輕鬆,但是對他來說,確實是有些費勁的。
但是江容打定了主意要過去。
他不敢走顧家的大門,他不知道碰到人了要怎麼說,江容踩住了鎖,抱著小門上面的圓弧,用力地額角都露出了細密的汗。
顧小文正在和許雙打電話,手裡拿著一份資料,顯示著一個名叫靳興國男人的資料,顧小文問許雙,「你還記不記得,劉建業……對,就是那個被你弄掉醫生執照的『劉主任』,之前給他送禮的那個男的,我錄給你視頻的另一個主角,他叫什麼你知道嗎?」
顧小文抬手摸了下側臉淌下來的汗,「許主任,現在不方便說話?」
那邊的聲音傳來,是許雙帶著笑意的聲音,「當然不是,我在給你翻那個人。」
「哦,找到了,在這裡,」許雙對著自己對面的幾個住院醫師做了個下壓的手勢,他正在開病患治療方案討論會,顧小文這個電話他確實不太方便接。
但他不光接了,還按照顧小文問的,蹲下在辦公桌下面的保險柜裡面,找到了顧小文要問的那個人。
「名字叫……靳興國。」
顧小文對著自己手裡的資料慢慢勾起嘴唇,然後聲音柔和了八個度,「謝謝許主任,怎麼樣,最近一切順利嗎?要不要一塊兒吃個飯慶祝下?」
許雙把保險箱關上,聞言嘴角露出了一個十分溫和地笑,「你不覺得你這頓飯太遲了嗎?」
「不過改天一起吃吧,我知道你也忙,」許雙說,「那好就這樣,嗯。」
電話掛掉,許雙再次看向幾個人,拿起手邊資料繼續,「這個手術方案是可行的,只是手術需要耗費的時間太長了,患者的年紀太小,恐怕很難撐到手術結束,風險太高了。」
他拿起另一套方案,翻了翻對面前幾個人說,「通知他的家屬吧,我們推薦先藥物控制,至少等孩子再長大些,也可以一直在器官移植的名單上排著。」
「好,」
「好的。」
對面幾個人先後點頭出去,許雙從桌上拿起筆,皺眉看著這兩套方案,正要寫什麼,最後出去的一個小姑娘又把頭伸回來,吐了下舌頭說,「許主任,剛剛……你女朋友?」
許雙「嗯?」了一聲,小姑娘頂著一頭小捲毛,笑嘻嘻地說,「你剛才笑得……嗯,很溫柔。」
許雙笑起來,他因為性格的原因,哪怕是現在成了科室主任,也並沒有很強烈的距離感,因此他手下的人,尤其是今年新進醫院的,都不怕他,反倒喜歡跟他說話。
許雙咔嗒按了下筆尖,搖頭,「不是女朋友,只是普通的女性朋友。」
「哦,」小姑娘縮回腦袋關了門出去,許雙想起了顧小文,抿了下唇,他可降不住那樣的女朋友。
顧小文掛掉電話之後,笑意越來越大,她看著這資料上的人就覺得有些眼熟,沒想到,居然還真是之前她在住院區錄下的給劉建業行賄的本人。
顧小文記得當時他說的□□的事情,那一副卑微的姿態,想來是家裡人有病,而且不是很嚴重的話只需要在醫院裡面住著就行,沒必要花大價錢找劉建業這個還沒上任的「劉主任」插隊。
顧小文很快有了想法,這件事她得親自去一趟,在手機上戳了幾下,讓顧城辦公室外的一個小秘書報告了顧城今天的動態之後,顧小文準備下午親自去一次靳興國那兒。
她把手機和資料放下,趴在床上正想再給顧絲絲打個電話,讓她這幾天回家,不回家就把她的屋子給拆了,讓她無家可歸。
才拿起電話,一隻耳突然就站起來,跑到花房門口,對著外頭汪汪了兩聲。
「嗯?」顧小文躺著轉頭看一隻耳,「鬧什麼?」
一隻耳輕易不開口,這狗聰明得根本不像個串兒,平時基本不咬人,就連家裡來了裝修隊都沒有咬過,顧小文不在家拴著,在家就跟著顧小文寸步不離,有時候顧小文會把它給鬆開,它會順著顧家後院的小路,跑去梁惠現在的別墅去看。
每次去了,梁惠都會給它弄很多好吃的,吃的肚子鼓鼓的回來,但是一隻耳總是會回來,它可能沒有生梁惠把它扔給惡魔簡文的氣,但是梁惠扔了它一次,它不會再認梁惠當主人。
還是會想念梁惠,會回去和兩個孩子玩,會吃梁惠給的東西,但總算是知道誰才能養它。
顧小文上次見一隻耳亂叫,還是對著白康城瘋攆,難道是白康城來了?
不太可能吧……
顧小文起身趿拉著拖鞋,邊說著,「你叫喚什麼啊,邊打開了花房的門朝外看。」
然後真的看到白康城……
顧小文一時間不知道做什麼反應好,一隻耳先跑出去了朝著白康城蹭,顯然很喜歡他。
顧小文開門后在午後的陽光下眯了眯眼睛,想到床上的那些資料,迅速回手把花房的門關上了。
「康城哥?」顧小文穿著短袖短褲,一臉薄汗地站在陽光里,身上的皮膚裹著汗,透著滑膩的光澤,讓跟著謝萍走近的白康城,有點不知道往哪看。
顧小文歪頭看著白康城走到面前,疑惑道,「康城哥這麼來了?」
這個點不上班,來這兒做什麼?
白康城迅速看了顧小文一眼,就把眼睛盯在花房的門上,「我下午要出差,江容摔了,我被汪阿姨的電話叫回來的,給你打電話你怎麼不接?」
「江容摔了,嚴重嗎?」顧小文神色微微嚴肅了一點,問白康城。
「不算嚴重,腿上劃了一道大口子,就在你家的小門上……」白康城說到這裡,皺眉到,「你什麼時候把院牆給推了裝了個小門?」
「你……」
「他怎麼會在小門上劃了口子,」顧小文回想了一下,那個小門明明是圓弧的頂,沒有防盜的尖槍,怎麼能刮著。
「踩空了,說是鎖頭刮的,」白康城說。
他現在沒有時間計較小門是什麼時候裝的,他們家後院在他不知道的情況下讓顧小文給通開,這筆賬以後再算。
當務之急是江容的狀態不對,汪蓮華說江容不怎麼吃飯,天天在娛樂室悶著,也不睡覺,而且整天在他們家轉的顧小文也不去了。
白康城就像個操心自家小孩和別家小孩吵架的老父親,糟心地問顧小文,「你怎麼不去找江容了?」
「江容腿上的傷處理了嗎?」顧小文又問。
「我要說的就是這個,許雙沒有時間過來,江容不讓人碰,雖然看著傷得不嚴重,血已經止住了,但是總不能不處理。」
白康城說,「上醫院也不去,你能去看看他嗎?」
「我和他吵架了。」顧小文靠著花房的牆上,也不管隨便挽著的頭髮蹭不蹭土,「再說康城哥你不是不讓我和他來往了嗎?我正在嘗試。」
「你嘗試個屁!」白康城說,「我說話你哪次聽了?!」
「你們為什麼吵架?」他實在無法直視顧小文,他從來沒見過顧小文穿得這麼……清涼。
無奈把眼鏡摘下來,這回看向顧小文,看不清了。
白康城嘆口氣,「我知道江容性格很難相處,但是你們一直不都相處得很好嘛……你不去了他很傷心,吃東西少了好幾倍,還有你們一起養的狗。」
白康城指著蹲在他腳邊的一隻耳,「不養了?」
顧小文略微沉思了一下,說道,「我們為什麼吵架,你沒問江容嗎?」
「江容不說,」白康城捏了捏眉心,又把手錶懟到眼睛跟前看了眼,「算我求你,你去看看他?起碼勸他把傷口處理了,你們不是朋友嗎?」
顧小文笑出聲,點頭,「好,康城哥你忙去吧,我去看他。」
她說著,目送白康城。
白康城轉身急匆匆走了,確實忙著呢,而且莫名其妙地,他對顧小文答應的事情都很放心。
顧小文換了衣服,洗了把臉,這才帶著一隻耳去了白家,汪蓮華看到顧小文都高興壞了,親昵地捧著她的臉搓了搓,這才大聲地沖著樓上喊,「小文來啦!」
顧小文對著汪蓮華笑笑,汪蓮華壓低聲音說,「哎,你可來了,容容一直等著你呢。」
顧小文牽著一隻耳上樓,一隻耳也很想念江容,只不過這幾天顧小文不讓它過來。
江容之前在娛樂室裡面,被白康城強行拎著到了卧室,但是關著卧室的門不肯開。
顧小文在江容屋子裡的沙發上找到了醫藥箱,看樣子江容的腿不嚴重,不然白康城就算是再著急,也會把江容送醫院的。
顧小文把一隻耳放開,讓它在屋子裡亂聞,巡視它好幾天沒有來的領地,然後拎著藥箱嘗試去推江容的門……一下子就推開了。
江容坐在床邊上,朝著顧小文看過來,瘦了一圈,下巴都尖了。
顧小文本來準備晾個十天呢,看了眼江容的下巴和流浪狗一樣的眼神,心裡嘆息一聲,差不多了。
「你……」
江容在顧小文進來的時候猛地站了起來,雙手絞在一起,身體不是輕晃,而是直接哆嗦起來。
他深呼吸,壓抑著自己的情緒,眼睛眨得飛快,臉也憋紅了,最後半晌只擠出三個字。
「你來……了。」江容咬住自己的嘴唇。
顧小文心裡想著晾得差不多了,但是面上一點表情都沒有,跟江容的激動的模樣比起來,她冷著臉簡直像是不耐煩。
「你哥哥去找我了,說你摔了,不肯處理傷口,」顧小文說,「江容,你不是小孩子了。」
她幾乎是殘忍地說,「你不能和我之間出了矛盾,就故意弄傷自己去找你哥哥幫你出頭。」
小門的鎖頭也是圓圓的,根本不可能刮傷江容的腿。
江容被顧小文說得縮起了肩膀,睫毛抖動得更快了,面色連帶著脖子紅得都要滴血,好半晌才用走調的聲音說,「小門,鎖了。」
「你,你說過,」江容看著顧小文,眼圈通紅,但是忍著瞪眼不肯哭,「你說我隨便去!」
「你……」江容提高聲音說,「你說話,不算,話!」
「你……」
「你……」
他嘴唇顫得厲害,手指快要被他自己擰斷了,顧小文都聽見咔咔的指節響聲。
「我……」
江容劇烈地呼吸,朝著顧小文走了兩步,但是很快又後退了兩步。
「我……」
他有很多問題想要問顧小文。
但是一著急什麼都說不出來,他什麼都說不出來,他還是和以前一樣,什麼都說不出來!
從前他不用說很多,她就能理解的,但是江容看著顧小文冷著臉看他,突然間感覺到害怕。
她不讓他去找她了嗎?
不再是朋友了嗎?
不做一家人了嗎?
她不能理解他了嗎?
她……不想跟他再來往了嗎?
她和那些曾經試圖跟他交流的人一樣,終於要放棄他了嗎?
江容腦子越亂,就越害怕,他又朝後退了一步,撞在床頭柜上,他瞪著眼看著顧小文,眼睛裡面蒙上水霧。
他卻還是說不出一句話,連呼吸都艱難起來。
顧小文聽著他喘得越來越急,開始雙手抱頭要蹲下的時候,才總算邁步朝著江容走去,把她一直用身體擋著的一隻耳也放進來了。
一隻耳迅速到江容身邊舔它的手。
江容呼吸的聲音伴著嗓子里發出的打嗝一樣的聲音,聽著要背過氣兒去了一樣。
顧小文直接提著藥箱蹲在江容的身邊,江容已經抱住了一隻耳,一隻耳一直在舔江容的手,還舔他的側臉。
江容把頭埋在一隻耳的身上,縮在床和柜子的夾角,把自己縮成很小一團,他不敢抬頭看顧小文冷漠的視線。
顧小文卻有些強硬地把他受傷的腿扯出來,然後近乎粗暴地拿出碘酒清洗他血液乾涸的傷口。
江容疼得一縮,顧小文半跪在地上抓著他的腳腕,聲音冷冷問他,「自殘好玩嗎江容?你這傷口是不是用美工刀划的!」
江容劇烈的縮了下,接著更加劇烈的哆嗦起來。
把自己的頭埋在一隻耳的後面,一直到一隻耳被他勒得受不了掙扎出來跑了,顧小文才看到江容淚流滿面的臉。
顧小文看了一眼就繼續清洗,迅速給他清洗好,用紗布纏的時候,江容突然撲上來,把她抱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