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1 章

  裴織就像射粽子似的, 將掛在絕壁上偷襲的水匪一個個打下來。

  那些水匪原本是仗著地勢高,出其不意地偷襲, 目標是太子秦贄, 想趁機殺了太子。哪知道半途殺出個太子妃,以極為精準的箭術,將偷襲的人都射殺。

  水匪來勢洶洶, 可惜最後仍是慘敗而歸。

  戰鬥結束后, 秦贄讓人清點損失,然後丟了手中的長刀, 朝裴織走過去。

  裴織站在船舷邊, 眺望河面, 察覺到身邊有人, 轉頭看過去, 然後眉眼彎起, 染上明媚的笑意。

  船已經順利渡過最兇險的河段,河風拂來,帶來陽春三月和煦的氣息。

  兩人並肩站在那裡, 他們迎著微風, 看向泛起波瀾的滔滔河水, 風吹淡船上殘留的血腥味, 空氣再次變得清新怡人。

  船上的侍衛和下人忙碌著清理水匪的屍體, 清洗殘留的血漬, 修補損毀的地方,十分忙碌。

  他們忙碌之餘, 偶爾不經意瞥見並肩站在那裡的兩人,突然一陣恍惚。

  那沐浴著春日艷陽的兩人, 並肩而立, 彷彿沒有比他們更般配的了,教人忘記先前那血腥的一幕。

  「阿識,你的衣服濕了,先回去換下。」秦贄開口說,伸手拉住她的手,將她帶回船艙。

  裴織應了一聲,乖巧地由他拉著。

  他的手寬厚而溫暖,指腹和虎口之處都有厚繭,那繭子磨過她柔嫩的手心,手心處的傷口頓時火辣辣地疼。

  回到船艙,芳菲芳草已經準備好洗漱的水和乾淨的衣物。

  秦贄沒有急著洗漱,而是先拉起她的手查看,發現她的手心果然又磨破皮了,眼裡不禁流露出幾分疼惜。

  上次從海寇島回來,趁著她昏睡之時,他為她檢查過身體,發現她的手心因為握劍之故,被磨得皮開肉綻,觸目心驚。

  強大的武力,卻沒有足以匹配的強悍身軀。

  她是養尊處優的貴女,一雙手被丫鬟們精心保養得極為嬌嫩秀麗,並不是拿兇器的手。

  洗漱后,秦贄親自為她的手敷藥,用紫玉膏仔細地敷在患處,然後包上乾淨的紗布。他包紮的技術非常好,就像經驗豐富的醫者,可見以前沒少受傷。

  裴織看到自己被包起來的雙手,有些哭笑不得。

  「阿識,疼不疼?」他心疼地問,明明連身上被劃一刀都不皺眉的男人,卻因為看到她手上的傷,神色添了幾分畏懼。

  他寧願傷在自己身上。

  裴織眼睛一轉,有些可憐地說:「挺疼的,殿下你將我的手包成這樣,我怎麼吃飯?」

  「孤喂你!」太子爺毫不猶豫地說,儼然忘記伺候的宮人不少,都可以伺候太子妃,不用她動手。

  不過,秦贄心裡仍是很難受,暗暗決定,下次再遇到這種事,一定避免太子妃動手。

  溫如水也覺得下次要避免太子妃動手才行。

  她實在受不住這種刺激,看到太子妃一劍一個水匪,場面太過刺激,正常人都有些承受不住。

  溫如水緩了好一會兒,過去看裴織。

  見她雙手包著紗布,以為她受了傷,很是緊張,等知道原因后,溫如水無語了。

  「原來你這輩子的身體沒鍛煉過,竟然還能有這樣的武力……」她真是羨慕得眼淚都從嘴裡流出來。

  誰不想擁有像太子妃這般厲害的武力,去哪裡都不擔心,也不擔心受欺辱。

  怨不得太子妃如此自信泰然,這種自信不僅是聰慧的腦袋所賦予的,還有絕對的武力,今兒見過太子妃削水匪的人,估計以後都不敢輕易招惹太子妃。

  裴織雲淡風輕地道:「上輩子經歷得多了,成了習慣,沒辦法改。」只能說,她殺喪屍殺得太順手,習慣性地削喪屍腦袋嗎?

  她並沒有太過得意妄形,亦從未想過以此欺壓人,除非惹到她面前。

  溫如水面露不忍之色,心裡再次難受起來。

  門外,秦贄在那兒站了好一會兒,裡面的說話聲雖小,卻極為清晰地傳到他耳里,解開他心裡的疑惑。

  他的神色莫測,片刻后,轉身離開。

  錦雲守在船艙外,一般太子妃和福寧郡主說話時,她們這些伺候的宮人都會避到外面,省得打擾到兩人說話。

  先前太子過來,錦雲原本是想給他請安的,見他隨意地擺手,便沒有出聲。

  見太子從裡面走出來,神色明顯不對,錦雲不知道他是怎麼了,不免有些擔心。

  夜幕降臨,水聲滔滔,格外寧靜。

  明日即將抵達京城,所有人都提高了警戒,以防那些水匪魚死網破,再來一次夜襲。

  船艙里,秦贄摟著裴織上床歇息。

  裴織窩在他懷裡,總覺得他今晚的情緒不太對勁,問道:「殿下,你怎麼了?是不是為水匪的事操心?」

  「沒有。」秦贄吻了吻她帶笑的眉眼,「孤已經聯繫附近的水寨,遲早能查清楚水匪的來歷,孤沒為這事操心。」

  「那你這是……」裴織不解。

  秦贄沒有說話,只是緊了緊力道,將她用力地擁在懷裡,臉埋在她的頸項邊,聲音低啞:「孤只是很慶幸能遇到你……」

  他們相隔不同的時空,他能在這輩子遇到她,絕對是一個奇迹。

  他打從心裡由衷地感謝上天,將她送到這世間。

  裴織發現他今晚不僅情緒不對,甚至還撒起嬌來,實在有些受不住。

  撒嬌並不是女人的專利,男人撒起嬌來,簡直要人命。

  她突然有些明白為何昭元帝如此疼太子,如果她是昭元帝,被這男人如此不要臉地撒嬌,她也要疼他。

  果然會撒嬌的男人最好命。

  晚上仍是有水匪夜襲。

  不過比之白天,水匪的數量少了許多,在侍衛們都提高警惕時,水匪不堪一擊,很快就解決。

  天亮后,距離京城已經非常近。

  因距離京城近,這一帶的運河時常有乘船在附近巡邏的軍隊,水匪不敢過來,終於順順利利地在午後抵達京城。

  京郊的碼頭上,早有等候在那裡的東宮儀仗隊、迎接的官員以及圍觀的百姓,格外熱鬧。

  得知太子的行程,早有人在碼頭這邊等著,只要太子的船抵達,便迎接太子和太子妃進宮。

  官船抵達后,秦贄攜著裴織的手下船,在眾人的跪拜聲中登上馬車離開。

  傍晚,他們終於回到皇宮。

  夫妻倆直接進入東宮,接著秦贄洗漱一番,換上乾淨的衣物,整理好儀容,去給皇上請安。

  裴織留在東宮修整。

  時間太晚,現在不好去給太后請安,她不需要再勞累自己,舒舒服服地躺下來歇一歇。

  東宮的總管太監何順帶著宮人過來請安。

  裴織隨意地說了幾句話,便讓他們離開,只留下何總管。

  何總管先是詢問太子妃此行順不順利,然後關切地詢問她的手怎麼了,一臉心疼,彷彿恨不得以身替之。

  真是將「急主子之急、疼主子之疼」演繹得淋漓盡致。

  裴織不在意地說:「使用過渡罷了,沒什麼的。」

  什麼叫「使用過渡」?

  何總管下意識地看向錦雲等宮女,卻見她們一臉深沉地看著他,眼裡明晃晃地寫著「你最好不要太好奇」的勸告之意,讓他越發的莫名其妙。

  裴織問道:「我們不在京的這段時間,京城有什麼事嗎?」

  「有。」何總管收斂心神,回道,「三皇子和宣儀郡主的婚期推遲了。」

  「什麼?」裴織愣住,皺著眉問,「怎麼回事?」

  何總管一臉嚴肅地說:「前陣兒,康平長公主突發急病,聽說病得無法起身,將太後娘娘和宣儀郡主急壞了,看了多少太醫都沒用。」他嘆了口氣,「因為康平長公主的身體有恙,太後作主將三皇子與宣儀郡主的婚期往後推一推,待康平長公主身體好些再說。」

  裴織覺得匪夷所思,「這是要推到什麼時候?」

  「欽天監看過了,九月下旬還有個好日子,屆時成婚也沒事。」何總管回道。

  「康平長公主的病又是怎麼回事?」裴織疑惑地問,她懷疑康平長公主是不是裝病,畢竟她看起來身體健康,怎麼可能會突發急病,太醫院的太醫們都治不好?

  或許是她不願意讓女兒嫁給三皇子,故意裝病?

  何總管道:「聽說康平長公主是突然受到驚嚇,後來整個人都渾渾噩噩的,連太后和皇上過去,她都認不得人。」

  這話說得委婉,其實總結起來,就是康平長公主突然瘋了,連人都認不得。

  裴織越發的愕然,康平長公主如果不是裝病,難不成受到什麼刺激瘋了?

  **

  勤政殿。

  昭元帝看到太子完好無損地回來,臉上露出笑容,親自過去將他扶起,含笑打量他。

  「朕的贄兒好像瘦了。」

  昭元帝就像天下的老父親,看到離家后終於歸來的兒子,總覺得孩子在外面奔波吃苦,整個人都瘦了。

  秦贄笑道:「父皇看差了,兒臣的體重和先前一樣,沒有瘦。」

  「朕說瘦就瘦了。」昭元帝心疼地說,「明兒讓皇莊送頭鹿過來給你補補身體,還有這鹿鞭虎鞭也多補補……」

  秦贄:「……」到底發生什麼事,為何父皇總愛將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送到東宮?

  秦贄果斷地轉移話題,開始稟報這一趟查到的事。

  昭元帝臉上的笑容漸漸斂去,最後剩下平靜,等他說完后,他輕笑一聲,「姓商,病秧子?」

  秦贄看他,遲疑地喚了一聲,「父皇?」

  昭元帝臉上露出疲憊之色,說道:「朕的那位好父皇,果然恨不得朕失了這江山,對朕的恨意竟然凌駕於秦氏的江山社稷之上……真是枉費太、祖留下的遺訓!」

  這是最嚴厲的詰問,連最後的敬重都放下。

  秦贄見他這樣,心裡有些不好受,輕輕地喚了一聲,「父皇……」

  昭元帝的心情收拾得很快,臉上的疲憊斂去,笑著拍拍他的肩膀,欣慰地道:「你這次在青河府做的事,朕都聽說了,你做得很好。」

  秦贄有些不好意思,「是太子妃趕得及時,幫兒臣一起消滅海寇,否則兒臣可能需要付出些代價。」

  至於是什麼代價,昭元帝很清楚,再看太子精神的模樣,心裡有些慶幸。

  慶幸太子妃的橫空出世,不管她是什麼來歷,她確確實實對大禹、對太子非常好。

  「聽說回來的路上,你們遇到水匪,太子妃還當眾誅殺水匪?」昭元帝說著,面上露出一言難盡之色。

  秦贄嗯一聲,理直氣壯地說:「太子妃這是巾幗鬚眉,世人都能理解的。」

  是啊,都能理解的,一個會拿劍削人腦袋的太子妃……昭元帝想想就覺得牙疼,也不知道其他人怎麼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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