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9 章

  經過裴織好一番解釋, 裴綉終於明白是自己想差了。

  她有些不好意思,「阿識, 是我草木皆兵……」

  「沒事。」裴織笑道, 「以後別多想,你想做什麼就去做,不必顧慮那麼多, 若真出什麼事, 還有你爹娘和我給你兜著呢。」

  裴綉聽得極窩心,知道她的家人都是真心愛她的, 不過阿識這話也不對。

  「阿識, 你不能這麼說, 我又不蠢, 不能做的事我一定不會做的。」

  裴織不以為然, 「這有什麼?我自是相信三姐姐有分寸, 不會做什麼壞事,遇到難以決擇的事,你也不會冒然行事, 會去問大伯母和大哥他們。」

  只要知道這點就夠了。

  所以裴織對自家姐妹真的很放心。

  安撫完人, 裴織語氣一轉, 「三姐姐, 你對姜遠怎麼看?說實話, 我想聽。」

  裴綉原本不想說的, 不過聽她這麼說,只好老實地說心裡的想法。

  「我、我也不知道。」她臉上有些迷茫, 「我和他只見過幾次面,沒怎麼相處, 要說傾心是不可能的。」

  但說惡感, 也是沒有的。

  總之,就是整體印象還不錯,但也沒到傾慕的程度。

  就是一個沒開竅的小姑娘。

  明白這點后,裴織沒再說什麼,讓她回去歇息。

  *

  裴織回到內院,問了句:「溫表姐呢?」

  芳菲道:「溫姑娘還在書房,一直沒離開。」

  這書房自然是裴織讓人給自己布置的小書房,方便她和溫如水在這裡說事。

  裴織來到書房,發現溫如水仍在伏案寫策劃。

  她走過去,低頭看桌上寫滿字跡的紙。

  溫如水察覺有人站在旁邊,抬頭看過去,笑道:「太子妃,你回來啦,你看看我寫的東西怎麼樣。」

  她對裴織已經產生一種盲目的信任,總覺得沒有她不會的,什麼事都想讓她給個意見,只要得到她的肯定,那一定沒錯,可以去施行。

  這種心態是不知不覺中產生的,溫如水自己還沒反應過來,系統倒是發現了,但它拿宿主沒轍,只好眼不見為凈。

  裴織一目十行地看完,給予鼓勵,「很不錯,你可以試著做。」

  「萬一我的方向不對,或者搞砸了怎麼辦?」溫如水忐忑地問。

  「沒關係,大不了重新來過。」裴織財大氣粗地說,「看你寫的策劃書,我覺得肯定不會虧本的,放心吧。」

  最多只是賺得不多罷了。

  不過裴織並不打擊她的積極性,等她跌過跤,就會吸取經驗,迅速成長。

  誰都有失敗的時候,失敗后能總結經驗,重新站起來,才是最可貴的。

  眼見天色不早,裴織讓下人擺膳,留溫如水一起用膳。

  溫如水又一次吃撐了,她抱著有些撐的肚子坐在那裡,看向對面慢慢地喝著飯後甜湯的太子妃,痛苦地決定,下次再也不要和她同桌而食。

  因為每次看她吃得那麼香,真的會一個沒留意,跟著吃撐。

  「阿水,我問你件事。」裴織突然開口。

  溫如水喝著下人特地給她煮的消食茶,疑惑地抬頭問道:「太子妃,有什麼事?」

  裴織看向她,「我想知道,劇情是怎麼樣的。」

  溫如水啊了一聲,吃驚地看著她。

  知道自己是書里的主角時,裴織一直沒有問書中的劇情,她還以為她不感興趣呢。

  也不是說不感興趣,而是她自信強大到不需要知道什麼劇情,照樣能過好自己的日子,安排好未來的路。

  所以溫如水也沒和她說。

  裴織又問:「阿水,劇情里有沒有說,我三姐姐裴綉未來的夫婿是誰?他們日後會如何?」

  溫如水終於明白,原來她只是想知道裴綉未來的夫婿是誰才問的,壓根兒不是對未來的事好奇。

  她撓了撓腦袋,有些尷尬地說:「太子妃,劇情沒有說。」

  「沒說?」裴織不解地看她。

  溫如水難得生起幾分窘迫,「因為系統給我看的是大概劇情,其實相當於大綱一樣的平鋪直敘,細節是沒有的,需要我自己去探索……而且裴綉在劇情里並不重要,根本沒怎麼提她。」

  這就是炮灰和小角色的區別。

  劇情會提重要的炮灰,卻不會提一個沒存在感的小角色。

  裴織臉上難得露出一言難盡之色。

  為了表示自己沒有騙她,溫如水一股腦兒地將系統給她看的小說劇情等說出來。

  小說的書名很簡單,就叫《大禹》,指的是發生在大禹朝的故事。

  劇情從男女主應邀前往承恩公府舉辦的春日宴展開,大綱主要圍繞男女主之間的事情鋪展,過程有陰謀陰謀等,直到太子登基為帝、女主被封為皇后的第十年,大禹成為此間世界最強大的國家結束。

  溫如水說完劇情后,和系統抱怨,【系統,你只給個劇情大綱,也好意思。】

  系統比她更冤,【有大綱都不錯啦!咱們都是外來者,只能大概地窺探到世界命運的運軌,否則除了知道男女主外,啥都不知道,那才是虧心呢。】

  於是她便將系統的話轉述給裴織。

  「原來是這樣,我明白了。」

  裴織恢復從容中帶點懶洋洋的模樣,偏偏她的儀態優雅,並不會讓人覺得沒規矩,反而有一種說不出的優美,不知不覺將目光放在她身上。

  【回神了!】系統叫道,【口水都要流出來了!】

  溫如水回過神,老臉一紅,罵了句系統,生怕裴織看出自己的窘態,趕緊轉移話題。

  「太子妃,你怎麼突然問裴繡的事?難不成你要給她相看親事?」

  「不是我要給她相看親事,是家裡的人給她相看。她今年十六歲了,再過一年就十七歲,大伯母不會再拖下去的,有適合的人選,很快就會為她定親。」

  裴織說著,又解釋樂平長公主想給幼子聘娶裴繡的事,連姜遠都被她丟到鳳丘山這邊。

  溫如水一臉恍然之色。

  她剛和裴織說自己不想嫁人的事,現在身邊就出現一個被逼著嫁人的同齡姑娘,不免有幾分同病相憐。

  不過她也知道,裴綉和她是不一樣的,裴綉對嫁人這種事並不抗拒。

  她好奇地問:「那樂平長公主的幼子是什麼樣的?」

  「看著還行。」裴織道,「不過也要查一查,你若是感興趣,下次他來,你可以去看看。」

  溫如水是個愛湊熱鬧的,自是一口答應。

  只是沒想到,姜遠第二天又跑到莊子里來拜見太子妃,順便邀請幾個姑娘去鳳丘山附近遊玩。

  其實眾人都明白他想邀請的是裴綉,其他人是附帶的。

  但姜遠的嘴實在甜,滿臉赤誠,讓人很難拒絕他。

  「太子妃,這種看起來明朗乾淨又赤誠的大男孩,簡直就是小姑娘的剋星。」溫如水小聲地和裴織咬耳朵,「如果他私底下也是如此,只能說樂平長公主真會教兒子,也捨得下苦功夫。」

  父權社會對男人的約束實在太低了,男人可以三妻四妾,就算有惡習,也會被寬容對待。

  在這個世界,想找到一個身邊乾淨的男人可不容易,一般這種不是身體有疾的,就是自律得像和尚。

  這世間能自律得像和尚的男人,根本是鳳毛麟角。

  正說著話,裴綉走過來,小聲地問:「阿識,他邀請我們出去玩,我要去嗎?」

  裴織看她猶豫的樣子,笑道:「你想去就去。」

  大禹的規矩對未出閣的姑娘其實不算太嚴,被相熟的年輕公子邀請出去玩,只要身邊有人陪著,還是可以相約出門遊玩的。

  最後姜遠成功地邀請宣儀郡主和裴綉出門遊玩。

  宣儀郡主已經定親,加上和姜遠是表兄妹,不需要避嫌。

  溫如水對名花有主的男人沒興趣,加上她正忙著做策劃,沒心思出去玩。裴織在太子的帶領下將莊子附近都玩遍了,同樣沒什麼興趣。

  傍晚,姜遠將兩個姑娘送回來,她們看起來都很高興。

  裴織打量她們,目光落到裴綉身上,能看出她對姜遠的印象很不錯,今兒出門一趟,加深了這種不錯的印象。

  玩了一天,裴綉和宣儀郡主都累了,兩人和裴綉打了個招呼,便回客院歇息。

  接下來的日子,姜遠幾乎每天都往莊子跑。

  他來得殷勤,眾人都知道他是什麼心思,然而他十分守禮,對裴織這太子妃表嫂也是恭恭敬敬的,還弄了不少好東西孝敬她,讓人很難給他臉色。

  只有裴綉一天比一天苦惱。

  因為她發現,姜遠好像真的很不錯。

  這些日子,她會答應姜遠的邀請,也是因為裴織讓她去接觸一下,看看他是什麼樣的人,反正這裡不是京城,周圍沒有認識的人,不用擔心會傳出什麼閑話。

  若是不合適,可以直接表明態度,省得拖拖拉拉的。

  所以裴綉才會決定看看。

  這般相處下來,她對姜遠的印象真是越來越好,找不出他不好的地方。

  連宣儀郡主都忍不住問:「阿識,威遠侯府是不是打算和姜表哥結親?」

  「樂平長公主是有這意思。」裴織道,「不過,最後還看我大伯母和三姐姐的意思罷,這事我不插手。」

  宣儀郡主明悟,若是樂平長公主相中裴綉,倒也不奇怪。

  她雖然被養得天真單純,可也沒有單純到連樂平長公主打的主意都看不出來,這京城裡想和太子妃沾親帶故的人多得是。

  說是不插手,但裴織還是拿到東宮暗衛查到的消息。

  「看什麼?」

  裴織正看得認真,聽到這話,欣喜地抬頭看過去,只見風塵僕僕的太子爺踏著夜色進來。

  「殿下,你來啦,餓不餓?我讓廚房給你做些吃的。」

  秦贄朝她露出笑容,柔和了鋒利的眉眼,整個人都顯得柔和許多,不再陰沉得可怕。

  他先去洗漱,換上乾淨的衣服,然後一把將她摟到懷裡。

  室內伺候的宮人識趣地退下。

  裴織舒服地坐在他懷裡,甩了甩手上寫滿字的紙,將近日發生的事同他說,以及暗衛查到的關於姜遠的事。

  這姜遠確實如他表現出來的那般,是個明朗赤誠的少年,而且還上進,並非那種被父母溺愛的紈絝子弟。

  更難能可貴的是,他都十六歲了,身邊竟然十分乾淨,沒有通房丫鬟。

  一般男子到束髮之齡,家中的長輩都會安排通房讓他們曉人事。在世家勛貴府里,這種事十分常見,甚至有些溺愛孩子的,十三四歲就安排這種事。

  太子爺聽完后,反應不大,說道:「這確實像樂平姑母會做的事,她素來是個有成算的。」

  作為一個大家族主母,樂平長公主如此,目的便是給兩個兒子謀求更好的親事,畢竟別人相看女婿時,除了衡量家世外,也會考慮男方的人品。

  發現對方身邊沒什麼亂七八糟的通房丫頭,心裡已經願意了大半。

  樂平長公主便是如此為長子謀求到瑞親王的嫡長女,如今為幼子相中裴綉,更不可能在幼子身邊放什麼通房丫頭來膈應女方。

  她知道裴綉有個太子妃妹妹,十分有底氣,對兒子的要求也高些。

  不得不說,樂平長公主此舉,確實讓人很有好感。

  她是喜歡鑽營,而且也為了丈夫的前程,為了謀求兩個兒子的未來,不僅對自己嚴厲,對他們也同樣嚴厲。

  裴織點頭道:「其實大伯母心裡已經很樂意了。」

  否則也不會讓裴綉來鳳丘山。

  只怕裴綉在鳳丘山的消息,也是大伯母透露給樂平長公主的,加上有裴織這太子妃在這裡,她並不擔心女兒會有什麼危險,也正好讓裴織幫忙看看。

  如果裴織不反對,那麼這樁親事就成了。

  秦贄懶得管旁人的事,特別是這種婚嫁之事,他連聽都懶得聽。

  可誰讓對方是太子妃的姐妹,太子妃關心,他也只能用點心。

  翌日,姜遠又來鳳丘山莊子,被人引到花廳時,見到坐在那裡喝茶的太子爺。

  他的腿一軟,差點就跪下去。

  最後姜遠還是跪了,恭恭敬敬地跪著給太子爺請安。

  秦贄抬了抬手,「坐罷。」

  姜遠老老實實地坐下,都沒敢抬眼偷瞄他,可見太子爺在宗室弟子中的威名有多恐怖,畏之如虎。

  「聽說你最近每天都來莊子里?」

  聽到這話,姜遠頭皮都炸了,趕緊道:「太子表哥,您放心,我沒做什麼不規矩的事,我就是來請宣儀錶妹和裴家妹妹出門玩兒的。」

  秦贄冷哼一聲,「你若敢不規矩,侍衛早就將你的手腳剁了喂狗。」

  姜遠肝顫了下,偷偷地擦了擦汗,陪著笑。

  他覺得今天不應該來的,誰知道太子今兒會在莊子里?可惜再後悔,也不敢吭聲。

  更讓他肝顫的是,太子竟然問:「你想娶太子妃的姐妹?」

  姜遠鼓起勇氣,偷偷地看他一眼,對上那雙戾氣橫生的鳳目,顫著聲說:「是、是的……」

  「你傾慕她?」

  姜遠:「……也不算傾慕,只是覺得她很可愛,也很適合。」

  他知道母親的打算,加上母親也不容易,所以他沒有拒絕。

  接觸過後,覺得威遠侯府的三姑娘容貌明媚可人,和她相處時也很舒服。而且她是個畫痴,說起丹青筆墨,頭頭是道,那雙眼發亮的模樣,像是一束光,直接照進他心裡。

  他也不知道自己喜不喜歡她,卻是真心想娶她的。

  秦贄對他的回答沒說什麼,只道:「你若是娶了她,便不能負她,若是她進宮找太子妃哭訴,孤會打斷你的三條腿。」

  姜遠:「!!!!!」

  瞬間雙腿合攏,一臉驚恐地看著他的太子表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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