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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章(我們互為退路...)

  姚緋移開眼, 不再看商銳。

  下午的拍攝商銳那邊很不順利,第二套定妝爭議特別大。

  姚緋這邊拍完,商銳已經離開了攝影棚。

  姚緋拍到晚上七點才離開攝影棚, 還要再拍一天。明天男一號陳鋒才能過來, 他們需要合照。

  換衣服化妝是最累的,比演戲還累。姚緋到酒店已經八點, 她連飯都沒吃直接去浴室, 洗完裹著浴袍出來聽到了敲門聲。她以為是劉曼, 想都沒想就走過去拉開了門。

  商銳穿著黑色T恤藍色牛仔褲單手插兜靠在門邊, 一隻手垂下,手指上夾著煙。

  「有事?」姚緋問。

  「想跟你聊聊人設。」商銳抬眼, 走廊的燈光落在他的睫毛上, 他的睫毛被映的灰黃,濃密纖長。

  這熟悉的一幕。

  當初他在盛夏的劇組也是這樣。

  「進來吧。」姚緋讓開路, 轉身找毛巾擦頭髮。

  「需要幫你吹頭髮嗎?」商銳進門就找到煙灰缸就把煙摁滅,他抽了一張濕紙巾擦手,看向姚緋,「你的頭髮剪短了?」

  早上姚緋的造型很明顯能看出來是戴著假髮,下午拍攝他沒再看, 這會兒突然發現姚緋的頭髮短了很多。

  「過段時間還要剪,不用吹, 一會兒就幹了。」姚緋嫌吹風機吵, 擦了一把頭髮就把毛巾放下,「下個月才正式拍攝, 你不用這麼早入戲。」

  商銳看著姚緋濕漉漉的黑髮, 她剛洗完澡,肌膚白凈。

  「榮豐讓我現在就入戲, 重新認識蔣嘯生。」商銳的目光從姚緋的頸部肌膚上緩緩移動,看到她圓潤潔白的耳垂。

  起身走向化妝台取了她的吹風機,姚緋已經坐到了沙發上,聞聲抬眼看過來,「幹什麼?」

  「想試試給人吹頭髮是什麼感覺,我記得劇本里是不是有這個鏡頭?蔣嘯生給景白吹頭髮。」商銳連他自己的頭髮都沒吹幾次,他給吹風機插上電,繞到姚緋身後。

  姚緋後頸汗毛都豎起來了。

  別拿我試。

  「有嗎?我怎麼不知道?」姚緋對劇本倒背如流,都不知道這個場景。蔣嘯生給景白吹頭髮?確定不是蔣嘯生拿刀對著景白的頭?

  「我的劇本里有。」商銳語氣十分的篤定,「最後一個鏡頭,蔣嘯生喜歡上了景白,他也知道了景白是卧底。他打算殺景白,給她吹了最後一次頭髮。」

  商銳的手指扣著姚緋的肩膀,把她按了回去。他的手指修長有力,嗓音沉緩,「你的劇本里沒有這段嗎?」

  「你是不是拿了盜版劇本?」姚緋開始懷疑她和商銳的劇本是不是真的不一樣,商銳這個語氣太認真了,「是不是導演給錯劇本了?劇本修了三遍,最後一版和前面的差距很大,到最後一版他們之間不可能有這樣的感情。」

  「你覺得蔣嘯生和景白之間有感情嗎?」商銳撩起她的頭髮,一如想象的柔軟。潮濕帶著蘭花香,她細膩白皙的耳後肌膚就在眼前,燈光下,她小巧的耳垂白的幾近透明,「你覺得蔣嘯生這個人怎麼演,才能出彩?」

  「景白對蔣嘯生沒有,從始至終只是想讓蔣嘯生死,蔣嘯生對景白有。」姚緋感受著商銳的指尖掃過她的後頸肌膚,彷彿被羽毛刮到,有一點點的癢,「但這種感情絕不會拍出來,蔣嘯生想要出彩就是悲慘的死去。」

  商銳:「……」

  「蔣嘯生身上有沒有魅力點?」

  「沒有。」姚緋回答的很乾脆。

  「你不覺得這樣處理的話,蔣嘯生的人設太單薄了嗎?」中午他和榮豐因為造型的事聊了幾句角色,發現分歧特別大。他在進組前覺得蔣嘯生這個角色有很多發揮空間,拍好的話會非常有魅力,他覺得自己能把這個角色拍好。但榮豐的意思,從這一刻起把蔣嘯生身上的魅力全部刪掉,包括商銳身上的魅力也要刪掉,只演惡劣性。

  「蔣嘯生是緬北臭名昭著的大毒梟,這樣的角色用你本身就很冒險。」姚緋想了想,說道,「你長的實在太出彩了,吸引太多目光。」

  商銳吹頭髮的手頓住,唇角上揚。

  她很有眼光。

  他就知道,姚緋一開始就覬覦他的美色。

  「你有很龐大的粉絲群,你本身就被很多人擁躉。稍有不慎,這個角色就會變成美化反派。《寒雨》的初衷是反毒,聯合公安部出品的緝毒片。如果美化了毒販,那這電影不如不拍。用你,一定會刪除掉蔣嘯生身上的很多特質,刪掉你身上的全部魅力。」

  商銳垂下眼,目光沉了下去。

  「如果是你,你會怎麼演?」

  「觀眾怎麼噁心,我就怎麼演。」姚緋認真道,「壞的純粹點,別留一點餘地。」

  商銳的指尖再次劃過姚緋的肌膚,過電似的酥麻。姚緋蹭的站了起來,跟商銳拉開距離,「試吹結束了嗎?」

  商銳深邃的眼注視著姚緋,看的特別深。他修長的手指移上去關掉了吹風機,房間寂靜,似乎能聽到彼此的心跳。

  昆明晚上溫度不到十度,屋子裡卻燥熱起來。又熱又悶,讓人喘不過氣。姚緋忍不住想他的手指穿過潮濕的頭髮,撫摸在她肌膚上的觸感。

  商二少爺給她吹頭髮。

  敲門聲響了起來,姚緋回神,點了下頭,快步走過去拉開門,她這幾步路幾乎是走在心跳上。

  以後不能再放商銳進門了,他真是禍害。

  「緋姐,給你送飯。」劉曼端著托盤,說道,「銳哥在你這裡是吧?」

  「嗯。」姚緋讓開路,解釋道,「我們在聊劇本。」

  劉曼一副我懂的樣子,笑著進門,說道,「蔡總讓我給銳哥也帶個晚飯,你們看還需要什麼,我去幫你們拿。」

  「放餐桌上吧。」商銳若無其事的把吹風機放回去,走路時差點絆到腳。他活動手腕,冷峻的臉上沒有多餘的情緒,拉開餐椅坐下,「謝謝。」

  「那行,我先走了,有事喊我。」劉曼抬起手朝姚緋揮了揮,快步溜出門順手帶上了門。

  姚緋在原地站了片刻,才斂起所有的情緒,面上不露分毫的走到商銳對面拉開椅子坐下,「所以我說,蔣嘯生這個角色很難演。榮導勢必會醜化你,不會留下任何閃光點,你不再是男神,你只是臭名昭著的蔣嘯生。」

  商銳很喜歡男神這兩個字。

  「包括蔣嘯生跟景白之間的感情不是愛情,只有犯罪。」姚緋打開飯盒,拿起筷子夾了一塊牛排,「你現在退出還來得及,這不是什麼好角色。」

  「你覺得我是一個負責任的男人嗎?」商銳打開瓶裝水先喝了一口,他的喉結隨著喝水的動作咽動,他若有所思,看著姚緋。

  姚緋咽下牛肉,「你想聽實話嗎?」

  「說吧。」商銳放下水,拿起了筷子,下顎微微上揚,嗓音緩慢輕揚,「我會不讓你說實話嗎?」

  「你不是負責任的人。」姚緋心想,這是商銳要聽的,那就別怪她說話直了,「我認識你到現在,我沒見過你對哪件事負責過。對任何事都是三分鐘熱度,隨心所欲毫不負責。」

  商銳把筷子又放了回去。

  他抱臂靠在椅子上,目光沉了下去,「繼續說下去,還有什麼?」

  「沒了。」姚緋咬著生菜,看他,商銳的表情不太好看,「說完了。」

  漫長的沉默,商銳拿起桌子上剩餘的半瓶水喝完,唇上沾著水霧,沉黑的眸子注視著姚緋,「你是這麼看我的?」

  「那你知道負責任是什麼嗎?」姚緋放下了筷子,認真看著他,「你有過為一件事拼盡全力嗎?」

  「你。」商銳開口。

  姚緋愣住,怔怔看他。

  「你不信嗎?」商銳揚起唇,輕嗤一聲,他起身離開椅子走向門口,他拉開門往外面走,「我以前也不信。」

  房門關上,房間恢復寂靜,姚緋往後靠在椅子上,抬頭看燈光。

  怎麼敢信?

  結束定妝姚緋和陳鋒進入警官學院訓練,他們要在這裡待二十天,這部戲有大量的動作戲,他們需要體能訓練。

  姚緋不單單是有警察功底,她後來要做卧底,打戲就很複雜了。榮豐給她請了一個武術指導,讓她跟著練。

  商銳原以為他們會在一起訓練,拍完定妝的第二天,榮豐和沈成就把商銳帶去了緬甸。

  七月五號,《寒雨》開機。早上十點,寒雨官博發布了開機海報,艾特演員,商銳在第三位。

  粉絲懵了幾秒就炸開了,商銳的粉絲罵出三個熱搜。把商銳和團隊從裡到外罵了一遍,商銳十二點發了一條微博。

  「我是演員商銳,我在寒雨里飾演蔣嘯生。#寒雨7・5開機大吉#」

  這條微博下吐槽多過粉絲的支持。

  可這一次,商銳是認真的以演員身份重新出道。他並不在意這些辱罵,比以往任何一次都平靜,他接受了這一切,卸載了微博。

  七月六號第一場戲,姚緋和商銳的床戲,全電影唯一一場床戲放在第一天拍,榮豐的拍戲路子果然野。

  晚上的戲,下午就開始準備。他們租的是一家很陳舊的KTV,具有年代感。雖然環境不算臟,但昏暗陰沉的氛圍十足。這段戲是回憶戲,景白和蔣嘯生的第一次見面。景白一開始並沒有進入蔣嘯生勢力範圍,她的卧底原本是暫時的,只是為了抓一個販毒小團伙。她負責在外圍接應,沒想到這次計劃誤打誤撞觸及到了販毒集團的核心利益。她的卧底師哥身份暴露,被蔣嘯生的人抓住折磨致死,殘破的屍體扔進了黑湖,她的上級領導遭到毒手橫死街頭。

  一夜之間,她失去了身份也失去了所有的朋友。

  她在短暫的迷茫后,義無反顧的踏上了這條不歸路。她沒有做計劃的人了,她已經和組織失聯。她賭了一把大的,直接去勾引蔣嘯生,知道蔣嘯生變態的嗜好,她找機會弄殘蔣嘯生的一個手下,果然,蔣嘯生那個變態當即就對景白生出了想法。

  也是從這裡,景白搭上了蔣嘯生,成為一個失去了身份卻依舊履行職責的編外『卧底警察』。跟在蔣嘯生身邊一路爬到了高處,搜集證據等待一個機會,直到新的西州禁毒支隊隊長鄭澤上任,就是陳鋒飾演的男一號,誓要撕開這暗網,景白才從暗處走了出來。

  姚緋化完妝出門看到正在背台詞的商銳。

  他穿著黑色襯衣黑色長褲,手杖落在手邊。頭髮一絲不苟的梳到後面,他在緬甸晒黑了,果然沒有曬不黑的皮膚,只要不塗防晒霜很快就又黑又糙。粗糙之後,他的五官越加銳利,眼神沉黑,他的演技好起來了,舉手投足之間都透著股陰狠。

  這是姚緋沒見過的商銳,他在短短一段時間成長了很多。

  「等會兒你粗暴點。」榮豐在跟商銳說拍戲走位,說道,「這裡床戲和盛夏不一樣,這裡是沒有感情的,明白嗎?你不要對她產生感情,你把她當成一個仇人,敬業點,你把自己當成真正的蔣嘯生。」

  「能用替身嗎?」商銳抬眼就看到穿著紅色裙子的姚緋,她的頭髮散在肩頭,畫著明艷的妝容。細細的裙子弔帶貼著皙白的肌膚,姚緋看起來有幾分柔弱。

  「沒必要用替身,我覺得姚緋也不需要替身。」榮豐轉頭叫姚緋,「姚緋,過來,你們走個戲。」

  姚緋走向了商銳,說道,「沒事,你可以揪我的頭髮,這個鏡頭就一下,甩過去就好。」

  商銳盯著姚緋的頭髮,他的入戲因為姚緋齣戲。

  「走一遍嗎?」

  商銳抬手放到姚緋的頭髮上,只是擱著,垂下睫毛。閉上眼在想姚緋說他從來負過責任,姚緋心裡到底有沒有他的位置?榮豐說的是不是真的?又想如果他是蔣嘯生,這場戲他會想什麼?

  這個女孩真辣,想睡。

  男人在某些方面是相通的。

  他跟榮豐走了二十天,榮豐比他的表演老師教的都多。封閉式訓練確實很容易入戲,這是他在演戲上最瘋的一次。真正的走進去入戲,並沒有想象中那麼艱難。商銳不是入不了戲,他有心理障礙,他恐懼入戲。

  榮豐給他留個齣戲的點,榮豐說姚緋喜歡他。

  姚緋頭頂著他的手,也沒有動,等他來感覺。他的掌心很熱,貼著姚緋頭頂的肌膚,他的手指很長,他的手經常給姚緋帶來安全感,他身上有木質香調。

  「我們試試吧。」商銳睜開眼,這回眼神已經變的有些陌生,他代入了蔣嘯生,「我儘可能不抓你的頭髮。」

  他抓頭髮時手掌貼著姚緋的頭皮,把力道放在手心,用手心去推她的頭。試了兩遍還算順利,商銳可以面無表情的發狠。

  榮豐決定開拍。

  演員就位,打板落下。

  姚緋在地上趴著,聽到打板聲抬頭剛要說台詞,忽然身下劇烈的晃動,頭暈目眩,她愣了下以為自己低血糖眩暈。

  不知道誰喊了一聲,「艹!地震!」

  下一刻,姚緋就被人護到了身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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