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二章太苦了,記得加糖
大門「轟」的一聲被推開,喂葯的畫書清手中動作一頓,湯勺的墮胎藥一般灑在了風滄瀾的衣襟處。
他壓著劍眉向著門口看去,宮商亦是如此。
看到進來的宗正昱,想到小姐的鬱結於心跟怒火攻心都是因為他,瞬間湧起怒火,「王爺來幹什麼?」
「哦,王爺是來跟您還未出世的孩子做一個告別吧?」她尖酸刻薄的語氣充斥著諷刺的意味,「現在如王爺所願,您可還高興?」
畫書清目光掠過他,重新舀了一勺湯藥喂向風滄瀾,還未碰到就被瞬移而來的宗正昱連著湯勺帶葯碗奪走。
這一幕讓兩人警惕,其中宮商最勝,「怎麼?王爺你是想親自送骨血上路嗎?」
她聲音激昂,滿腔怒意。
床榻上,風滄瀾幽幽轉醒,宮商這句充斥著憤怒的話傳入耳中。
親自送骨血上路這種辭彙,讓風滄瀾瞬間驚醒。
思緒格外清晰的她,舔舐著嘴角苦澀的滋味,這個味道,是什麼在醒來的一瞬就知道了。
旁邊三個人還在爭吵,無一個人發現昏迷的風滄瀾已經轉醒。
她側頭看向對峙般的三人,目光聚焦宗正昱手裡的葯碗湯勺上,裡面傳出的味道跟嘴裡的味道一模一樣,縱使再想欺騙自己,也都騙不下去了。
她以為,宗正昱只是因為什麼都忘記了,不記得了,莫名多了一個夫人,一個孩子。所以才排斥甚至是厭惡,才會不接受。
但這孩子沒錯,始終是一條性命,還是他的骨肉。
是她想當然了,就算腹中還是他骨肉,以他的性格也絕對不會手下留情。
過去那麼久了,她都忘記了,最開始的時候宗正昱也是想殺了她的。
心裡給宗正昱找千萬個借口,可還是痛的呼吸都像割肉。
濕潤的眼眶不知何時噙滿了淚水,悄無聲息的流淌而下,滑落在發間,滴落在軟枕上浸濕了一大片。
兩人之間寒流涌動,劍拔弩張。
宮商看著對峙的兩人,身體傾向於畫書清那邊兩人結成同盟,準備過去時餘光掃到床榻上昏迷的風滄瀾不知何時竟然睜開了眼,「小姐!」
她一聲驚呼,打斷了火藥味十足的兩人。
二人同時扭頭,風滄瀾眼梢一滴清淚滾滾而下,燙的幾人心口一顫。
她紅著眼眶,眼尾水潤,臉上掛著還未滴落的淚水盪起一抹燦爛的笑容,「我有點累,想一個人休息休息,你們都先出去吧。」
沒有聲嘶力竭的嘶吼,沒有歇斯底里的質問。
只有一抹明媚燦笑,以及淺聲訴說自己想一個人休息。
跟所有人想象中的都不一樣,這樣的反常更是讓三人心底升起一種不好的預感。
見三人目露驚色,臉色微頓,她又淺聲道,「怎麼了?我醒了嚇到你們了?」
「那還真是對不起。」她的目光掃過三人,最終定格在宗正昱手裡的碗,「我不喜歡這個,太苦了。」
「下次想讓我喝,記得加糖。」
她的一番話,讓畫書清眸中詫異微斂,目光落在宗正昱手中的葯碗上,瞬間明白了怎麼回事。
風滄瀾是鬼手醫仙,剛才喂葯嘴裡有味道,現在葯碗就在宗正昱手裡,加上他之前一直說不會留下這個孩子。她誤會宗正昱趁著她昏睡的時候,給喝墮胎藥了。
意識到這點,畫書清嘴唇微揚,這或許是個好的開端。
畫書清明白了,宗正昱自然也明白了。見風滄瀾目光沉寂盯著手裡的湯碗面色一沉,下意識辯解,「這湯藥不是我做的。」
「都出去吧,我好累想休息。」
她收回目光,獃獃看著天花板,整個人給人一種生命走到盡頭的生無可戀感。
那悲愴憂傷的氣氛,讓宗正昱胸口陣陣刺疼,如同心口被人插了一把匕首,「這墮胎藥……」
他剛出聲,原本還算平和的風滄瀾聲音陡然拔高打斷,「我要休息!」
刺耳的聲音格外的尖銳,把所有人嚇的一頓。
拔高的聲音過後,是風滄瀾平緩而虛弱的聲音,「算我求求你們了,我真的很累,很累,讓我休息一會兒好不好?」
「你們想打架還是想吵架,都出去處理。」
風滄瀾平靜的話語后是不容置疑、不容反抗的震懾。
畫書清熟知風滄瀾性格,知道她現在是在忍耐,沒有多說什麼順著意思離開。宗政昱回來一樣也跟了出去。
宮商側頭小心翼翼看著,想說留下來陪著也被風滄瀾驅趕,「你也出去。」
還未說出的話只能吞咽回去,宮商轉身離開,關門時留下一句有事喚我,屋內就徹底恢復了安靜。
沒有劍拔弩張,沒有硝煙瀰漫,只有無聲的靜。
風滄瀾呆愣愣的望著天花板,堅定的眸光變的漂浮不定迷茫了起來。
忽的,她摟住被褥將整個人埋藏在被褥之下。
被褥輕微抖動,下面傳出底底的嗚咽聲,在安靜的屋內格外清晰。
良久,風滄瀾再從被褥里鑽出來,那雙秋水眸眼梢紅的厲害,梨花帶雨、楚楚可憐。可那雙被淚水清洗過的眸子卻不似往日的那般堅定執著,明眸之下多了一分沉穩。
這件事之後,王府內的氣氛變的詭異起來。風滄瀾還是像往常一樣,每日定點打卡送糕點美食,每日噓寒問暖。而宗正昱還是像往常一般,將人拒之門外,尤其是從離院離開之後,能明顯感覺到他故意的躲避。
對此,風滄瀾也沒有像往常那般扭著不放,每次送過去被拒之門外問情的說辭就是王爺不在,王爺在忙。
風滄瀾點著頭,然後囑咐著讓王爺吃,囑咐著讓王爺注意休息。這樣周而復始,即使見不到,風滄瀾也每日必來,就像是晨昏定省。
被拒絕後就回了離院,關著門不知道在做什麼。
今日,風滄瀾又被拒之門外,像往常一般回離院,走到花園卻聽到一陣歡聲笑語。那笑聲清脆似銀鈴,單純、乾淨,好似從未被世間的污濁玷污過。
她側頭轉身,循聲望去就見漫天冰雪中,一抹艷麗奪目的紅格外顯眼——