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第四更)
「不用不用, 我打車走。」姚緋連忙站起來拒絕，她恨不得離商銳八百米遠，怎麼能讓商銳帶她, 「你們忙你們的事, 不用管我。」
「姚緋。」商銳撿起桌子上的車鑰匙，戴上口罩拉下連帽衫帽檐遮住半張臉, 推開椅子起身, 單手插兜抬起冷漠漆黑的眼居高臨下注視姚緋, 「你在拒絕我？」
姚緋有個直覺, 如果她說是，商銳能立刻把她從樓上扔下去。
「商先生方便嗎？」姚緋保持著面上的平靜, 猜測商銳的目的, 會不會半路上把她扔進黃浦江餵魚，「我打車就好, 不用麻煩您。」
「走啊。」商銳把車鑰匙裝入褲子口袋，下巴示意，語調不冷不熱，「我們先走了，回聊。」
「那謝謝二少爺了。」姚緋握著手機穿上了外套, 覺得商銳可能是要找她麻煩，轉頭跟其他人道別, 才快步往門口走。
「注意安全, 到家跟我打電話。」蘇潮了個打電話的姿勢，「再見。」
「再見。」
商銳兩隻手插兜邁著長腿走的飛快, 沒管姚緋有沒有跟上。姚緋緊跟其後, 拉上外套的領子戴上口罩把臉遮嚴實。
走出餐廳，夜色涼寒, 寒風直襲而來。
「商先生，我就不打擾你了，我從這邊出去就能打到車，如果他們問起來我會說你把我安全送到了――」
「你在教我做事？」商銳拿出車鑰匙，不遠處停車場黑色賓士G65在夜色下亮起了尾燈，他走向駕駛座，嗓音冷淡，「我拒絕。」
你有什麼大病？
「過來。」商銳走到線條冷硬的黑色G65前停下腳步，他戴著兜帽口罩，只余深邃桃花眼在外面，下顎上揚到喉結拉出的弧度怎麼看怎麼不可一世，「上車，站在那裡幹什麼？等狗仔拍呀？要跟我炒緋聞？你二公子的熱度很貴的，我怕你蹭不起。」
姚緋快步走過去拉開車門坐到副駕駛，第一時間拉上了安全帶。商銳長腿邁入車廂，用力拉上車門。沉悶聲響中他看了過來，巡視一遍才坐好扣上安全帶，「把臉捂好。」
姚緋把口罩遮到眼皮底下，恨不得把腦袋也鑽進衣服里。
「今晚不管你聽到什麼看到什麼，從這一刻忘記。」商銳發動引擎一把方向倒出車位，說道，「記住了。」
姚緋點頭。
「蘇城笪掖你一段，你不用多想。」商銳握著方向盤，把車開出餐廳的停車場，踩下油門，「不要以為上了我的車就能怎麼樣，不該妄想的東西別妄想，記清你的位置。」
姚緋抿了下嘴唇，盯著商銳的側臉，昏暗燈光下，他只有深邃的眼露在外面，黑沉沉一片陰影。
「我知道了。」她連反駁都不想，隨便吧，她就是上趕著爬商銳床的女人。
嚇死他。
「周挺和蘇吃詰叵慮椋他們目前有合作，暫時沒公開。」商銳今天沒有戴亂七八糟的戒指，手指乾淨，手背上筋骨清晰分明，他緩緩的敲了下方向盤，「談了有一段時間，別想著加入他們。」
姚緋的腦子轟的一聲炸開了，曾經她被人罵小三，人人喊打。她明明什麼都沒有做，他們拿著那些莫須有的罪名往她頭上扣。她以為這麼多年過去，她已經習慣了被輕視，被鄙夷。可面對商銳的諷刺，她的心臟還是會疼。密密麻麻的刺痛，她永遠不會做那麼道德低下的事，可她的定位就是道德低下。
她張了張嘴，半晌才發出聲音，「商銳，我不是小三。」
前方紅燈，商銳踩下剎車，轉頭深邃黑眸注視著姚緋。三十秒紅燈，直行變成了黃燈，他抬了下眉毛，「那就離他們遠點，別那麼上趕著。」
車廂內寂靜，靜的兩個人的呼吸都清晰可聞，十分壓抑。商銳已經收回視線看向了前方，姚緋還看著商銳，看了大概有一分鐘。
姚緋攥緊了手指，垂下眼不動聲色的深呼吸。
不與傻叉論短長。
她好想打商銳，但不行，不能動手，她惹不起商銳。
車廂內寂靜的有幾分壓抑。
一分鐘后，商銳打開了車載音樂把音量拉到了底。震耳欲聾的音樂聲響徹整個車廂，是商銳寫的那首《吵》。真的非常吵，堪比裝修的電鑽。
姚緋重新看向窗外，吵到了極致，反而平靜了。她在這種寂靜中想，沒必要難過。因為這點事難過太矯情，她也不配。
《吵》放到第十遍，黑色賓士停到了中央花園北門口，北門人少寂靜不會有被拍到的風險。姚緋從斜挎包里拿出錢包取出一張一百放到副駕駛座位上，推開車門快步走了出去。
車門關上，喧囂音樂與商銳那張臉一併被關了進去，姚緋把錢包放回去快步往小區走。她已經不想哭了，因為商銳這種人難過更不堪。
商銳的表情從那張粉色的一百塊開始變，他長這麼大隻有拿錢砸過人，沒被人砸過，還是一百塊。
他擰眉盯著那一百塊，桃花眼陰沉帶著戾氣。
姚緋想死嗎？
他的車只值一百塊？
他這個司機值一百塊？
商銳解開安全帶，推開了駕駛座車門，運動鞋踩到地面上。
一輛黑色豐田疾馳而過，剎車聲在寂靜的夜十分刺耳。事情發生只在一瞬間，商銳看清的時候，車上的人已經摔出了車廂。
液體甩到了地面上，瓶蓋飛出老遠，液體升起了氣泡，濃烈的刺鼻氣息在空氣中蔓延開來。
姚緋常年被坑，身體早就練就了本能反應。她感覺到不對的時候，身體比思維還快，側身避開貼著臉潑過來的濃酸，抓住對方手腕借著急剎車的慣性就把人甩出了車廂。男人摔到了濃酸上，頓時發出刺耳的慘叫聲。
車裡還有兩個人，拎著刀沖了上來。對方是不要命的砍法，姚緋架住其中一個人的手腕，用盡全力抬腳狠踹對方肋骨，這一腳是沖著踹斷對方肋骨去的，也一定踹斷了。另一把刀朝著她的背砍了過來，雙拳難敵四手，現實中打架很難四方都顧及到。
這一刀應該是要落到她身上，時間太短，姚緋只大概估量，砍背寸一點死也癱瘓。
刀沒落下來，錚的一聲響。
姚緋握著搶到的刀回頭看到商銳拎著一根歪掉的高爾夫球杆用力朝來人狠狠抽去，高爾夫球杆足夠長，對方雖然拎著刀可愣是沒佔到便宜。
姚緋握著刀就沖了上去。
「姚緋！」商銳一聲喝。
姚緋動作一頓，如果砍下去對方可能會死。不管是不是正當防衛，她是公眾人物，事業都要完蛋。手裡的刀慢了一步，那人回身踹到姚緋的腿上，收起刀拖起地上的同伴。黑色豐田揚長而去，小區保安拎著警棍跑了過來。
「怎麼回事？卧槽！地上是什麼東西？」保安已經看到了地上的濃酸。
姚緋抿了下嘴唇，看向商銳。商銳握著被砍得不成樣子的高爾夫球杆，默了幾秒，他迅速拿出手機報警聯繫蔡偉。
姚緋蹲在地上，戴著口罩看不出全部表情，露出來那雙眼黑白分明沒有任何情緒，只有麻木。
商銳第一次看到這樣的眼神，沒有害怕沒有恐懼，是全然的麻木，麻木到不像年輕女孩該擁有的眼神。
「你怎麼樣？沒事吧？」蔡偉嚇得聲音都有些顫抖，「怎麼會發生這樣的事？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居然會當街砍人！不會是你的那些狂熱黑粉乾的吧！你怎麼跟姚緋在一起？你找個地方待著，千萬別讓人拍到臉！」
「你快過來。」商銳懶得跟蔡偉廢話，盯著地上腐蝕性極強的強酸，強酸在地上腐蝕出一片白，「越快越好，通知警察。」
「你先走，這裡人多，你會被拍到。」姚緋還蹲在地上，她暫時站不起來。目光落到商銳的手上，商銳的皮膚偏白手指修長，是拿樂器的手。此刻虎口處滲著血，對於商銳這樣養尊處優的少爺來說，這是很嚴重的傷了，「你流血了。」
商銳喉結滾動，保持著淡漠的態度，垂下眼看身上發現手指上的血。他擰了劍眉，又看姚緋，短暫的沉默，他轉身大步走向黑色賓士。
姚緋的手機響了起來，她這才鬆開刀拿出手機。刀掉到了地上，發出噹啷一聲。
「蘇總。」
「怎麼回事？受傷了嗎？你跟商銳在一起？蔡總跟我發信息了，你在什麼地方？我這就過去。」
「大概是李盛的人，我在小區北門口門口。」姚緋抿了下嘴唇，「他想讓我毀容，他們開著一輛黑色豐田RAV4，掛著蘇牌，蘇E****。商銳的手受傷了，我的腿受傷了，他回車上了，還在現場。他們帶的可能是強酸，有刺鼻的味道。」
「我知道了，你趕快找個安全的地方待著，我這就過去！」蘇吃詰緇襖錙道，「太猖狂了，這是什麼畜生。」
姚緋深吸氣，她的喉嚨滾動，「抱歉，我又給您添麻煩了。」
李盛竟猖狂到這個地步，姚緋始料未及。
蔡偉先到，他直奔商銳那輛線條冷硬的越野車，很快賓士越野載著兩個人就離開了現場。蘇澈途察一塊趕到，周圍已經圍上來很多圍觀群眾，他們拿著手機對著姚緋拍，各種猜測。
警察很快控住局面，採取監控和地上的異物。蘇炒著姚緋前往醫院檢查身體，姚緋直到坐進會診室，才生出一點真實感。漫長的檢查過程，她在混沌中尋找思路。
她直覺那是李盛的人，除了李盛誰會對她有這麼深的仇恨呢？李盛就是要毀了她，他心理有問題。
「沒有傷筋動骨，回去修養幾天就好了。」醫生叮囑道，「這幾天注意休息。」
「謝謝。」姚緋拿了藥單，走出門聽到蘇吃詿虻緇埃「宣傳部全部留下來加班，通知法務部，今晚也要加班。準備律師函，可能要發很多。」
「姚緋。」周挺帶著警察走了過來，說道，「警察需要問你一些情況。」
「謝謝。」姚緋抿了下嘴唇，在女警的攙扶下坐到一邊的長椅上做筆錄。
筆錄結束，警察離開。
蘇匙吖來扶住姚緋，「先回家吧。」
周挺接過蘇車陌，一邊走一邊刷微博，說道，「八成是李盛的人，他們已經下水軍了，目前發這件事的營銷號全是瑞鷹養的。」
「我不去找他，他倒是找上門了。」蘇乘檔潰「上趕著給我送把柄，很好。」
「如果有證據能證明這件事是李盛乾的，那很好。」周挺說，「可李盛那個人，肯定不會留下把柄。」
女藝人被潑不明液體的標題一出就引起了熱議，熱度非常高，很快就躥上了熱搜。什麼變態喪盡天良的東西能幹出這種事？隨後有人爆料被潑不明液體的人是姚緋，並且附上了姚緋的黑料。
這回不是一面倒罵施暴人，輿論反轉，開始有聲音引導大眾罵姚緋活該。最開始只是一小撮聲音，畢竟女性被當街施暴這事兒太狠毒了。人都有最起碼的底線，對於弱者本能的同情。可很快就有人下了水軍，到處擴散姚緋的曾經，鋪天蓋地的羞辱，把姚緋塑造成一個喪心病狂沒有人類底線的惡人，引導圍觀群眾辱罵。
「姚緋這種慣三是不是又招惹了哪個老男人？被正房搞了？好意思出來賣慘？不是活該嗎？」
「原來被潑的人是姚緋？那沒事了。」
「雖說是惡性事件，但姚緋那種人，又覺得不那麼惡了。」
「你們也太毒了吧？犯罪永遠是犯罪，不管受害人做過什麼，都不能為犯罪洗白，有沒有基本三觀？」
「你三觀好正啊，祝你被三還能說出這麼大度的話。」
「姚緋是誰？發生了什麼？怎麼突然炒上熱搜了？」
「寒刀行的女主角姚緋，為了資源爬老闆的床。被老闆的正牌女朋友給整了，賤三一個。還說什麼犯罪，潑她不是活該嗎？為什麼不潑別人？做出噁心的事還怕被報復？熱搜不會就是這位自己買的吧，好意思賣慘？」
「原來如此，我之前看寒刀行還想著這麼好看的女演員怎麼不紅，敢情人品爛。」
姚緋上了車翻著評論一點點往下看，她上了熱搜。今晚現場的人太多了，她被送往醫院的時候，圍觀群眾就把她送上了熱搜。惡性新聞事件引起眾人關注，她的名字迅速的躥到了熱搜第十。
鋪天蓋地的營銷號帶節奏，把她的過往添油加醋的編排。姚緋是罪大惡極的人，死不足惜，活該被人傷害。
一句句惡毒的話像是刀子往姚緋的心臟上戳，握著手機的手很緊，「蘇總，我們的計劃是不是被打亂了？對不起。」他們原計劃是三月一號配合靳家人的起訴，正式打輿論戰。沒想到李盛會提前出手，姚緋被迫架到了風口浪尖上，必須現在回應。
「沒關係，公布時間早晚的問題，並不影響什麼。你沒有錯，不需要跟任何人道歉。」蘇匙到了副駕駛，說道，「網上那些人等著收律師函吧，嘴有多臭，將來被告時哭的就有多慘。」
「商銳發微博了。」周挺坐在駕駛座拉上了車門，剛要放手機，手指往上一滑停住動作，「二少爺是什麼意思？他拿到證據了？指名道姓罵李盛。」
蘇炒蚩電腦，「商銳發微博了？」
姚緋迅速返回微博首頁搜索商銳，跳出的第一條是商銳一分鐘前發的微博。
「@華海李盛，能做個人嗎？拿霸王合同逼人退圈潑髒水這事兒沒讓你翻車很遺憾是吧？現在人僅僅是要解約，便當街潑強酸。法治社會，治不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