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玄霄，你是畜生！
普天蓋地的魔氣如同海水般蔓延過來，那恐怖的威壓讓人幾乎都喘不過氣。
蕭寒凌朝聲源看去，只看見一輪圓月下那道渾身魔息的高大身影。
那人有著一雙駭人的血眸，一陣冷風吹來，血腥味漸漸在空氣中瀰漫。
雪輕塵在聽見那道聲音後身體便抖得越發厲害，他推著蕭寒凌的身體，啞聲讓他走。
他清楚的感受到了懷中的雪輕塵到底有多害怕那個人。
那個魔修！
蕭寒凌渾身殺意高漲，他知道這個魔修很強，可即便如此，他也沒有分毫懼意。
「逃……」
「你，快逃……」
「仙君，對不起……」
蕭寒凌將雪輕塵輕放在一顆樹下，召出佩劍便直衝玄霄殺去。
「不要……」
「不要！」
雪輕塵想要阻止，可身體卻沒有半分力氣，他突然對上遠處玄霄的眼，突然渾身一抖，玄霄猩紅的眼微眯，對他露出一個怪異的笑，看得雪輕塵心間冰涼。
蕭寒凌怎麼可能是玄霄的對手，玄霄幾乎沒費什麼力，蕭寒凌便被他壓製得動彈不得。
一道渾身鮮血的人被扔在雪輕塵眼前。
「仙，仙……君……」
雪輕塵看向地面的蕭寒凌，他渾身是血，那雙眼看著自己時滿是愧疚。
「對……不……」
下一刻蕭寒凌便說不出話了，玄霄不讓他說話了。
那道帶著血腥氣息的高大人影朝雪輕塵一步步靠近，雪輕塵一點點往後縮，他渾身都在顫抖。
「不要……」
「不要過來……」
「不要……」
「雪兒。」
玄霄抓住了雪輕塵冰冷的手，將他整個人扯到自己身前。
「為什麼要逃呢？」
「別碰我！別碰我！」
「滾！滾！」
「滾開！！」
沙啞的嗓音再也不復以往悅耳動聽，玄霄蹙眉，將雪輕塵顫抖不已的身體擁入懷中。
「別碰我！別碰我！」
雪輕塵瘋了一般的掙扎，好似發了狂。
「為什麼就是不認錯呢雪兒，本座說過，只要你認錯，本座就還能像從前那般寵愛你，可你卻寧願被別的男人上也不願向本座認錯。」
「如今，你竟還想跟一個野男人逃跑。」
「癯仙，本座很生氣。」
玄霄看著不遠處蕭寒凌猩紅帶著兇狠殺意的眼，他輕輕撫摸著雪輕塵的背，輕聲問道：「你說，本座該怎樣懲罰你呢？」
「放開我！放開我！」
「呵～」
玄霄冷笑一聲，近乎粗暴的將雪輕塵身上本就鬆散的衣衫扯下，他撩起他的衣擺往內一探，雪輕塵霎時渾身一陣，恐慌從心間湧出，他瘋狂的踢打玄霄，驚恐的嘶啞道：「滾！你滾！別碰我別碰我！」
玄霄面色陰沉，抱起雪輕塵就將他壓在地面的枯葉上。
「你要做什麼玄霄？！放開我！滾！別碰我！！」
任雪輕塵如何掙扎踢打玄霄都沒有停下分毫，他神情陰翳，動作沒停。
雪輕塵突然停止了一切掙扎，晶瑩的淚從他眼中一顆顆滾落，他愣愣的看著空中某處，張著嘴再也發不出一點聲音。
不遠處的蕭寒凌看著那一幕，他看到那個魔族挑釁的眼神，目眥欲裂，他渾身的血液都在沸騰，恐怖怒氣與殺意幾乎都要化作實質，可他動不了一分，更阻止不了！
他救不了仙君！
滾燙的淚混合著血液流入地面，蕭寒凌看著遠處那一幕，七竅鮮血狂涌，在極致的痛苦中絕了生息。
玄霄的視線落在身下雪輕塵的面容上，他俯身吻去他的淚，在他耳邊道：「碰過你的人本座都殺了，癯仙，他們弄髒的地方，本座來替你弄乾凈。」
雪輕塵卻好似反應過來什麼，他側頭去看蕭寒凌所在的地方，只看見一張眼球爆出渾身是血的臉，他怔怔的看了他半響，隨後他淚流的更凶，他嘴唇張合幾下，突然發出了一陣悲鳴。
「啊啊啊啊啊啊！！」
「玄霄！你是畜生！你是畜生！！」
「為什麼？！為什麼？！」
「啊啊啊——！！」
雪輕塵目眥欲裂，哭的撕心裂肺，他看著玄霄，瘋狂的恨意與殺意瘋狂得如同洶湧的潮水，他恨不能將玄霄碎屍萬段！
為什麼玄霄還活著！
為什麼——！！
一口精血從雪輕塵口中嘔出，雪輕塵本就虛弱的氣息瞬間微弱下去。
「輕塵！」
玄霄見雪輕塵突然嘔血，心臟猛地一跳，一股難言的恐慌從他心中湧出，讓他不由自主的抱緊了雪輕塵。
「輕塵？！輕塵！！」
雪輕塵狠狠看他，十指緊緊抓住他的手臂，染血的唇開合著，在昏死過去之前，撕裂的喉嚨中擠出了幾個喑啞難聽的字音。
「玄霄，我，一定會殺了你，親手，殺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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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次雪輕塵被玄霄抓回來后，他已經昏睡了足足一個多月，期間多次性命垂危，玄霄瘋的殺了數名魔醫才堪堪將雪輕塵的命保住。
雪輕塵本就受損的傷體雪上加霜，而他積壓了一年多的情緒終於崩潰了。
雪輕塵瘋了，意識時常處於混亂之中，他害怕任何人的接觸，每次蘇醒后就把自己蜷縮起來縮在黑暗的角落，他甚至還怕光，一看見光他就渾身發抖，好似自己是什麼污穢之物，光會讓他無處遁形，他不想將醜陋污穢的自己暴露在陽光之下，直到體力不支再次陷入沉睡……
每次他蘇醒后縮在床榻的角落時玄霄就在遠處靜靜的看著他，不言也不語，自從那次他強行靠近雪輕塵將他刺激得暈過去后，他便再也不敢在雪輕塵蘇醒后靠近他。
他唯一能與雪輕塵接觸的時光，就是在雪輕塵昏睡的時候。
只有在這種時候，他才能肆無忌憚的看著他，觸碰他。
懷中的人身體冷得像一塊寒冰，他怎麼也捂不熱，無論雪輕塵服用了多少葯，他的身體也再也沒有溫暖過。
玄霄突然就懷念極了從前雪輕塵在他懷中溫暖嬌柔的模樣。
那時的雪輕塵對他仍舊冷漠，可礙於那個謊言，儘管他再不情願再討厭他，他還是會討好他，還會對他露出美麗的笑容，甚至還會喊他「霄」，喊他「夫君」。
也不知道是雪輕塵的演技太好，還是他心中故意那麼認為，那時他甚至以為雪輕塵是真的愛上了他。
與雪輕塵在一起的時光是那麼美好，就連他自己都無法否認，那確實是他活到至今最快樂的時候，可如今想起來，他的心卻如同刀割一般。
他知道，那種時光再也不會有了，他親手毀了它。
「風……」
「……風……」
懷中昏睡的人突然有了動靜，低弱的聲音從他口中發出，玄霄聽聞，頓時激動不已，連連喚他的名字。
「雪兒？雪兒？」
「輕塵？」
「輕塵？」
懷中的人濃密纖長的長睫輕顫不已，他眉頭緊蹙，眼尾甚至有晶瑩的淚珠流出，他嘴唇闔動，含糊不清的在念著什麼。
「什麼？雪兒，你說什麼？」
玄霄低頭靠近雪輕塵，想聽清他在說什麼，當他聽見那個名字時，他心中的喜意便漸漸消散了去。
「風……」
「無風……」
「無風……」
沈無風！
又是這個名字！
玄霄的目光倏然冰冷，可即便雪輕塵喚著另一個男人的名字，他還是沒捨得放下他。
他抱緊了懷中人輕顫的身體，抬手溫柔幫他拭淚，可下一刻，那雙緊閉多時的眼卻是緩緩睜了開來。
玄霄的動作一滯，怔在原地一時不知道該如何。
本以為雪輕塵會像往日那般瘋狂掙扎著離開他，可這次玄霄等了許久，雪輕塵都沒有動作，他只是愣愣的看著他，那雙漂亮的雪眸淚光閃閃，豆大的淚珠不停滾落，看的玄霄心痛不已。
他不停的為他擦淚，小心翼翼的開口喚了他一聲，「輕塵？」
就是這一聲「輕塵」，雪輕塵就好似確定了什麼一般，他突然從玄霄懷中起身伸出雙臂緊緊的抱住了他，哽咽的聲音在玄霄耳邊響起，他心中的震驚和喜意漸漸冷卻了。
雪輕塵道：「無風……無風，我好想你，我好想你……」
冰冷的淚濡濕了玄霄的脖頸，一如他的心一樣冰涼。
他的眼中有怒意升起，他甚至想推開雪輕塵讓他看清楚他到底是誰！
可手一落到雪輕塵身上，他便緊緊的擁住了他，那力道，他恨不能將他揉入自己的骨血。
他已經做不到再推開雪輕塵了，他捨不得。
「無風？」
雪輕塵的聲音沙啞又脆弱，他的身體還在輕顫，好似沒有安全感，玄霄將他擁得更緊，用臉輕輕摩挲著雪輕塵的後腦，低聲道：「我在。」
「無風……」
雪輕塵好似受了委屈一般，哽咽的小聲哭了起來，玄霄聽著他的哭聲，心就好似被人攥住般喘不過氣。
「輕塵，我在。」
玄霄撫摸著他清瘦的背，柔聲安慰他。
雪輕塵的哭聲漸漸減弱，玄霄本以為他已經平息下來，可下一刻雪輕塵卻突然瘋狂的掙紮起來，他推開了玄霄的身體，又像往日那般顫抖的縮到床榻的角落，他雙手抱膝，將臉埋在了膝蓋中，將自己遮得嚴嚴實實。
玄霄怔怔的看著雪輕塵的動作，心如刀割，他小心翼翼的靠近雪輕塵，可剛一觸碰到他，他便顫抖的搖頭，口中驚慌的喊著「別碰我，別碰我……」
「輕塵……」
「別碰我，別碰我……」
雪輕塵顫顫的抬起頭，精緻漂亮的臉布滿淚痕，滿臉驚慌的看著他。
「臟……」
玄霄呼吸一滯。
雪輕塵還想將自己身體縮進角落，「臟……」
「我……臟……」
「我臟……」
玄霄突然俯身將他緊緊的擁進了懷中，雪輕塵瘋狂掙扎，哭喊著「別碰我」的話，玄霄卻沒放開他分毫，他的心痛到好似被生生凌遲。
「不臟，你不臟，我的雪兒怎麼會臟……」
「不臟，那些都是假的，輕塵不臟，不臟……」
「真的嗎？」
「真的。」玄霄說出著兩個字時，聲音都已經喑啞了。
雪輕塵凝滯了好一會兒，突然伸手緊緊抱住他哽咽了起來，玄霄是再也不願意放開他，他一遍遍安慰著雪輕塵，直到雪輕塵在他懷中睡著，等他回過神來時，他才發覺自己早已淚流滿面。
那是他一生中第一次落淚，也是第一次嘗到了悔恨的痛苦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